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十九) 2005年元月21号。晴。 三元子二舅的拖拉机在院子门口“突突”得响着,俺拿了上月光那套行头跟着三元子出了大门。拖拉机把俺们俩拉到了县城的长途汽车站,二舅回去了。俺跟着三元子冲着大客车走过去,大客车门边子上站这个小伙子冲着俺嚷道:“快着,快着!马上就开车了。”俺听了就往车那跑,三元子一把拽住俺说:“你看那车都空着半截子,哪儿就走了,这么大个人出门咋毛手毛脚的。”俺定下神一看,可不咋地。 上了车人不多,可行李脚上满满当当的放了些个塑料袋子,俺的东西找了半天没地方放,俺正在找地方,三元子喊上了:“这都是谁的行李?”前边坐上座这个小伙子答道:“我的,咋的?”三元子问:“都是你的吗?”小伙子说:“都是。”三元子拉着俺说:“咱不坐这趟车了,”俺正纳闷,卖票的小伙子说了话:“哎呀,大姐咋的啦,咋不坐了?”三元子说:“你也是的,你这车叫人包了咋还招揽人?”卖票的小伙子说:“谁说俺这车叫人包了?”三元子用手一指那个小说子说:“那个不是,满车的行李架子都装上他的行李,不是包了是咋的?”小伙子看了看说:“唉,这位大哥,你不能把这行李架子都占下呀,快给大姐挪挪!” 车开的时候俺问三元子:“这是上哪呀,铁岭不是这趟车呀?”三元子瞥了俺一眼说:“你个土包子的玩意,上啥铁岭?上北京!” 日记(二十) 2005年元月22号。北京的天气看不出阴还是晴,哪都灰乎乎的。 天刚刚亮,车到了北京,这一道上差点颠散了俺的骨头,下了车腿都不会走道了。象放了风的犯人,大伙直着眼往外跑,出了车站,就有人拿着贴着照片的牌牌走过来嚷着叫俺住旅馆。 俺就问三元子:“咱住哪个?”三元子说:“哪个也不住。”“那咱咋也不能睡在马路上呀?”俺听了三元子的话着了急。“俺说让你睡马路了,拿着这个包,这么多行李就叫俺一个人拿着,你是娶媳妇还是雇了个脚力。” 俺跟着三元子走到马路边上,一辆小轿车停在了俺们跟前,俺问三元子:“这是接咱俩的?”三元子白了俺一眼说:“美的你,这是出租车,跟咱县城里的三马子一样,坐了得给钱。”那开车探出头来说:“上哪小姐?”俺听了直想笑,哪有这么大块儿的小姐。三元子问那开车的:“大哥,打听个道,德胜门在哪儿?”司机说:“你上车吧,我拉你去,北京这么大,我说了你也找不着。”“多少钱呀?”三元子不放心的问。司机说:“没多少钱,上车十元走吧。”说着话下了车拿过俺们的行李装到车后。一路上那个车呀楼呀,看的俺直眼晕。 不大一会儿就到了,司机要五十元,俺听了吓一跳,三元子说:“咋这么贵?”司机说:“这是北京,我这都是打着表的,没跟你多要。”这是北京俺知道,啥叫打表俺就不明白了。 给了钱下了车,俺问三元子:“这也不是个公园啥的,这有啥玩头。”三元子说:“这是俺姨家,俺来的时候给俺姨写了信,说是咱俩要来旅行结婚。”俺一听明白了,要不她急扯白脸的咬定了要旅行结婚,又风风火火的催着俺走,敢情是有准备呀。 日记(二十一) 2005年元月23号.今天是晴天。俺就纳闷儿了,北京的天咋比俺们那旮瘩的天蓝涅? 要说这城里有啥好的,车多,人多看着就闹心。照着那地址好话不知道说了多少,总算是找到了三元子姨家的那个楼。一进门这个黑,伸手不见五指,左一个纸箱子,右一辆自行车,哪有下脚的地方呀,不远啥东西红的绿的闪着,像个鬼火。走到跟前“咣当”一声就开了门,走出好几个人,俺想这就是城里的电梯呀。 里面坐着个大姐当啷着个脸子,三元子问:“大姐,和你打听一下,这有个姓顾的在几楼,她......”那人不耐烦了:“你是上来还是不上,后头好些人呢!”俺回头一看真是有好几个人,就有人说:“象是五层的。”那开电梯的门神说:“五层,上来吧”三元子和俺上了电梯,楞是有俩人没捞着上来,为啥呢,三元子一个人就占了仨人的地方。 门子关上了,那开电梯的拿着个棍在那杵古了几下子,俺就觉得脚下一飘,心都拱到嗓子眼了。出了电梯三元子想看看门牌号,可是,家家都是个大铁门,象个监狱哪看门牌号去?正在发愣,一个门咣当的一声响,出来一个手里拿着簸箕,腰里系着围裙的妇女,三元子就喊到:“老姨!”那娘们先是一楞,看见三元子就乐了:“哎呀,元子来了,你二舅今天还给我打电话呢,快进屋。” 进了屋,老姨从个架子上拿出两双鞋仍在地上,三元子就脱了鞋换上,俺寻思这是啥规矩,三元子看俺不动就说:“换鞋啊,傻呀!”俺说:“这咋还换鞋呢?”老姨说:“没事,不换就不换,反正也得拖地”三元子急了眼:“你不换鞋不把老姨的屋地踩埋汰了?快换了!”老姨笑了说:“还是那个脾气,这是姑爷吧?”三元子忙说:“对,这就是俺那口子,快叫老姨!” 叫老姨?俺看着她长的比俺还年轻呢,咋叫的出口! 换了鞋进了屋俺们坐在老姨家的沙发上,老姨端上了水果沏上了茶。老姨也坐下老是端详俺,把俺看的脸红脖子粗的。老姨说:“姑爷呀,我们三元子就是胖点,人可是个好人,从小没了爹妈,跟着我二哥过。也是个苦命的,我家一共是姐仨,元子他妈是老大,老二就是他二舅,我是老小,她小的时候我大姐死了,我姐夫又续了房,那后妈待三元子不好,她就跑到我二哥家说啥也不走了,后来他爹在东村办了个窑厂子,砸死了人,他爹就逃了,到现在也不知道死活,那后妈也卷了家财走了。你说剩下元子多可怜,那时候我还没上大学,就和二哥拉扯她,这孩子心眼子好,是个用嘴杀人的主,心眼子可是豆腐似的。你呀娶了我家三元子那可是造化了,好啦,我不说了,我去给你们做饭,你俩先看会儿电视,等会儿饭就熟。” 电视里正演着《宰相刘罗锅》 中午一边吃饭一边就琢磨老姨地话,敢情三元子也是个苦命的人。吃了饭三元子帮老姨刷碗俺还是看电视,又东扯西拉得唠了会子磕,总是她们娘俩说的多俺说的少。老姨说:“你俩听我的,白天去玩,好歹吃点什么,晚上回家来吃饭,别瞎吃,北京蒙人的地方多,你要买东西老姨跟着你们,别让人家骗了。下午你俩先在附近转转,明天再到远处去。”俺觉得老姨说得有道理,城里人心眼子花哨,素芬不就是叫他们骗走的? 俺和三元子穿上衣服正要换鞋,老姨家的电话响了,老姨过去接了就听见说:喂!找谁?对呀,你哥在这呢。”说完把电话递给我说:“是你妹子,说有要紧的事情。”俺接过电话心里犯嘀咕,这丫头咋知道电话,啥要紧的事情呢?接过电话就听黑妞哭着说:“哥呀,你快回来吧,三婶子不行了。”俺一听当时就愣在那,前几天还好好的,这咋说不行就不行了呢?三元子看俺脸色不好就问:“啥事?”俺咋说,好容易千辛万苦的奔到北京,要是回去,三元子咋办?不回去娘要着急,这时候她老人家说不定哭成啥样了呢!别说三婶子还是近枝的亲戚,她和俺娘最好,再说俺这个婚要不是她老人家……。越想心理越乱,三元子等不及喊到:“啥事说呀,你这吞吞吐吐的,哪有个老爷们样!”俺说:“三婶子不行了,俺娘叫俺回去,娘还说先让你在北京玩几天,等忙完了再来找你。”娘说的话是俺编的,俺实在是不忍心叫三元子伤心。三元子听了说:“老姨呀,求你老个事,给俺买两张今天的火车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