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不愿再去UC,觉得那里是网络中最为虚伪的世界,每个人都以很多假面目示人,说着唱着笑着仿佛都在同台演着一场戏。可是却因为寂寞又重新登陆上去,先是把原先号上的几百个好友全部删除掉,然后又修改了自己的ID,把名字变成一串省略号。对于网络名字,实在是觉得过于虚幻,美伦美奂只不过是用来作戏的某个工具而已,不如用一串符号来表示一下,省略的名字省略的心情。
选择了一个房间,看见许多故友,我却像一个失去本来面目的蒙面女子,没有人知道现在的我是谁,于是就不说话,静静的聆听着别人的心曲。轮到自己时,我选择了一首似乎在现在有些不合时宜的曲子,原因是被大多数国人看不起的日本人所作。但我喜欢,喜欢曲子的幽怨,仿佛在倾诉一个曲折悱恻的爱情故事——如我经历的一般。
最近又新搬了一次家,书上说,不停搬家的人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我却是一个没有安全感却惧怕不停搬家的人,每搬一次家,在心中总留下一些惘然的惆怅。可是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得不去适应一个又一个新的地方。
新家有一种淡淡的霉味,许是好久没住人的缘故,这种挥之不去的味道和我记忆中深藏的幸福的味道很相似。尽管我藏得很深,几乎有些霉变。但被这熟悉的味道吸引,重又勾了出来。
弥漫在记忆中的味道是舅舅屋子的味道,我喜欢那种味道,幽幽暗暗的感觉,很深邃令人神往。舅舅的屋子分里外间,里间终年不见阳光,季节更替时,屋子里总能散发出这样的霉味,并混合着他常抽的呛人的外国烟草味。外婆每次替他收拾屋子的时候总要责备他把房间弄得乌烟瘴气,而他每次都是微笑着哄走外婆。
我不知道舅舅为什么独独钟爱我,从我记事时开始,我就与他不曾分离过。每日坐在散发着幽幽霉味的里屋独自玩耍着他买给我的时装娃娃听着广播剧,隔着里外间相通的窗看着他忙碌在裁衣工作台边。看着他飞针走线缝制衣服,经常在他的缝纫车的嚓嚓声中睡去又醒来。和他在一起我总是很乖,也极尽女儿家的娇气,因为我知道,我的哭声总能让他同意我任何要求,因为我知道,他是最疼我的人。
我觉得幸福,虽然那时我并不懂什么叫幸福。但这样的幸福生活并没有过几年,就因母亲坚持要接我回故乡而结束。离别的时候,舅舅没有来送我,我哭肿的双眼在站台四处搜寻他的身影,带着些许记恨和遗憾跟着母亲回到家乡。
母亲在那时对我来说几乎是个陌生人,只是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在外婆家见到。我极不自然被她搂住,竭力挣脱,牵着外婆的衣角进进出出,从外婆的背后怯怯的打量着她。在我那时的字典里,父母这个概念好模糊,我以为我的世界里只有外公外婆和舅舅。正因为如此,母亲才决定带我回来,或许这也正是我命运的转折点。现在我才明白,那时的际遇,早已经是上天注定,注定我是逃不过的。
父母并不是如外婆舅舅般疼爱我,经常把我一个人锁在家里,陪伴我的只有一条与我同龄的狗和一个舅舅送给我的会睁眼睛的洋娃娃。为了适应我人生第一次感受到的寂寞,我没少掉泪也没少挨过训斥。在我的眼里,父亲更是一个陌生人,和他的相处很是艰难,我们很少有交流,我唯有提耳听命战战兢兢的份儿。
小时候经常被梦魇所纠缠,在空荡荡的房间偌大一张床,却只有我一个瘦小单薄的身体蜷缩在一角。不敢再闭眼睛,恐惧再度恶梦,于是不断安慰自己黑夜会很快过去,自己很快会长大。长大以后就可以去找舅舅,找疼爱我的人……
长大以后才明白,原来比童年恶梦更恐怖的就是长大!要经历更多比恶梦更恐怖的坎坷,要面对比梦中鬼怪更丑陋的嘴脸。
我不知道我所走的路是不是我想要走的路,也不知道我遇到人是不是我该遇到的人,更不知道别人对我表示的关心是不是我应该得到的关心。在我所走的路上,出现了很多很多的人,又出现了这条那条的分岔。
我迷惘了,停驻了前行的脚步,竭力想在风中分辨呼唤我的声音。无奈声音众多,我无法清晰的听出是谁在叫我的名字。茫茫白雾中,有一双手出现在我面前,好温暖好熟悉的感觉,很像童年天天牵着的大手掌,那种温暖几乎令我感动得落泪,我没有细索就拉住了,于是顺理成章的跌入了深渊。
在无数个深夜,细细密密缝合满身的伤口,收拾好支离破碎的心情。我以为我的伤可以愈合,可以继续前行。于是我又如鬼魅一般出现在推我入深渊的男人面前,无奈已经跌碎了面容,早已是面目全非,看着他游荡在屏幕上的文字,我在想,他的手掌是否还如以前一般温暖呢?他的笑容是否还如以前一般爽朗呢?
虽然面目已毁,但我的音律依旧空灵,我选的曲子依然能引起众人的哗然喝采,也包括他的。如雷般的掌声,他给了我无数,也向我苦苦痴求我选的曲子。我知道他喜欢音乐,喜欢我喜欢的那种音乐,这也是当初我觉得与他有共鸣的地方,至今为止,我在他存在的地方所听到的音乐大多都是我熟悉的音乐。但如今,我们已是陌路人,音乐依旧在。
我始终不应允他的请求,因为我们已经各自站到天涯另一端的人,已经没有必要再把曾经的共鸣延续下去。终于他开口问我是不是曾经的那个人又或者是认识她的人……我说不是,他说音律是骗不了他的,我和她的音乐都如此惊人的相似空灵,停顿了一会,又说,她是他曾经的红颜知已,但已经都成为过去,他会在音乐中默默为她祝福…
我在屏幕这端惨惨的笑,我对他来说,是个故人,是个已经结束的故事。而我却为这个荒唐的故事为他人的红颜知已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跌得支离破碎几乎灭顶…很想为他说的话而悲啼,刚粘合起的伤口再也无力分泌出眼泪,于是只能惨惨的笑,为这个早已结束的爱情故事。
很长一段时间,我变得有些神经质,经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慌情绪去疯狂购物,企图把家塞满。我惧怕空虚,惧怕一个人去面对寂寞在房间里的回音,经常会像梦游似的拉开冰箱门,看见被塞满的冰箱才满意,会不断的去买线为自己订下一个又一个的编织计划,督促自己一个接一个的通宵去赶工;经常会在夜半穿鞋出门散步,让冰凉刺骨的寒风切割自己,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夜的幽灵。
春雨缠绵,滴嗒到天明,一串串的雨滴,像极一串串的省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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