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昭光教授:很高兴能和大家一起座谈关于“生活方式与健康老龄化和心血管病”问题。
齐国立教授:我去年从美国回来,此前在斯坦福呆了六年。我要介绍很多新东西。最近北京市得了两个冠军,一个是高血压冠军;一个是高血脂冠军,很遗憾。市委非常重视,有文件下达了,要求各单位多听最新保健知识,我就是奔着这个目的来的。
洪:按照世界卫生组织的定义:65岁以前算中年人,65岁至74岁算青年老人,76岁至90岁才算正式老年人,咱们在座的大多是中年人、青年老年人。那么人的生理寿命应该是多大岁数呢?按照生物学的原理,哺乳动物的寿命是其生长期的5倍至7倍,人的生长期是用最后一颗牙齿长出来的时间(20岁至25岁)来计算的,因此人的正常寿命应该是120岁。在120岁当中应该是健康七、八、九十岁,百岁不是梦,人人都应该健康100岁,这是正常的生物规律。可现在的情况呢,平均只有70岁,整整少了50岁。本应该70、80、90岁很健康,好多人40多岁就不健康,50多岁冠心病,60多岁死了,也整整提前得病50年。
齐:现在,死亡率最高的30至50岁的人。年龄不是个宝,血脂高很危险。大家知道国际上有个标准,寿命等于成熟期的5至7 倍为长寿。这么说,人的寿命应该是100至175岁。为什么都没有达到呢?
洪:现在提前得病、提前残废、提前死亡成为当今社会普遍现象。我在北京调查,小学生已经有了高血压,中学生开始动脉硬化了,这就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问题。为什么我们经济发展了,钱多了,物质生活水平提高了,有些反而死的更快了呢?有人就以为现在心脑血管病多、肿瘤、糖尿病多都是因为经济发达、生活富裕造成的。错了,完全错了。我认为这些病并不是因为物质文明提高造成的。美国的经验表明:白人跟黑人相比,白人钱多,物质生活好,但是白人高血压、冠心病肿瘤明显比黑人少,寿命长。美国白领人地位高,收入也高,可是他们各种疾病远远低于蓝领人,寿命也长。因为白领人受到较好的健康教育,精神文明、卫生知识、自我保健意识高。因此,现在我们得病越来越多,并不是因为物质文明不好,而是精神文明不足,一手硬一手软。
齐:最主要一个原因是不重视保健,而且不听保健。这个问题在国内非常严重,特别是领导干部。国家保健局一再强调每个人都要重视自己的保健。现在绝大多数是病死的,很少是老死的。应该绝大多数是老死而少数是病死。这个极端反常的现象要求我们尽快纠正。
最近联合国表扬我们的邻国日本。为什么表扬日本,因为他的寿命是世界冠军。他们女性的平均寿命是87.6岁,我们国家50年代35岁,60年代是57岁,现在是67.88岁,距离日本整整差20岁,这是没法原谅的。日本的先进经验是以社区为单位,每一个月讲一次保健课,如果没有来听就必须补课。我国没这制度,谁爱听就听,不听拉倒。我回国后问了许多人,应该活多久呢?有人告诉我五六十岁就差不多了,这说明我们的标准太低了。他们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保健,凑合活着,问题很严重。我在医院工作了40年,绝大部分人病死是很痛苦的。我来的目的很明确,我受科学委托,受命于卫生部的指示,希望每个人都重视保健工作。
洪:如果我们提高了卫生保健知识,那么我们就可以在经济发达的同时更健康,而不是病更多。所以首先要跟大家讲清楚,病越来越多绝不是物质文明丰富了,收入多了,钱多了,而是因为卫生保健知识没跟上。
齐:联合国提出个口号:“千万不要死于无知。”很多人死于无知,这很冤枉呀。我们知识分子平均年龄58.5岁,按这个数字,我想不算学前的教育,小学6年,中学6年,医科大学8年,硕士3年,博士3年,博士后3年,都学完后到点了,根本不能干什么了。很多科学家没超过这个年龄。我在美国斯坦福见到了张学良将军,在纽约参加他的100岁寿辰。我很受教育,一进门见到他我们大吃一惊,他眼不花、耳不聋,很多人问他:“少帅您怎么活怎么长久?”他回答很明确:“不是我活的久呀,而是他们活得太短了。”这句话的意思是,你活得短,还嫌我活得长。这情景我一直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而我们很多人很糊涂,对保健一无所知,这样我们的工作也做不好,因为我们天天处在不健康、亚健康状态。我见过很多人,宋美龄我在长岛见过,他们都活得很长,都是100多岁。他们能活,我们为什么不能活。我就很奇怪,我们很多人凑合活着,这种思想危害很大。
地球人的平均寿命70多岁,我们是67.88岁,还没有达到平均寿命。而有很多人已经创造记录了,据我所知,英国有个霍曼卡门今年已经209岁了,经历了12个王朝,如不信我,可以告诉你个电话号码,还有个罗马尼亚老太太今年104岁,更奇怪的是她92岁时生了个胖娃娃。人家能活,我们凑合着,你能凑合得了吗?
洪:现在影响我们健康的病主要是什么呢?心血管病是第一位。去年全世界死于心血管病的有1530万人,占总死亡人数的四分之一,是全世界最大的疾病。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讲过,只要采取预防措施就能减少一半的死亡,也就是说有一半的死亡完全是可以预防的。钟道恒博士也说过一句话:许多人不是死于疾病,而是死于无知。并再三告戒:不要死于愚昧,不要死于无知。因为很多病可以不让它发生,可以避免死亡。有个例子:有个同志,我们知道他有冠心病,一定要他避免着急和突然地用力。有一回他去搬书,很重的书,其实一回搬两本三本书,一点事也没有。他一回搬一摞书,一使劲,当即心停跳了,经过全力抢救以后,心脏跳动了,可脑子死亡了,变成了植物人,一个人的医药费花了150万,如果他要是受过健康教育,知道老年人不能憋气,不能突然用力,搬书一回搬两三本就行了,不去搬这摞书,就不会变成植物人,就不会一个人花150万元。另外一位北京同志在计划经济时代,11月1日买了许多白菜回家放在墙根,结果3日下了一场雪,他怕被冻坏,于是从三楼下来搬白菜,白菜一棵好几斤,第一次搬了三棵,从楼底搬到三楼阳台,第二次又搬了三棵,第三次搬了7棵白菜,50斤重,可是呢,因为平常不干活,一下子上下三楼,累的直喘,越喘越厉害,咳嗽吐痰,吐血味痰,他知道不行,上医院吧,一到我们安贞医院,一看不得了,急性心肌梗死,急性左心衰竭,赶紧抢救,打上一针,这一针药0.1克15000元钱,同志们,金子1克才100元钱,0.1克才10元钱,这个药0.1克就要15000元,药还挺好,打进去之后就化开了,最后化了6万元钱,病治好了,可一想,当时100斤白菜12块钱,50斤白菜才6块钱,为了抢救这6块钱的白菜,花6万元医药费,命差一点都没了,如果他接受过健康教育,要是知道这个事,就不会这样了。哎呀!平常不大活动的人突然之间不干重活,就可避免这个事了。
我们科学家还经常强调一句话:老年人要注意三个半分钟,三个半小时。三个半分钟是一句话,不花一分钱,可以少死多少啊!很多人白天好好的,白天没事,说晚上死了,嗯!昨天我还见他,怎么就死了呢?他夜里起床上厕所太快了,突然一起床,唉哟,脑缺血,体位性低血压,脑缺血旋转摔倒,有的颅骨摔碎了,有的心脏骤停。那么科学家怎么提出这三个半分钟呢?因为我们在遥控心电图监测时,发现好多人白天心电图正常,突然晚上心肌缺血,提前收缩,是什么道理呢?因为,他突然一起床,一下子血压低了,脑缺血心脏停跳了。科学家就提出三个半分钟:醒过来不要马上起床,在床上躺半分钟,坐起来后坐半分钟,两条腿垂在床沿上再等半分钟,经过这三个半分钟,不花一分钱,脑缺血就没有了。心脏不仅很安全,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瘁死、不必要的心肌梗死,不必要的脑中风。有一次我们讲完课,有位老干部大哭,我说“你哭什么呢?”他非常伤心地说:“唉,我就是两年前夜里上厕所,上的快了一点,上的猛了一点,头晕,结果呢,第二天半身不遂,整整在床上躺了8个月,背上长起了褥疮,儿子都不孝顺了,我早听这节课,就不至于半身不遂了,早知道三个半分钟,那至于受八个月的罪。”
三个半小时,就是早起来运动半小时,打打太极拳,跑跑步,但不能少于三公里。或者进行其他运动,但要因人而异、运动适量。其次中午睡半小时,这是人生物钟需要,中午睡上半小时,下午上班精力特别充沛。老年人更是需要补充睡眠,因为晚上老人睡得早、起得早,中午非常需要休息。三是晚上6时至7时慢步走半小时,老年人晚上睡得香,可减少心肌梗塞、高血压发病率。
健康教育就是用一些很简单的方法,可以预防很多重要的病,现在有人讲现代科学发达了,希望治病用高科技。高科技好是好,代价太贵,而且只为少数人服务。我们说心脏移植,全国第一例成功的是在我们安贞医院做的。心脏移植以后活了214天,花了20多万元,每天1000多块钱。它是一种口服药,一小瓶100毫升5000多块,打一针就1500块钱,太贵了。而且心脏很复杂,搭桥还要放支架。现在说治冠心病,可以用根导管,再放个架子。好倒是好,这个支架直径3毫米,重量不到0.5克,多少钱呢?25000元,一次放2个、3个,再搭一根导管,18000元一根,用一次就扔了,做一回就五万、七万、十几万,而且高科技不可能使人恢复到原来没有病的状态,仍然不如不得病好。我们高血压,很简单,一天一片药,减少脑溢血,真正的脑溢血要开颅打洞抽血,你就是活了也半身不遂。你不得脑溢血多好啊!我们医院有个同志高血压12年,他的血压很奇怪,200不难受,可一吃降压药倒很难受了,他老不吃药,他打听了两个医生,一个医生说你必须吃药,另一个医生说你既然吃药难受,就别吃药吧!他就不吃了。12年下来,动脉硬化、尿毒症,这可不得了,还要透析,一个礼拜抽三次血,一年9万元,结果10年花了90万元,他爱人为他请了10年的假,整天坐在轮椅上,活不活死不死,浮肿贫血,最后也死了。其实呢,一天一片药,3毛钱就管住了,但没有按照科学的办法,结果就花了90万。其实预防也很简单,减少很多人得意外,从这方面来讲,高科技远远不如预防好。
齐:大家知道怎么保健吧?其实国际上在维多利亚开会有个宣言,这个宣言有三个里程碑,第一叫平衡饮食,第二叫有氧运动,第三叫心理状态。这三个里程碑国际上都知道,而我们很多人不清楚。这三个里程碑的标题不会改变,而内容随时改变。
洪:这里要谈到一个重要的东西,就是观念问题。同志们观念必须转变,什么叫观念转变呢?我们要充分认识到,现在这么多各种各样的病,归根到底就是生活方式不文明造成的。如果我们坚持文明健康的生活方式,就可以不得病。一共就四句话,十六个字:合理膳食,适量运动,戒烟限酒,心理平衡。这四句话、十六个字,能使高血压减少55% ,脑中风、冠心病减少75%,糖尿病减少50%、肿瘤减少三分之一,平均寿命延长10年以上。而且不花什么钱,因为健康方式很简单、效果非常大。为什么观念要转变呢?我1981年去美国,1983年专搞预防医学研究,导师是非常有名的斯丹姆教授,世界上的权威,他带我到一个社区,在美国芝加哥西方电器公司开一个会,午餐后老板开会给55岁至65岁退下来的、这十年当中不得病的人发奖,一人一件T恤衫、一个网球拍,还有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张支票,是象征性的少量奖金。啊!大家鼓掌,都很高兴,回去一想,美国这个企业家太聪明了,因为他的工人十年不得病、不花钱,可省几百万医药费,他才给你一件T恤衫、一个网球拍,你为他创造的财富有多少钱?他这个公司有游泳池、健身房、网球场,鼓励大家运动,大家都不得病。唉哟,我一回来后到北京一看,我们的工会主席、支部书记一到过年过节,看的是老病号,病越重,越去看他,健康的人反而没人关心。唉,美国它关心健康的人,我并不是说老病号不要关心,不是这个意思。在我们这里,你十年不得病,那你干活去,谁理你。美国这个公司所关心的是健康的这些人,让大家健康,大家不得病。在我们这里,健康反而没人关心。唉,你病越重,倒有人去看。长期病假,每到春节总有人去看他。我们观念是重医疗到位,就是说我们现在医疗费花去5万、10万没问题。我管的病房,住院干部一住院就是几万。我国医疗费花100万没问题,但预防费却一分钱也没有。实际上有专家测算,心血管病预防花上1元钱,医疗费能省是上100元钱;我在北京农村搞过一个调查,有户农民年收入20多万元,他很有钱,光给孩子买爆竹一花就2000元钱。这么有钱的人,到他家一调查,全家7口人一把牙刷,他认为牙刷是多余的。结果这家7口人有4口得高血压。实际上口腔的健康,可以减少很多病,如动脉硬化、心脏病,在国外口腔健康被认为是第一重要的,世界卫生组织也非常重视口腔卫生健康。所以要观念转变,从治病转到预防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