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樱子,樱子,你开开门!”韩剑东不理解樱子在宴会上过分的沉默与一杯杯地灌酒。沉默是她的习惯,灌酒却是反常的。宴会还未结束,樱子说头疼,想要走了。韩剑东忙和她一起出来,一到家她便把自己关在屋里,急得韩剑东拍红了手掌。 脸色绯红的樱子居然没有醉,两眼亮晶晶的。她默默地打开门,靠在门框上望着韩剑东浅浅一笑:“我没事,你放心好了。” 韩剑东还是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至于是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来。 “樱子,你怎么了?是我父亲吓到你了吗?”韩剑东不解地问。 “不是,今天我的心情很好,多喝了两杯。我累了,想休息了,晚安!”樱子一口气说完,朝韩剑东故作轻松地懒懒一笑,转身把门轻轻磕上。 韩剑东愣在那里。酒后的樱子特别妩媚,这让韩剑东心脏狂跳不止,他很想很想拥着樱子,轻轻拥着就好,哪怕只有一秒!可是,樱子的门在眼前关上了,立刻就像中间横着一道山梁,隔着一个世界一样。 屋内,泪珠儿早就挂在脸上,樱子却没有擦。 第二天韩剑东醒来时,樱子已经走了。 已经是五月了,街道两旁开败的樱花落了一地,一层一层地飘,昨夜它们还好好地站在高枝上,今晨却纷纷落下,仿佛遭了严霜。原来花期已过,再美的花也会凋落,就如爱情走过一样,曾经灿烂的心花也会一夜之间枯萎,凋零,落到地上任人践踏,然后什么也没有留下,心细敏感的人也许能在风中偶尔听到那一声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即便如此,最后连那叹息也会随风远去,不知会跌落在哪个角落里。 樱子走在这样一条街,心像离开了躯壳,她趁韩剑东没醒便出门,是想辞去工作,然后搬家,她再也不愿看到笑眉,她想离开笑眉的视线,因为笑眉是别人的妻子,一个妖艳的女子,一个几乎不认识了的女子,再也不是她爱着的也曾以为深爱她的那个英姿飒爽的人。 樱花追着樱子的背影飘落,樱子觉得自己就是其中一朵,不知未来是什么,也不知现在该怎么做。 走到街口,樱子不由停下脚步,前面不远处站着笑眉,洗尽铅华,简单的装束,依旧那么精神,那么清爽,樱子的感觉却恍若隔世,就像分开了一段时间的恋人,当有机会重新走到一起,再一次牵手的时候,却找不到当初的感觉。无论曾经多么相爱,那感觉说走就走,即使心里千般不愿意,要走的总是留不住,就算勉强留下什么,那也只是迷惘,一种竭力想要找回过往的点滴美好的迷惘,而这份美好再也不会回来,也许它会在某个酒醉的梦里徘徊,从而打乱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就像风刮落的青果跌入湖中击起的涟漪,虽然很快就会平复,但它曾弄皱的水波便不着痕迹地留在心底,在适当的时候又会阵阵泛起,让心永难安宁。 笑眉满脸欢欣,期待地望着樱子。樱子掉头往另一方向走去,混进街上的车水马龙。 笑眉忙追了上去,喊着:“樱子,听我解释……” 樱子忍着泪,头也不回。 樱子其实也是个倔强的孩子,一旦心受了伤害,就很难回复。对笑眉的感情让她觉得可悲,感怀自己的身世和遭遇,昨夜她已经躲在屋内哭了一宿,这个世界在她心里再没有阳光。 笑眉的到来也未能唤醒她悲痛无助的心,此刻的她几乎忘了韩剑东。爱情永远比亲情来得猛烈,比亲情更令人丧失理智,而往往到最后抛弃自己的却是爱情。 樱子快步走着,身后传来追赶的脚步声。 笑眉赶上来拽住樱子的胳膊,还是那一句:“樱子,听我解释好吗?” 那个雪夜的万念俱灰又重新回到樱子的体内,她不愿再听任何解释,她回头对笑眉说:“不用解释,我明白的。祝你幸福!” 她极力挣脱笑眉的双臂,扭头向马路对面冲过去。 迎面急驰着一辆黑色的轿车,樱子没来得及看清车型,只听“吱--砰”,刺耳的紧急刹车与撞击声划破了这个早晨晴朗的天空。 漫天飞舞的樱花重重叠叠,洒落在樱子身上,仿佛要将樱子娇小的身子覆盖。 那天,樱子穿着一件洁白的连衣裙,倒在一片落英中,与粉色的花朵融在一起,像是天国飘来的一朵祥云,那样美丽,那样令人神往…… 笑眉的世界死一般的沉寂,一点声音也没有。她的心在沉沦,一直沉到无底的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