(10)“精彩的历程”
我去县里不到三个月,县委组织部长的太太就叫我到她的家里。县委组织部长叫张金堂,是个山西人,待人和蔼可亲。爱人没有工作,带着四个孩子,她就一副苍老的景象,简直与我的张姐判若两人。我去以后,部长先问我习惯没有,我说还可以。然后问生活上还有什麽困难,尽管提出来,县里能解决的尽量解决。 我心想,我的工作有关业务上的困难是书记直接解决,政治思想是办公室主任直接管理。虽然我的人事关系、工资关系在县里归组织部门管,但我是三重管理(业务地机管、工作的调动和配偶的审定省机管),部长跟我没有任何直接联系啊,肯定是有其他事情,我敬候部长的发问。 也许部长是受人之托,不得不很快进入主题,他问我为什麽不同意那门亲事?我把我们的几次见面的情况都如实的讲了,我没有听到他的一句话,也没有看到他的一个字,怎能谈婚论嫁?这件事也没有给我商量,怎麽就给我作了主?还闹得满城风雨?我不敢说我压根不喜欢的话,不喜欢也不能省人家啊!我怕伤人。再说了,人家又有那样显赫的身份。我的处事原则是,人可负我,我不负人;人若害我,我也不害别人。 我不后悔,我也没有因为工作、生活条件的艰苦有什麽回心转意的念头。我自己选择了这样的生活,我就会走下去,我已经把工作全部理顺。古蔺的生活与省里差之千里。但也生活着好几万人,他们能活下去,我也能生存。 不久,我收到了邓大姐的来信。也没有说什麽要紧的事情,只是问我在这里工作生活好不好,习不习惯,没有提及亲戚的事。我当时是从好的方面理解他们,他们那样作了是不是感到心里有点歉意?毕竟我和张组长工作了那麽长的时间,对他还是了解的。我心里想,人家肯定也是好意,至少认为我还是不错的。 我礼貌的回了一封信,简单的谈了我的工作很顺利,县里对我的工作很重视和支持,生活上也没有什麽困难,要她和张组长放心,我只是想解除他们的顾虑,我也闭口不谈她的亲戚的事情。我那曾想,他们却认为苦肉计让我回了心!! 没过半月,我收到了地机一份密电,要我把我的密件寄回地机收存。马上赴省机接受省机的抽查测验。这是破天荒的事情,几十年了哪有抽查一个县的机要人员的技术技能?有何意义? 我一点不虚,平时我很注意自己的业务学习和练习。因为只有过硬的技能,工作才不吃力,自己工作也轻松一些,这和运动员一样,是硬过硬的事情,是一点假都不能作的。地机也不虚,他们知道我的品行,也知道我的技能,在地区数第一,我对工作是一片忠心,绝对不会给地机丢脸,还会争一分辉!! 我不糊涂,我知道是幌子,我觉得他们的权力也太大了,要玩这样的游戏,我知道他们并不死心。要是张组长的来信,我会直言说明我的心意,邓大姐我是不好谈的。我没有回心的打算,我做好了应对的准备,我也没有后悔给她回信,我想信还是该回的,起码的礼节还是要的。 我回到省机以后,处里忙个不停的给我到招待所借来最新的被褥,给我铺床理被,第二天又把我的妈妈接来了。居然还让妈妈和我住在一起,这是我参加工作以来妈妈第一次进机关,也是唯一一次进了机关的大门。妈妈感到高兴,我却心里紧紧,第二天我就动员母亲回去,我说我要考试,没有时间陪您,妈妈也就回去了。这次是单位派了汽车送到车站的,可惜母亲不习惯,下车还吐了一地。 回来两天了,也不谈测验的事,处长要我休息。我却催处里快点把测验的练习本给我准备。处里也不着急。 第三天了,处长又请我吃饭,我说我在食堂吃,处长说不行,说邓大姐他们在那里等。我只好去了,这次邓大姐十分热情,一直拉着我的手,给我夹菜,真是象姐姐爱妹妹一样的关心。他的亲戚还是一句话不说,我也没有一句话出声。 这次没有声势,机关异常的平静,其实埋着惊雷。我一回到机关,大家都知道他们的用心,怕把我吓跑了,这次有人招呼我了,其实人近心远,不象前次那样人远心近。 我不恨他们,我真的没有恨过他们(即使在文革中,大字报贴满大院,好同事写信要我回来批斗他们时,我给他们说我不能!我不愿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吮血。这样的事情我干不出来,人家也是好心!)我也知道他们的一片好心,只是这样的事情,我很难屈就,很难顺他们的好意,很难成就他们的一片爱心。 我始终没有表态,始终保持沉默,我每天都在催处里快点测验,我好返回工作岗位。 这次他们没有逼我,也给了我比较宽松的环境。没有舆论,大家就都主动,大家都留有余地,大家都可以进退。他们感到已经没有希望,我也没有给他们任何希望。 我终于领到了测试的密码本。用了一天时间记忆,一天时间测验。我很棒的完成了四川的开天辟地的唯一一次抽测,本来就是过场,根本就没有记载,没有公布结果,没有任何实际效应…… 我也不敢再回家看望父亲和妹妹,我很知足的返回了我的工作单位。“安全”的走过了我人生的一段“精彩的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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