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见四小姐这样的不客气,心里恼了。前一个晚上那些心安理得叫四小姐几句话抢白得早就不知丢哪去了,心下又羞又气,一时间竟是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三小姐却在旁边冷冷的笑着,那是,这个家里,这些年都是二姐说了算呢,倒不知道爹跟妈的分量跟二姐哪个重些!
三姑娘,你这话是哪样意思?二小姐又急又恼,却也不敢真个和这个三姑娘较真。这个三姑娘平日里在家不声不响的,但是有个什么事沈老板若要问问人的意见,大姑娘在的时候固然是去问大姑娘的,大姑娘出了阁以后,三姑娘的话沈老板是很听得进去的。二小姐生怕三小姐再生出什么事来,转头低低的朝身后的老妈子说,快去把爹叫回来。
底下这样乱着,楼上的沈夫人却是不知道的。前一夜她又急又气又心疼,睡下得本就晚些,加上天突然又转凉了,人说昆明的天是遇雨即成冬,那是一点没错的。早上的时候沈夫人觉得身子有些酸疼,佣人来伺候她起身,她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这会子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也睡不下,又起不来,正难受得厉害。
二小姐叫人去叫沈老板回来,老妈子正要奔门口去,三小姐却冷冷的哼了一声,吓得那老妈子直拿眼瞧二小姐,脚步却是再不敢往门边挪动半点。早有精灵的丫头,瞧着势头不对,悄悄儿往后院去了,上楼找沈夫人去了。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且不说那丫头往后院去了,三小姐和二小姐之间的火药味儿越发的浓厚起来。四小姐只是恨恨的坐在那里,也不接丫头老妈子递上来的早饭,也不跟人说话。三小姐拿眼瞧身边的佣人们,看谁还敢跳出来挑战她的权威。而二小姐又急又怒,分明生气平日里对她恭恭敬敬的佣人们这个时候没一个人敢出来说句话的。
反了,反了。二小姐喃喃的道,平日里对你们白好了,这会子竟没有一个人是能管事的。
三小姐却是突然的笑出声来,感情二姐平日里都在家里养狗呢,我说呢嘛,咋个现在家里面都变掉天啦我们都还晓不得。二姐心里到底想干哪样呢?
一屋子的佣人们尴尬得不敢出声,退又退不得,走又不敢走,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有人心里直嘀咕,这家子人是咋个了嘛,平时不都是好好的,这会子咋个突然几个小姐就都闹起来了?
三姑娘平时是个忙人,哪有工夫帮爹妈管点家事?二小姐怒着没人帮她,又听着三小姐言语里全是冲着她来,虽然怕在佣人们面前吵嘴掉了自己的小姐身价,却又不能不回答。她恨三小姐言语里夹枪带棒,也怕三小姐以为自己真个怕了她。
我没得你们几个脑袋瓜子好用,又是个拿不出手的货,不敢跟你们一起去外面瞧瞧花花绿绿的世界,只好在家陪大娘守守家。这个家里头总不能没得人管。你们都不管,未必我这个二小姐还管不得?
管得管得,如何就管不得了。三小姐却好象根本就没把二小姐瞧在眼里,自顾着吃东西。边吃边说,二姐自然是管得呢,这会子连四妹的脚也管上了。倒不晓得我家里的四妹是佣人生的,还是小娘养的?
三小姐这话本是无心,却触痛了二小姐心底的疼。佣人生的,小娘养的,这家里的人也许都没人去想她二小姐是这样的出身,然她自己心里却是在乎到了极点的。当下也顾不得面子,嚎啕大哭起来。
我原来就晓得你们都瞧我不起。我跟你们自然是不一样的,你们都是大娘心头的肉,尤其小四本来就是家里面的宝贝。我不过是个丫头生的,你们面子上叫我一声二姐,其实还不晓得心里面咋个糟蹋我呢。二小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倒把三小姐哭得一头雾水慌了起来。她原不过是随口一说,不知怎么就把二小姐说得如此委屈。算起来姐妹几个并没有因为二小姐不是一个娘生的就对她有所看低,平日里跟她不亲也不过是因为她的性格原本孤僻,三小姐是个外向的人,和二小姐这样的老派实在也亲不起来。这会子二小姐哭得好象全天下的委屈都让她受了,倒叫三小姐有点哭笑不得。
三小姐还没说话,有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小二,谁说你是丫头生的?这个家里你跟她们几个并没有区别,你就是我的姑娘。我还没死呢,哪个敢瞧不起你!
原来沈夫人听丫头说下面三小姐和二小姐就要打起来了,挣扎着爬起身来,下楼来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