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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奔跑的火光 - 

[转帖]盛可以:北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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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19 09:21:22  | 显示全部楼层
阿江,也不怪你,坤仔就是喜欢你嘛。不过,你没来的时候,坤仔对阿青挺好。
詹老板,我挺喜欢阿青的,怪不得阿青总恍恍惚惚地,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李思江说不清懊丧还是庆幸。
你们先上去,我一会追上你们。李思江一屁股坐在石阶上。
钱小红跟詹老板一路前行,钻过几个石洞,爬了几个较陡的阶梯,到达山顶的亭子。柳宗元在《始得西山宴游记》里写登上西山后看到的一切,大约与钱小红眼中的景色有点相近。只可惜钱小红不懂作文,心里只有慨叹和表达不出的诗情。东面半山腰庙宇的香烟隐隐约约,桔黄色的瓦檐,红色的木柱,色彩清晰,其它几面只是群山,起伏在云丛中,像无数奔腾的马。
啊呀,好漂亮呀,空气真好哦!钱小红这么叫嚷着,往不同的方向眺望。
詹老板背着双手踱过来,似乎很随意地凑近了,说,阿红,还习惯吧?
詹老板指什么哩?
当然指你在发廊这份工啦!
还好呀!詹老板对我们没意见吧?
哪里哪里,咝——我有个想法……詹老板慎重起来,眼神无数次碰撞钱小红的胸。风把詹老板的薄裤子弄得一鼓一鼓,詹老板就浑圆浑圆的了。
詹老板你说吧,我保证不到处乱讲。詹老板煞有介事的样子,让钱小红想到了废品店的庄老板,这两个长得还真像,或者是上了年纪的男人,都爱在小女孩面前耍些小花样,银枪蜡头骗谁哩?钱小红看得明白,詹老板的眼睛虽然时常只有一线缝,但那一线缝足以泄露他全部的邪心欲念。
我想在另一个工业区开一家士多店。
屎多?屎多店是做什么的?
就是小商店,吃的用的都卖,工业区搞这个很赚钱。
哦!赚钱啊,那詹老板快开呀!
我也想啊,没人打理呐!
那是有点遗憾喽。
我有个想法……詹老板叼起一根烟,火机噼啪噼啪打了几次都被风吹灭了,便喊道,阿红来帮忙挡一下风!詹老板在钱小红的胸前点燃了烟,咳了口痰往嗓子咽,接着说,我的想法是……阿红,干脆你来打理,你当老板娘!
啊——詹老板真会开玩笑,我当老板娘,不怕把你的钱卷走呀!
你要喜欢,就全给你了!詹老板嗓子里颤颤地,像只发情的公鸡,弹跳着双脚斜刺着躯体,往母鸡身上挨过去。
詹老板这玩笑开得更大了,老板娘会杀了我哩!詹老板以为钱小红应允了,只是心存顾虑,就放肆地掐了钱小红的屁股一把,说,翘得瘾死人,你最性感!
钱小红躲闪不及,不好发怒,干脆装模作样的谈起来。
老板娘知道了,还不跟你闹啊?
她闹什么?那间发廊是给她的,收入还不低,她没那闲心管我,嘿嘿。
钱小红眼巴巴地盼望李思江快点出现,一边想李思江莫不是与詹老板串通一气了?詹老板已经开始掐屁股,接下来就可想而知,今天搞不好得罪詹老板,又得捡拾行李另奔前程了。
詹老板耶,你可真有魄力。我讲个笑话给你听。钱小红哪里有笑话,正准备胡乱编造一个,李思江的头从地上冒出来,一边嚷道,爬死人啦!风景好吗?说着身体也移了上来。
好看哩,李思江耶,你屙屎去哒呀?搞这么久!


坤仔偶尔还是会让阿青帮他洗头、按摩。阿青很珍惜机会,每逢这样的时候,总是干得很卖力。阿青默默地,有时不露牙齿抿嘴微笑,脸上的青春豆长得更密了,由两边脸蛋大面积扩展,额头上也开垦出了青春豆的新地盘。阿青似乎对什么都不绝望,只要坤仔还要她洗头,按摩,她就没有理由绝望。阿青收拾坤仔的脑袋时是快乐的,阿青的快乐像忧伤一样,藏得很深。
话梅吃完了,李思江的嘴习惯性的嚅动,看阿青在坤仔脑袋上揉来揉去,就不知道坤仔的心到底在哪了。最近几天发廊生意淡出鸟来。坤仔走后,就只有钱小红、李思江和阿青守着发廊,各做各的闲事。阿玲到底征服了老头,如愿以偿做小老板去了。阿玲的事情对其余几人影响很大,尤其对阿青造成一次很大的情绪波动,尽管她嘲弄过老头,但阿玲毕竟当上了老板。当然,如果能嫁给坤仔,肯定比阿玲强多了。李思江的想法跟阿青差不多,但谁知道坤仔怎么想。斯主管一直没有露面,钱小红明白他在躲她。她找过他一次,门卫不让进,门卫的眼光很尖刻,当然钱小红努力一下,也许门卫就同意放行。只是钱小红很沮丧,凭什么找斯主管,找到又怎么样?唐诗赏析天天赏,赏着唐诗想着斯,这点狗屁精神粮食倒也能充饥,吊着半条命。这样捱了好些日子,钱小红总算把斯主管淡化掉了,淡化的结果是爱上了唐诗赏析,有事没事崩一句出来,能把李思江乐个半死。
李思江不在发廊住,只有钱小红知道,她跟坤仔同居了。附近廉价的铁皮出租房很多,据说那种房子夏天爆晒起来,里面蒸桑拿一样。钱小红去过几回,屋子里没有精子的味道,周边却污水四溢,乱七八糟的无业游民成天乱窜。房子里没有家俱,一张床用来睡觉,一张床用来堆放衣物,一小块够两人跳一圈慢四的空地,李思江好歹搞了个窝。

午间,阿青在搞午睡,钱小红和李思江弄了些花生边剥边聊,忽然间进来两个戴着墨镜的男人。
先生,洗头啊!钱小红满面笑容,起身迎客。
你跟我们去一趟治安队。来人也不摘墨镜,面部肌肉纹丝不动。
为什么?我有暂住证。钱小红不惧,自己没干非法的事情。
少废话,上车。两人连押带拖,把钱小红拉上野马哈摩托车,一前一后,把钱小红挤在中间,一溜烟开走了。李思江像根木头愣了半天,不明白为何独抓钱小红,把她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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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19 09:21:56  | 显示全部楼层
野马哈开了十分钟,把钱小红扔到一个院子里,野马哈呜一下飙出去,钱小红愣在院子里。好多人,男男女女,浓妆淡抹,艳丽龌龊,焦灼无谓,紧张散漫……这些四字句可不是成语,而是一瞬间收入眼底,形成对比的装束和面容。这个饺子锅,沸腾着,煮的却不是清一色的饺子,而是这般凌乱多样的大杂烩。睛眼四下游荡,钱小红便看到了一块村治安队的牌子,正是坤仔工作的地方,钱小红心就宽了,钱小红正要去办公室找坤仔,铁栏门开了,轰隆隆开进几辆带尾厢的车,不到十分钟,呼啦啦把人往车尾厢赶,嘭地关上车门,全打入车厢黑暗世界。
本来逮起来这事就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现在又黑乎乎,车不知往哪里摇,一切无声无息,地下党秘密转移也不过如此。钱小红的胸压瘪了,透不过气来。似乎有一个脸盆大的铁窗进来点空气,但还没进到车厢里,就被近水楼台的人吸光了,他们吸进去,经过一番过滤,顺便把自己生产的带有大蒜、口臭、廉价的小笼包的味道一起无私奉献。钱小红憋闷着,强忍住呕吐的冲动,想吐也吐不出来呐,呕吐需要一个宽松的环境,方圆几尺外无人,那才吐得过瘾。
车行二十分钟左右停下了,哗一下开了车门,不用赶,人都争相往下跳,眼前豁然开朗,却不是世外桃源,原是一个更大的拘留场地,更多的人蹲着或坐在地上,所以视线开阔。这不像村治安队的院子,明显有些衙门的森严。全副武装的警察,腰间别着长条电棍,靴子咔嚓咔嚓在水泥地上来回地踱步。房子里传来鞭打的声音,有人慌了,狗急翻墙,被拽下来狠狠享受了一顿皮靴按摩,很有点杀一儆百,宰鸡示猴的味道。钱小红云里雾里地惊呆。
那边有几个小间,铁栏栅是锁着的,里头三五个人站立,眼望着场院里的广大同胞,渴念着自由。对他们来说,自由的概念,就是出了这小笼子,置身大场院。看来,在这个地方享受特殊待遇不是什么好事。钱小红看看自己,在大多数人当中,然而大多数将奔向何方?李思江会找阿坤的,阿坤跟这里也是相熟的吧?水泥地又凉又硬,钱小红屁股发疼双腿发酸,刚站起来揉揉屁股伸伸腿,背后立马传来一声喝令,蹲下!皮靴踱到前面,挺精神的一个小伙。请你坐下。皮靴看了钱小红一眼,似乎有些歉意,平和地补充一句。警察哥哥,我不知我怎么到了这里,我该怎么办?钱小红敏感地发现小伙语调有变,迅速地捕捉机会,眼神哀哀地。得让你的朋友带三百块钱来赎你,明天上午全部遣送樟木头。皮靴皮肤有点黑,样子带点职业的刚毅。啊?我联系不上,我有暂住证,我真的很无辜的呀!钱小红说着,眼里泪花就一闪一闪的了。
猪大肠!猪大肠!审讯室那边有人叫喊。皮靴匆匆瞥一眼钱小红,咔嚓咔嚓往审讯室去了。
猪日的,么子事哩?钱小红心里一边骂一边伸着脖子往院门口看,望穿秋水,哪有坤仔和李思江的影子。天快煞黑了,雨像敌人的轰炸机,骤及不防,哗啦啦一阵狂扫,小部份挤不到地方的人淋湿了,瘟鸡一样直抖。钱小红肚子里咕噜咕噜闹革命,她一会左腿支撑躯体,一会右腿支撑躯体,变着姿势跟水泥地较量,与时间抗衡。忽然间看见皮靴坐在楼梯口,好像在登记什么,钱小红犹豫半晌,终于移到皮靴面前。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显然皮靴已经把钱小红放在眼里了。皮靴很年轻,年轻得带点羞涩。钱小红就把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皮靴摇摇头,提起笔沙沙沙写了几行字,然后哗地一扯,递给钱小红。
此人已交赎金,请放行。值班:朱大常。
钱小红的眼圈一红,真想立马叫声朱大哥!
你能给我留个电话吗?她咽了咽口水,声音在嗓子里灌了水一样骨碌碌地转。
朱大常犹豫一秒,又沙沙沙写下电话号码,说,你自己保重!
钱小红双手接了,狠狠点头,然后穿过铁栏门,消失昏瞑中。
夜亮了,因为路灯和霓虹灯的光芒。钱小红站在马路上,东张西望,没有一处熟悉的景,忽地懵了。向路人打探了方向,又发现身上一个子儿也没有,那两条腿早就想罢工了,这会儿狠命地摆了两摆,她咬了咬牙,才保证身子没瘫软下去。于是顺着路人的手指,沿着马路,借着路灯,欣赏着多彩的霓虹灯,一路向詹士邦发廊干去。何解搞的?何解问都不问,就抓起来哒?何解不抓李思江?难道是詹老板达不到目的,想让我栽跟头?许多疑问苍蝇一样在头顶盘旋,钱小红拖着两条腿,一边跟苍蝇搏斗,一边不时找路人核实方向的正确。大约四五十分钟后,钱小红在詹士邦发廊里狼吞虎咽。
猩猩做的饭菜从来没有这么可口,连带生血丝的白灼鸡,平时看了都作呕的,钱小红却咬得这嘣这嘣响,再在那院子里关一天,说不定连人肉都会啃了。李思江紧张地看钱小红一碗米饭下来,半碗汤水暖了肚子,小眼睛显得内疚不安。
小红,我找了坤仔,他去广州了,明天才回来,正准备明天去……
明天?明天早完蛋了!明天一早全送樟木头!钱小红放下碗筷,终于有了发牢骚的精力。
啊?那你怎么出来的?李思江惊讶失声。
我在里面遇到一个警察,是我姐姐的同学,是他帮的忙!钱小红的谎是撒给猩猩听的。
阿姨你做的饭菜真好吃!钱小红掉头对猩猩说。猩猩表情高深莫测,嘴始终处于欲闭未闭,奋力关住满嘴牙齿的努力状态,依旧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钱小红忽然间觉得自己很孤独,眼圈就红了,想想李思江有坤仔,猩猩有詹士邦发廊,如果真的等到明天,眼巴巴希望寄托于别人,还不知要受什么样的苦。她暗底里庆幸,自己有点随机应变的小聪明。她的眼里没有眼泪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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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19 09:22:34  | 显示全部楼层
晚上发廊打烊,收拾完地面台面,猩猩就找钱小红谈话了。
阿红,你知道我这里是小本生意,从没出过岔子的。猩猩说话时不再关心满嘴豁牙,任它们四处凌乱。钱小红心里一凉,明白猩猩的意思,但不明白这种莫名其妙的岔子,算什么岔子,就说,阿姨,我一直搞不懂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猩猩不理钱小红,只顾自己继续往下讲。
我这里干的是正当生意,都看到你被抓起来了,是从詹士邦发廊抓走的,这很影响发廊的名声。操!钱小红在心里骂,正当个屁,一屋子的精子味!钱小红不好跟她硬撞,忍住对猩猩虚伪言词的愤怒,等她把话说完。阿红,詹士邦发廊怕是不能留你了!猩猩瘪瘪嘴总算吐出了关键的一句。
操他妈,不能留?老子还真不想干了!钱小红憋住火站起来,愤怒的脸对着墙壁,沉默的背向着猩猩,她不能跟她闹,工钱还没发,一闹只会自己吃亏,这猪日的打落水狗真她妈的有一套!
阿姨,不是阿红的错,阿红也是受害者啊!李思江傻愣愣地。
阿青不吭声一直玩着梳子,忽然也拖着长腔说,老板娘有老板娘的难处哦!
是啊是啊,猩猩接过阿青的话,阿红你活干得很好,我也很为难。
钱小红转过身来,猩猩一直以为她在哭,没想到钱小红却带着微笑,说,老板娘,多谢你这些天的关照,饭菜做得很可口,一起吃饭像个大家庭一样,真的很温暖。
阿红,你这个月的工钱,18天,250块。猩猩松了口气,再次露出哭一样的笑容。
二百五!好滑稽!也不知这头老猩猩怎么算出来的。不过,这是老子应得的。钱小红一边想,一边利索地接过猩猩手里的钱。
猩猩转过身,阴险地笑了。
真他妈祸不单行!这里头肯定有猫腻,老子成了二百五!钱小红拍着行李包,也不像扑打灰尘。
小红,下午的时候,老板娘说,你大白天出去卖……卖淫,所以就把你抓起来哒!
大白天卖淫?啊?老子去斯达岭厂里这次?操,老子还真想跟斯主管搞,真搞了送樟木头老子也认了!钱小红气咻咻地把包里的衣物抖落在床。
是啊,斯主管跟我们不同。李思江也说不清具体怎么不同。
他比我们大,我们努力点,能跟他一样!你信不信?李思江惶惑地点头。
小红耶,你刚才说你遇到的警察是你姐姐的同学?
不是,我骗大猩猩的。他叫朱大常。
猪大肠?嘻嘻嘻嘻,笑人!
乱笑!我开始也以为是猪大肠。钱小红嗔李思江一眼,拿出那张纸条子递给李思江。李思江又念了一遍,读法一样的嘛!钱小红盯着另一张纸条发呆呆地看,说,我会找机会感谢他!他把电话留给你?人家肯定喜欢你哒!钱小红嘿嘿笑,说,李思江耶,你一肚子坏水!坤仔把你教坏哒!坤仔功夫么子样?么子功夫?哈哈打架的功夫啊!呸呸呸,不跟你讲这个,明天我跟坤仔说,我也不在詹士邦干了,我们是一条战线上的。李思江你还是不要冲动,觉得有干头就干。
小红耶,跟你说个秘密,我按摩的时候,给男的按那个地方,有的悄悄地给五十,有的给一百,老板娘都不晓得的。李思江的影子在墙上晃来晃去。头显得很大。
你有前途啊,思江,举手之劳,就搞个一百五十的。
你不晓得哩小红,我总觉得是在逗狗,你没见过公狗发情吧?真的一模一样!只差没吐着舌头哈哧哈哧地了!阿青更厉害,你不知道吧?好像是用嘴舔,钱更多!李思江舔了舔干燥裂皮的唇。
我怎么不知道?斯主管叫我不要在发廊干,他就跟我讲了发廊的这些事情。对了,你要是再遇到他,帮我要他电话。
听说你昨天的事了。坤仔和李思江回来的时候,钱小红刚刚起床。我问了治安队的人,问题有点复杂。你跟詹老板有别的关系?钱小红被踩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操!什么关系也没有!这些人怎么这么卑鄙无耻哩?他们怎么说?坤仔很憨厚,绝不像在编故事。那你也不要追究了,是老板娘在搞鬼。坤仔,那天我们爬凤凰山,詹老板说给我开一间士多店,我没接受,这事你跟谁讲过?我只告诉过李思江,是不是思江?钱小红偏过头。
啊!李思江懊丧地说,我跟阿青讲了!阿青肯定告诉了老板娘!怪不得阿青阴阳怪气的。没什么思江,塞翁失马,哪知祸福。事情注定是这样,我从来不觉得有多坏,我也不太想在发廊干,这样更利索。
小红,我也辞了工。快过年了,我妈在信里说,一定要回家过年。
赚了点钱,就想回家炫耀啊?思江,我不想回去!
我妈不放心,她说女孩子在这边不是学坏,就是做坏事,我学坏了么?
你有没学坏我怎么知道,你问坤仔呀!他说你好就好!
坤仔憨憨地笑,牙齿参差不齐,脸上的疙瘩好像没有了,平整了许多,也不知是不是看熟了的缘故。
钱小红看看坤仔,看看李思江,心想,真是一对善良的活宝!


第五章 好人难当


纸条皱巴巴的,电话号码早翻来覆去背得烂熟了,钱小红就是舍不得扔。打不打电话给朱大常?他愿不愿再帮一次忙?会不会打扰别人了?真他妈没劲!钱小红骂自己,既然他留下了电话,至少我得试试电话是不是真的!这么一想,理由就很充分了。
喂,我找朱大常!
我是,请问你哪位?
我……啊,你真是朱大常啊?
对呀!
我……我是……昨天晚上……
噢!是你,我后来才想起,也不知有没有带钱坐车!
嗯……钱小红眼圈一红,声音就哽咽了,我……走回去的,走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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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19 09:23:14  | 显示全部楼层
真对不起,我疏忽了,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朋友的出租房里,昨天辞了发廊那份工。
辞了好,不要在发廊做。
嗯……钱小红真的感动了,眼泪叭答叭答直往下掉。
你怎么了?在哭么?
没有……没哭。
你告诉我在哪个位置,我开摩托车过来。钱小红把地址说了,朱大常对这一带很熟悉,说,你在那等我,我二十分钟以内到!
暖流在身上缓缓流淌,听了朱大常几句简单的话,钱小红真想趴他肩上大哭一场。放下电话,痴痴地立着,第一次真实地感觉自己很孤单:最亲的奶奶走了,惟一的姐姐已经反目成仇,姐夫漠不关心,父亲自己在外面搞工程,泡女人,没有多少时间真正管她,听之任之。钱小红渐渐觉得从前的自己真的干了不少荒唐事,她狠狠地伤害了阿姊,丢尽了脸面,还自以为是,她开始自责并且悲哀起来。
朱大常的关心,陌生而亲切,微小却深重,钱小红没想到真遇上了好人。
她迅速整理一个房间,把晾起来的乳罩袜子短裤统统收笼,放到不起眼的地方,然后她匆匆地换上喜欢的衣服,洗把脸,化了点淡妆,对着镜子寻找见朱大常时最恰当的表情。她选择抿嘴浅笑,这样的表情最平和。可是当朱大常进来的时候,钱小红却笑不起来,眼圈一红,忍不住瘪嘴抽泣。
发生什么事了?快告诉我。朱大常着急了。朱大常穿的便装,咖啡色夹克衫套条浅蓝色牛仔裤,皮靴换成了白波鞋,不再像小日本那样踱来踱去,显得青春焕发。
没什么事真的没什么事。钱小红含着眼泪挤出一个微笑。
想家了是吧?一个人在外面很不容易,我知道。
钱小红摇摇头,再点点头,不知所措地抹泪,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这房子是你朋友租的?
嗯。她跟她男朋友一起住。
那你是第三者了。朱大常逗她。钱小红就笑。
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吃饭。朱大常的摩托车是警牌。
钱小红跨上摩托车,立即吸引了许多羡慕的目光。
摩托车经过了朱大常工作的地方,也就是把钱小红困了大半天的衙门——XX派出所,又开了一段,停在西餐厅门口。餐厅是新开张的,摆满了鲜花彩篮,地上铺满了鞭炮纸屑。桌子很小,桌子底下两个人的腿碰到一起,钱小红没挪开,朱大常也没挪开,其实也没法挪,它就是情侣装设计,空间压缩,有意缩小两个的亲蜜间距。这里的印尼炒饭我常吃,我觉得味道很不错。你可以试一下海鲜饭。钱小红翻着餐牌,看着这些稀奇古怪的名字,怎么也跟米饭联想不到一块。还有饮料,什么红粉佳人,落叶缤纷,实在很有意思。服务小姐叮叮当当摆上一推东西,钱小红认识的有刀、叉、勺,还有叫不出名,刀不刀叉不叉的。
朱大……朱大哥,我第一次吃西餐,这些怎么用?钱小红窘迫地说。朱大常就逐件给予示范。
这样能吃饱啊?像打架似的!
能,习惯了差不多,反正把东西往肚子里填,只是使用的工具不一样嘛!
光线不是很明亮,音箱里一个男歌手在唱,怪异的颤音使钱小红起了一身鸡皮。钱小红不知道那是首叫《人鬼情未了》的名曲。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朱大常问。他的头发很短,带卷,额头很宽。
我想去厂里干,对了朱大哥,你能帮我找么?钱小红把想法说出来,怕朱大常拒绝,有点紧张。
应该没问题。我有间宿舍在这附近,你要是愿意可以先住几天,当然我没在那儿住。
那最好了,我可能不当第三者。钱小红嘻嘻笑了。
钱小红要走,李思江呜呜地哭。李思江耶,哭么子,又不是生离死别,有空我就会来找你耍的。钱小红把抖落的衣物往旅行包里塞,忽然有点伤感。小红,这个给你,你爱穿的。李思江从衣架上取下一件米黄色中长衣。钱小红不要,李思江硬塞到行李包里。
思江耶,你自己小心点,凡事动动脑壳想一想,晓得啵?
晓得!
还有,坤仔有么子想法?你到他家里去过冇?李思江摇头,说他从来不讲家里的事。
不管怎样,先让坤仔帮你找个厂,好些做事!一边做事一边谈,慢慢来!李思江点点头,感觉心头柱子被抽空了,有点六神无主。
思江耶,我们都只能靠自己哒!晓得啵,你不要怕人,人冇么子好怕的,胆子大一点,心里也要打点小九九,不要是人都掏心掏肺。
嗯……嗯……嗯,李思江一路听着一路点头,忽然有点唐突地说,我觉得我们两个还是会在一起的!钱小红就笑,是啊,以后的事哪个讲得准哩?你看这些天,变化够多的了,我这包里的东西,翻出来装进去,装进去翻出来,天晓得要搞到么子时节!两个人沉默了一阵,李思江叹了口气,钱小红也叹了口气,然后提起行李包,就这样与李思江分道扬镳。

北妹(二十三)
朱大常的宿舍在派出所隔壁,四楼,是个带洗手间的单间,床褥齐备,光线明朗,当然不是李思江的铁皮房所能相比的。
隔壁两套住的都是警察,晚上不用害怕。你先住下,我明天就联系工厂,但你得有思想准备,两班或者三班倒,会比较辛苦!朱大常表情严肃。
我不是来享受的,钱小红说,我不怕辛苦,只怕没事干!
朱大常就笑。
他应有二十五岁了吧?钱小红揣测,也没好意思问。
朱大常呆了一会,说,我去值班,你睡一觉,或者看看书。朱大常指指枕头边。
钱小红抓起一本,哗啦哗啦一翻到底,这么厚啊!
你可以看看《人性的弱点》,我觉得对你有帮助。
嗯,这本不厚,还有点信心看完。朱大常走后,钱小红躺在床上翻书,哪里看得下。总在想朱大常为什么这么好人,是不是有企图,有企图怎么没见他动手脚?翻着想着想着翻着,钱小红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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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19 09:24:03  | 显示全部楼层
饿了吧,辣子鸡丁,肥锅肉,喜欢吃哪个?天黑前朱大常提了两个盒饭过来。
嘿,那就辣子鸡丁吧!挺香的呀!钱小红使劲咽口水。
哈,你要能坚挂吃半个月这玩意,我不信你不吐!
朱大哥,方便面又香又脆,我吃了一块!钱小红指着那箱“康师傅”。
啊?!干吃的?没噎住吧?干嘛不用开水泡来吃?
我不知道哩,拆开就吃,干吃有干吃的味道嘛!钱小红替自己辩解。
朱大常就摇头,笑着说,随你,看你能不能把这一箱吃完。
多少包?
24。
那我真吃不完,一天三包,得一个星期哩!
我跟厂里联系了,觉得玩具厂环境好一点,明天或者后天可以去报到,床位可能要过几天,先在这里住着。你带身份证了吧?
我没身份证啊。
你多大?
十七。
没身份证谁敢用你呢?
我又不干坏事。
笨蛋,谁知道是你干什么的?
朱大哥,有身份证就能证明贼不是贼么?
噫?你还挺能狡辩!没有身份证肯定找不到事做,这样,我明天帮你办个临时身份证,你把出生日期告诉我。
吃完饭,朱大常带钱小红坐摩托车在兜了一圈,穿过工业区,居民区,到了一片浑浊的海边站了一会儿,半人高的野草,被风拨得哗啦哗啦直响。
一个人夜里不要出来乱走。这里治安极为混乱,你要小心些。朱大常对着海说。
嗯,我可不敢。钱小红把那次被骗到荒地里卖淫的事儿给朱大常讲了,且说,那时要认识你就好了。
真要出事,认识我也没有用,我哪里赶得极。总之,记住我的话,夜里不要出来乱走。
回来时有点夜了。
我十二点值班,你要不介意,我就在这儿看书。朱大常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说。
朱大哥,你这么说我就不好意思了。你看吧,我也翻翻。
噫,朱大哥这个字怎么读?
朱大常凑过来,把整个句子读了一遍,然后说,枕边有字典,那是无所不知的老师。朱大常疲惫地总打哈欠。朱大哥,你累了,也靠一会吧。钱小红往里挪了挪身体,腾出一片空地。朱大常靠过去,继续翻书。钱小红看书眼睛就打架,不一会又昏昏欲睡,头一歪,就触到朱大常的右肩了。朱大常觉得肩头渐渐发沉,又不好动弹,好半天才把钱小红放平了,抽身欲走,衣袖却被什么勾住了,转身一看,却是钱小红的手指头。钱小红依旧闭着眼,似在做梦。朱大常沉吟片刻,伸手把灯关了,大街上桔黄的光亮迅速填满房间。
朱大常半躺着,身体显得拘谨,右臂挤着钱小红的左肩,左手放在胸口上,似是极力捂住心跳。他闭着眼睛,不敢动弹。钱小红本来喜欢朱大常,又想表达心中的感激,用手指勾住朱大常的衣袖,这个举动的准确动机,到底是出于喜欢还是感激?钱小红自己也搞不懂。静静地躺着,听得见时间哗哗流淌的声音,未见朱大常的任何动静。钱小红支起身子,把头埋在朱大常胸口,听见他的胸口擂鼓。朱大常的身子一点一点往下移,大约花了半个小时才算平躺在床。他似乎在拒绝着,对抗着,挣扎着,然而却是节节败退地归驯于床。头与头碰在一起,身体人为地分开,是谁把脸凑近,谁的嘴先搭上对方的脸,没有人知道。整个过种缓慢得像时钟,根本看不见它的走动。朱大常的脸热得烫手,呼吸像患了重感冒,全身迅速升温,肉体呈呼之欲出的状态。他纹丝不动,一任钱小红在他身上磨蹭,他惊人的忍耐力让钱小红大为诧异。如果不是他身体的证明,钱小红都快怀疑他是个阳萎患者了。
你全身热得烫手,嘴里冰凉,怎么搞的?隔着多层衣服,钱小红压在朱大常身上。朱大常难堪地笑,说不知道。朱大常被动的配合钱小红的摆弄,始终闭着眼睛,从视觉上抵挡诱惑,只觉得她的胸像一堆温暖的泥,按摩着,又像一轮一轮地涨潮,退潮,把朱大常的热血推上来,推下去,七上八下,把朱大常脸憋得通红发热。钱小红剥他的衣服,刚剥去外套,朱大常就伸出大手制止了。钱小红手伸进他的裤子里时,朱大常颤抖了一下,他那只本想阻挡一切的手悬在半空,在朦胧的灯光中,像个溺水者的呼救信号。朱大常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
你不喜欢我是吧?钱小红打翻朱大常悬着的手,有点委屈。一点情绪上的风吹草动,钱小红就胸脯起伏。好像它们最容易受伤。朱大常半晌无话,然后用那只迷茫的手拍拍钱小红的背,说,你是个好女孩儿,可是我不想伤害你,不想伤害任何人。再说,我这样,岂不成了卑鄙小人了?
你不理我,那才是伤害我呢。
钱小红,阿红,你以后会明白的,我是客家男人。
什么是客家男人?
广东梅县一带,而且,我快结婚了。
噢!你是怕伤害她。钱小红像潮水一样退下手和身体。
我原来是中学教师,来这里才穿上警服,她刚过来没多久,是教师。朱大常撑起身体看了看表,快到值班时间,我得走了。他歪歪斜斜地站起来整衣戴帽,回望一眼钱小红,说你好好休息。
关门的声音抹掉了朱大常的身影。

上午有人敲门,钱小红以为是朱大常来了,却是一个与朱大常年纪相仿的男人。穿得灰不溜秋,飘飘荡荡。
噫?大肠不在?男人小眼圆瞪,大嘴微张,一脸无辜的惊奇。
哦,我是朱大常的朋友,临时住几天。钱小红懒懒地倚在门边,她知道这个男人住在隔壁,也是个警察。多认识一个警察多条路,钱小红这么一想,就退到房间,说,来坐吧!
男人进来,职业性地四周环视一圈,笑嘻嘻地说,做?怎么做?
床上坐吧。钱小红指了指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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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19 09:26:28  | 显示全部楼层

男人眼睛滴溜溜转,起点和终点总是落在钱小红的胸上。
你好爽快啊?男人说。
真抱歉,没有凳子!钱小红装作听不懂男人的话。
嘿,不坐不坐,我是朱大常的同事,叫马小明。男人掏出555香烟,用钢质火机“嘭”地一声点燃了。
哦,马大哥,你关照点哟!钱小红媚笑,马小明无话找话,明摆着想亲近她。
有大肠关照还不够么?马小明脸上浮现暖昧,就像一盆脏水倒在街面。过一会他又说,马大哥现在关照关照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随便呀,马大哥买的,我都爱!钱小红把书当道具,胡乱翻出声响。马小明瘦得很不真实,像是谁用棍子挑刺着衣服晃荡着。钱小红忽然幻想马小明做爱的情景,总觉得他的身体会被枯枝一样地折断,马小明偏不自知,还爱张些声势。钱小红忍不住偷笑。
你笑起来很像湖南人。马小明的幽默像他两条腿一样干瘦。钱小红想,朱大常肯定跟马小明说过自己的情况,马小明才会故意敲门的。钱小红对警察本来有几分仰视,结果被马小明一搅,就觉得警察也就那么回事。也就打着哈哈说马大哥真厉害,居然能从笑声肯定我是湖南人。马小明小眼闪着亮光,也嘿嘿直乐。
晚上的雨哗啦哗啦很有快感。雨和大地疯狂交媾,当大地浑身湿透,汹涌的积水盘旋着来不及排泄。雨抽身而去,钱小红便听到大地的呻吟,在下水道里汩汩流淌。雨有情,雨也无义,雨得到倾泻的满足,大地的胸怀敞得越宽,被敲打的区域越广,心头的失落越大,要承受的疼痛越深,要面对的空虚越重。钱小红趴在窗口,看着如泪水洗劫后发亮的街面,忽然想起家乡,想起姐夫,那些都像一场蹂躏的雨,远去了,在夜里像风一样,荡回来。雨太猛烈,树叶受伤了,似乎还在抽搐,霓虹灯忽然明眸皓齿的了。车碾过积水处,嚣张的水浪溅向行人,惊叫声像恐慌的鸟。钱小红第一次感觉孤独与渺茫。
雨过去,夜苍白失血。
这都什么鸟东西?钱小红很无聊,用指头量了量身边的书,这么厚,哪是人读的。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眼睛在惨白的天花板上瞎逛。庄老板五短三粗的字。A小姐的脸蛋。短腿与高个。猩猩闭合的嘴。风鼓起詹老板的裤子。李思江跟坤仔在做爱。阿青的青春豆。朱大常发烫的身体。马小明不真实的瘦。
咚咚,咚咚咚!
谁这个时候敲门?真他妈太可爱了!钱小红像条憋坏的鱼,一跃而起。只见马小明手指头勾着塑料袋,瑟瑟地站着,也许他并没发抖,只是因为太瘦,钱小红就觉得他瑟瑟地了。
马小明在笑,小眼大嘴不分家,很卡通。
我猜你肯定呆得无聊了!看,啤酒、花生、凤爪、炒粉!马小明把塑料袋弄得稀里哗啦响,香味暗箭般嗖嗖嗖往鼻孔里窜。
真有你的!我憋得差点跳楼了!你太可爱啦老马!钱小红往马小明背上擂了一拳头,他一身瘦骨不动声色的回击了她,钱小红痛得直甩手。
怪不得我啊,我练散打的,瘦是瘦点,骨头硬得很。马小明用纸巾擦擦易拉罐,嘣一声拉开,递给钱小红。
占了便宜还卖乖啊你!这是什么啤酒?
生力,我不知道你喜欢哪种。
我不懂喝酒,陪你喝点吧。
是啊,机会难得,等你住到厂里,想喝一喝就不容易了。
呵,老马说得好伤感。我得闲就来,你请我喝不就行了么?
你吃凤爪,客家人做的凤爪味道最好。
凤爪是什么?钱小红抓起一个,天,这不是鸡脚么?哈哈,什么凤爪,骗人的!
阿红,人要衣裳,鸡爪也要搞点名堂啊,取个好名字,吃起来都不一样。
切!心理作用,吃起来还是鸡脚的味。
这你就不懂了阿红,这叫商业技巧,美好的名字,是美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呢!
钱小红啃咬、咀嚼,牙齿磨得咯嘣咯嘣响。
你吃东西真不斯文,这样嫁不出去的!当然我不讨厌,来,小碰一下,大喝一口。马小明漱口一样鼓胀着嘴咽下,从塑料袋里捡起一根牙签,剔了剔牙。
怕我会把人吃穷么?我喝这啤酒有点苦。钱小红抹把嘴。东西基本消灭掉,肚子也饱了,失血的夜变得精神起来。
这几天班上得怎么样嘛?马小明站着,似乎胖了点,小眼大嘴依然像幅漫画。
钱小红笑笑,说,不想事,一个动作干到底,机器人的活。
累不累呢?马小明很面善。
不累,就是不许说话,成天憋蛋一样。钱小红把鞋子脱了,靠在床头。讲话分散精力,精力一散干的活就少了,哪个老板不想你们替他拼命干。马小明一边屁股搭在床上,侧身面对钱小红。钱小红扑哧发笑。
你笑什么?马小明又无辜了。
我觉得你像在说干别的事情。
别的什么事情?
装傻你!
马小明想了想,小眼大嘴组合成另一幅卡通图,很奇怪地说,你小小年纪,挺坏的啊?
我怎么坏了?我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马小明的眼神朦朦胧胧的,不知道是不是三罐啤酒的原因。
钱小红喝一罐,比常时更清醒,她知道马小明有想法,可是马小明不是朱大常,她对马小明没有一点欲望。
你那是什么书?马小明手指了指,书在钱小红身体的另一边,马小明想扑过去取,钱小红赶紧拿了递给他。朱大常的,我不晓得是什么。马小明从后面翻到前面,又从前面翻到后面,斜眼看着钱小红,说,朱大常,朱大常他是不是上了你?
上?上什么?什么黑话?这个地方的新鲜词太多了,钱小红头一回听“上”。
他干了你,对不对?马小明换了一个词。
你不要胡说八道,朱大哥有女朋友,他怎么会乱搞。
有女朋友怎么样?要搞的还是要搞。
我不知道你们,反正朱大哥没有和我搞,朱大哥是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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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19 09:26:51  | 显示全部楼层

君子才暗地里搞呢!君子只不过搞得天衣无缝一点,朱大常没搞你,那真是称奇了。
哎呀,不要谈这个事情了,烦得很哩!我说没有就没有。
没有那他还帮你找工作?还让你住这里?马小明眼睛更小了。
老马,照你这么说,你提这些啤酒凤爪花生来,也是有想法的了?钱小红气咻咻说完,忽觉得给了老马一个顺水推舟的大好机会,连忙采取挽救措施,急急地说,我相信老马不是这样的人!
老马果然不躲避,眼里好像冒着啤酒泡,说,你说对了,我就是对你有想法,你性感!马小明不能控制地凑过来,波很大,我好喜欢。老马把钱小红压在身底,骨瘦若柴,力气不小,钱小红挣扎着推他,推不动,碍于凤爪的面子,一时奈何不得。
老马喘着粗气说,你别动,求求你,就这样就这样。老马压着钱小红,隔着衣服疯狂蠕动,像一辈子没见过母的,没两分钟,就发出一种属于老马的独特声音。
老马泄了。
男人的鸡巴与男人的意志,到底哪个更脆弱?老马隔着衣服在身上拚命攀登,像三伏天的猪在一汪污水里打滚,同样为了求得身体的爽快,在干渴炎热的环境中,谁会去指责猪。钱小红不觉得有什么损失,老马并不坏,比起那些挤公交车的男人故意用鸡巴顶着女人的屁股或大腿,借助车的摇晃淫乐,老马起码是光明正大的。那公交车上的男人理直气壮,人挤人,难免碰撞私处,女人若瞪他,他们的眼神不是无辜就是若无其事。攀登时老马的眼睛是充血的,所以至少老马是真实的。上帝造人时材料添错了地方,给男人造六根指头就对了,偏偏添在那么阴暗的地方,害得男人时常夜里做自由体操不说,还得进行“形而上”的攀登。像老马这样的登山爱好者,在男人部落里这支队伍应是排成长龙了。
老马可笑,老马可怜,钱小红以母性的胸怀宽容与接纳了他的演习。那汪沉默的水,接受猪的滚打时,是多么伟大!猪打完滚猪爽快了,是污水就更脏更浊,是清清的水,也早搅浑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钱小红明白男人与猪不一样,猪有嘴不说话,男人有嘴惹事非。
钱小红所在的玩具厂不算太累,全手工活,除了上厕所,把屁股粘稳凳子就差不多了。一条流水线上有二三十人,全女的,与钱小红年纪相仿。拉长是广东妹子,少有的高挑白净,圆脸,线条柔和纤细,胸很平,嗓子哑哑的。她不干活,只背着手看人,偶尔拿起一件活儿像模像样的检查,高跟鞋“叩叩叩”来回地敲响。
钱小红她们私下叫她“平胸”。
工友阿军是广西的少数民族,比钱小红矮点,头发很长,走路时辫子拍打着屁股,辫子是阿军身上惟一抢眼的地方。阿军说话刀切萝卜一样爽脆,还乐于助人,钱小红与她比较投缘。拉长都是流水线里诞生的,首先得姿色超群,其次嘛,要懂得奉献!她平胸!你机会比她大!阿军干瘦的脸上浮现诡秘地笑。我想当啊,拉长牛B,听那脚步声都不一样哩!钱小红感受慨万分。平胸只坐了两个月流水线,你不知道吧?嘘,她来了!阿军飞快地吐吐舌头,一本正经地干活。阿军眼睛很大,她的惊讶表情总让人觉得那双眼占据了面部的一半,她的睛睛总是先声夺人。钱小红感觉“叩叩叩”的脚步声在身后停止,她闻到一股香水味。钱小红转过头看她,平胸的眼睛失神地望着某个地方。钱小红顺着她的视线搜索,发现老板与总管谈话的身影。
路边一排快餐店,一块钱可以撑个半死。中午的一个小时,只能在这儿消磨的。钱小红吃饱了,喝杯半温不热的水,看看表,离打卡还有二十分钟。阿军,我看平胸是喜欢总管吧?今天我看她的眼珠子被总管的身影拉得快崩出眼眶了!钱小红忍不住打探平胸的情报。你眼光真厉害呀!这就看出来了,平胸作拉长是总管提的,当然也没有这么简单!阿军还在顽固地啃那只凤爪,尽管这里做的凤爪比马小明买的味道差多了,阿军仍是啃得有滋有味。那怎么个复杂法?你新来的当然不知道,所谓拉长,就是一拉就长,拉,拉裤子拉链,长就是上升。像平胸升做拉长,原来的拉长升做办公室秘书,都是拉上去的!阿军很鄙视,又似乎暗恨自己长相不争气,坐了一年多流水线,还没拉长。钱小红听得哈哈发笑,说我哪天也拉拉,等拉长了再把你拉拉,拉他个天翻地覆。
钱小红,你什么时候搬到厂里住?
可能还要过几天,主管说床位还没空出来,我暂时住朋友家里。
就那个警察?
是啊。
他喜欢你?
不是。
我看是。
说了不是嘛。
他对你很好。
他有女朋友的。
那算什么?你抢过来呀!
我他妈是什么东西啊,他女朋友是教师。
你见过?
没有。
说不定很丑呢!
丑也是教师。
他上你没有?
上?你也这么说?哈哈,真流氓!
流氓?这是最文明的说法了,你真老土!
操,名堂真多,阿军,你会广东话吧?
当然会,我们那里就讲广东话,先教你骂人——丢!
什么意思?笨蛋,就是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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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站网友  发表于 2005-11-25 20:03:01
这个顶上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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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1-25 23:16:2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好读,顶上来!
孤独的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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