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秀秀是我小时的邻居，她虽然只长我两岁，和我哥哥般般大，但论资排辈，她比我高一个辈份，因我们两小无猜，我总是直呼其名，才不叫她姑姑呢。她长得很清秀，但性格却开朗，很讲义气。那时，我们小孩子家的，总是跑到村头那片梨树地里偷梨，我家哥哥他在上面采撷，秀秀和我就在下面拾掇，突然听到狗子的叫声，我们就知道我们被那讨厌的狗发现了，过不了多久，守梨的老头，就会撵出来，逮住我们，那我们就会吃不了兜着走，会把我们关起来，让大人们说上一大筐好话，才肯放行。我吓得丢下梨，撒腿就跑，哥哥一溜烟从树上窜下来，还是秀秀胆大心细，她叫着我们，别怕呀！这种时候还不慌不忙地背着梨，哥哥听到她叫喊，才会过神来，接过她的梨。梨园里有一条很大的沟，平时我都是他们先跳过去，我再跳到沟里，由他们再拉我上去的，听到守梨的老头在后面直吼吼，心里直发怵，腿直吓得发颤，哪敢跃呀！看到秀秀和哥哥轻巧地跃过去，泪都跑了出来，看来今天我是非逮住不可了。这时，秀秀跃过沟来，不由分说拉起我，往回跑，再返过头向前冲刺，跳了过来。一直以为跨不过去的一条沟，在这种紧急关头跳了过来。
八十年代初期，我们村子里每个月都会放一场露天电影，我们总是盼着放电影的时光快快来到，电影对我们的吸引力还是次要的，秀秀和我有一个共同的秘密，那就是电影放完的第二天，我们俩就会起得早早的，不约而同地到村头去捡拾别人吃过的甘蔗尾巴,也是我们这里所说的甘蔗屁股，俩人捡上十来根就坐到田埂上悠然自得地享用一番。那时，秀秀有十二来岁，我十来岁，欢乐笑语散满了田野。那一年，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我们俩结伴到外村去捡拾玉米，在玉米地里，秀秀可比我能干呢，她总是很准确无误地判断出来，她专找别人刚刚搬过的地方。我沾光不少，那天可捡了一蛇皮袋子，傍晚的时候，我们俩人行走在回途中，因玉米捡拾得太多了，拿不动，我总是走走停停。秀秀说，我先扛回去，再叫你妈妈来接你。看到路上冷冷清清，回途中，还有一处坟地，我可不干。说，你要是先走，我就丢它，不要了。秀秀拿我没辙，只好，把她的运到前面二十米，再返过来，帮我拿。就这样折腾着前进。好在，我的母亲，看我这晚没回，沿着田埂一直叫着我的名字，找来了。要不，那天，我们不知会搞到什么时候呢。
秀秀初中毕业后，就被她父亲安排到镇上的造纸厂上班了。那时，她已长得亭亭玉立，在村子里很招小伙子们爱慕了。她心眼很高，总是跑到我的小房里，和我大谈这个那个对她有想法，她却毫不心动。因没她长得漂亮，她讲述这些时，我总是睁着一双无比羡慕无比崇拜的眼睛，听她娓娓道来。在秀秀二十岁那年，她和她的同事，就是同村的徐华相恋了，那段时日，她真是掉进了蜜糖里，恋爱的喜悦溢于言表，那时，我从外地读书回来，她总是借着到我家找我玩的机会，和徐华在村头，在田埂上吹风呢，我倒成了她泡在外面的晃子了。
当秀秀正准备和徐华由地下工作者转为光明正大的男女恋爱关系时，天有不测风云，大徐华六岁，开运输车的哥哥出了车祸，撇下和他同龄的妻子还有两岁的儿子走了。徐家其实很早就知秀秀与徐华的关系，只是没挑明罢了。徐华嫂子的娘家在当地算很富有的人家，他嫂子手头有很丰厚的积蓄，徐华的父母亲怕他的嫂子携着家当改嫁，再说，给他们的孙子找一个后爹，还不知会不会善待那可怜的孩子。于是，他们家就打起徐华的主意，要他代替他哥哥，去照顾他们母子。他们软硬兼施，徐华在父母的眼泪下屈服了。当秀秀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那么爱她，和她也深爱的一个人就要成为别人的老公了，但她性子很倔强，当徐华告诉她时，只要她哭哭啼啼请求他不要弃她而去，也许徐华还会重新考虑，还会再次去做父母的工作。但她却是冷静地接受了徐华的意见，默默承袭突然来的变故。徐华结婚那天，她跑到玉米地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没过两个月，经人介绍，嫁到了外村，一个养鱼的小伙子。
有一年，我的母亲到她的村子里去捡拾稻子，回来的途径中，经过我居住的小镇。听母亲的描述，说在她家住了三天，看她冰箱里从没断过肉，从没断过冰棒和饮料，家境很是宽裕。秀秀本是一个很会持家的女子，她老公高考落榜后回到村子，独辟蹊径找到这么一条致富门路。她们的小日子过得滋润极了，儿子都有五岁多了，很可爱。听母亲这么说着，我由衷地为秀秀高兴。
油菜花鲜艳夺目地绽放着，看着女儿在花丛中幸福的模样，闻着乡野独特的气息，我觉得自己成了田埂上一颗会思考的草，岁月路上走过的风景，此刻，倒伏在我的记忆里，意蕴缭绕。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4-17 5:58:45编辑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