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阿研的电话让李佳的手机在我的房间里孤独的响了很久很久。李佳没有接,我也没有接,我们看着那个号码在手机小小的屏幕上一直闪啊闪的,闪了很久,然后我们甚至都不愿意再多看一眼那个号码。突然之间,那个号码成了一个禁忌。
手机安静下来的时候,座机又开始不甘寂寞。我们都知道电话的那头会是谁,所以我们依然保持了沉默。这样的沉默在我们之间很少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过,但是这个时候似乎是需要的。很久以后李佳去了北京而我回了昆明后,我们再联系的时候都没有再提起过那夜的沉默。当一切归于平静,李佳突然抱住了我,非常紧,紧得我几乎透不过气来,紧得我几乎无法相信这样的力量是身材娇小的她发出来的。然后我感觉到了她脸上的湿度,我也就感觉到了我眼里的湿度。
突然间我就不明白起来,身为女人的我们行走在这个城市里,我们记得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车站的位置,我们了解这个城市里的每一条商业街,我们试过这个城市流行的每一种颜色,我们试过这个城市流行的每一种形状,我们品味过这个城市所有酒吧里的任何一种鸡尾酒和咖啡,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就永远也试不会这个城市里的每一种爱情?为什么我们永远也没有办法接受爱情的某些颜色,某些味道?这个城市流行的爱情,究竟是什么?是不是当红颜淡去的时候,我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爱情的颜色逐渐的褪去?是不是我们只能等待我们的颜色重新流行?
王鹏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几乎已经忘记这个人了。当日认识他,是因为小周和李佳,如今忘记他,还是因为小周和李佳。李佳的心情非常不好,让人担心她可能随时都会出事。有的时候她就在我阳台上静静的看着对面那个本来属于她的阳台,一支接一支的抽烟,让烟头在阳台的地上很快的蔓延开来。
王鹏打来电话居然是为了问我为什么很多天都没有进过游戏。我这才想起来我确实已经有很久没进去过了。自从那天独孤告诉我,他要去相亲了,然后我们这里停电了,李佳跑到我这里来哭了,我几乎把游戏里的世界忘记了。
然后我疑惑的问他,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很久不进游戏了呢?他没有回答我,只是问我好不好。我猛然想起那个对我说“终于找到你了,我的小妖儿”的那个人,那个PK的时候将邪棍用得如行云流水般美丽的陌生ID。我似乎恍然大悟,又似乎什么都没想通,我无意识的喊出他的ID:龙翔九天,他却在这个时候把电话挂掉了。
李佳说,时间上所有的男人都是臭男人。她说这话的时候,手里拿着她的钱包。钱包里有张照片,是小周和她的合影。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持着她在他的面前一直保持着平静,平静到他丝毫没有感觉到她已经知道了一切。我只知道她一夜一夜的在他的身边躺下来却睡不着,她说她总是细细的看着他睡了的容颜,一点一点的,要刻在心里,要记住是这个男人,这个她深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了她。她的大眼睛下面有黑黑的眼袋,而那个和她生活在一起的男人却看不见她正一点点的枯萎一点点的憔悴。我对她说,睡一会吧,至少你还有我。她就睡了。她睡的时候眼角还留着一点点哭过的痕迹,但是还是好看的。我看得有点心疼,就到阳台上抽烟去了。
也许有些爱情真的是只能拿来怀念的,我仔细回想着她说过的关于他们的一切。爱了,淡了,最后,就要散了。男人的爱情有保鲜期,女人却在期待着永远。也许就是因为这样,这个世界上才会有那么多的男人和女人成了冤家,成了仇人,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该做饭的时间她准时的醒了,让我有点怀疑她究竟睡着了没有。她一天一天的重复着她这些年来一直为他重复的事,却更经常的把自己忘了。我不得不常常提醒她有些东西该买了,是她要用的,到点了该吃饭了,如果瘦了李妈妈下次来的时候看到会心疼。转眼间秋风萧瑟了。
我不知道她是在什么时候下定了决心离开小周的。因为在她告诉我她要走之前,她的日子就是在我的房间,她的房间和菜市三点间重复着的。她唯一的不同就是沉默了,沉默到有的时候我在房间里写点什么东西的时候,她坐在我的床上安静的象是消失了一样。阿研还是经常的打来电话,发来短信。只是她很少说什么,也很少给他回复什么。每次他问她好不好,她总是用有些刻意的笑声表示她很好,非常好。不过有几次,她挂掉电话的时候眼泪就掉了下来。然后继续的沉默。
当她提出来要出去好好的玩一下的时候,我觉得她似乎在打算着什么。我没有问。我想她总是需要自己想些东西的。那天霞、小周、她和我都在,还有小周的几个同事和我同在一个城市的两个同学。人很多很热闹。王鹏也来了,静静的坐在角落里看我,我假装没有看见。然后我的老同学透露给他们一个秘密,就是大学时候我曾经是学校附近一家小有名气的酒吧里的调酒师。李佳闹着说要我为她调一个酒,我就调了。我为她调的是绿色的、清透的酒,我把那个酒叫做凉露。她喝了一口就笑了,她说名字真好,如果叫爱情的凉露就更好了。因为这酒TMD简直和被爱情伤了的心一样的凉。她那晚喝了很多酒,又笑又闹,除了我大概没有人知道她那时心里其实是疼着的。我看着她笑,看着她唱,看着她跳,看着她闹。我一杯接一杯的把长岛冰茶当茶喝,直到一只手轻轻的却是不容质疑的拿走了我手上的杯子。
我不用看也知道是王鹏。他坐在我旁边,突然的问我,小未,你是不是失恋了?
我笑得连眼泪都掉了下来。连恋都没恋的女人,却让别人以为是失恋了,我原来是那么失败的吗?我双眼迷蒙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告诉他,一个真正痛着的人,是不会把伤口给人看的,他的脸上往往比平时还要平静,他的样子甚至比平时还要快活,谁都不知道他的心是不是已经千疮百孔,因为除了最亲近的朋友,他不会表现出任何的脆弱任何的情绪。
他握住我的手,对我说,许小未,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样的过去,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就是你自己说的那种内心已经千疮百孔却还笑在人前的人,我只知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了。你是我喜欢的女人,许小未你听见没有?他最后一句几乎是用吼的,吼得所有人都静了,包括李佳。她瞪大了眼睛努力想弄明白我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我有些尴尬有些恼怒,把手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你说些什么啊?喝高了吧?我拿起自己的包就冲出了酒吧,我不想面对任何人的感情。我,许小未,是自己的主人,只是自己的,我的心,我的人都不想再交给任何人。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3-28 11:17:06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