衷心的感谢各位老师的褒奖,特别是版主的错爱,真的让我羞愧难当,我仅以一篇亲身经历的小文馈谢大家。
我的家乡
之过年
(上)
我始终弄不明白,眼下吃的、穿的、住的、玩的比过去不知道要强多少倍,可怎么反而觉的眼下的春节越过越没劲了。过节的那几天街上冷冷清清的,没了平时的热闹,出门坐车少了拥挤的紧张,人们见面,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会非常有礼貌的笑,可笑的是那么样的糊弄差使。条件好的家庭会变着方的往城外跑,要过农家的节。可我想不明白,合金的窗户框;西梦司的床;煤气灶;电热水器,加上打市场买来的鸡鸭鱼肉和菜,哪点象农村的节呀。是呀,现在农村和城市的差距已然就没多大了,到农村过节、吃农家饭,这些个在我看来,也就是应个景新鲜新鲜,这不由的让我回想起小时候在农村过节了。
那个时候农村还很穷,吃的、穿的凑合了一年,就盼着过年呢。人们劳作了一年,算大帐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人们要把一年的收入归总,盼着拿到钱后好盘算盘算怎么个花法。吃、穿、用、来年生产等等,都需要钱呀,打这一点上说,农村的人们首先就盼着过年。农村的人们不懂得统筹学,他们也不需要理财顾问,但他们有他们的算法。他们盘腿坐在热炕上;一汆一汆的喝着茶叶末;等到茶壶里的茶水由混变黄;再变的什么颜色都没有的时候,他们对于一年的资金利用问题就算落实了。我时常听爷爷家对门的傻楞叔叨叨:“算算吧,我一天8分,这一年该着多少。”可他不知道到当时一分还不到一毛钱,给他和他的同年老巴儿定工分的时候他还闹了一场,“啊!为什嘛给我八分给他七分八。”,他觉着俩数比一个数多。说到年,农村看中的是五月端五、八月十五和阴历年(春节),而阴历年(春节)尤其显的重要。
农村过节是 要杀猪的,所以一进腊月村里就开始盘杀猪灶了,(而年就由这个时候开始了)盘多少是没有定数的,通常是上一年的那些人、那些灶,因此也就等于有定数。杀猪是要交税的,好象是交猪的小肠,又好象是几块钱,反正没什么人去在意。一进腊月村里猪的叫声就不决 于耳,人们通常是把捆好的 猪和一捆秫秸用小车子推到灶上,然后蹲到一边,边抽烟边看着干活的笑。专司杀猪的人很麻利的,都是短打扮,糖包棉鞋;打着裹腿,高卷着袖子,胸前挂着一条油布做的围裙,直到脚面。从放血、吹气、烫毛、刮毛到开膛清理下水,直到最后让你用小车子推走两片白花花的猪肉,外带一盆猪血、一筐下水,归齐不到三十分钟。杀猪是农村这个大舞台上的春节序曲,也可以说是连本大戏的开场锣鼓。接下来要做的事很多,磨面、蒸馒头,蒸年糕;做豆腐等等。首先是磨面,人们先要把麦子洗干净,凉的半干,再推去磨。这对吃了一年的白薯、白薯面、小米子和棒子面的人们来说,这是第二件足可以让人们开心的把嘴咧到耳根台子的事了。过年的大席上离不开豆腐,如果肉少了它可以当肉用,尤其是熏豆腐干是不可少的。一口大锅里放上半下子锯末点着,支上个铁架子,上面摆放上切 好的豆腐,盖上盖就就行了。熏豆腐要的是烟,所以锅里的锯末都是潮的,只是咕嘟咕嘟的冒烟,熏出来的豆腐一股子烟熏啧味,人们不太理会有没有什么污染, 看着黑紫的、皱皱疤疤的豆腐干,拿到鼻子底下闻闻,然后嘿嘿的满意的笑笑。农村做豆腐没什么下脚料,比如说当时每家 都 做的炸(渣)饼子吧,我说那是最不好吃的东西了。可开始我就死活弄不明白怎么炸(渣)饼子会那么难吃。唉!最后还是让我吃明白了,那不是油炸的炸,是‘渣’,是豆腐渣做的饼子,哪家子也得有百十个呢。
就这样三晃两晃的就晃到了腊月二十三,腊月二十三是小年,从这时起人们要开始大忙碌了。家里面男人和女人干什么是有分工的,扫尘、蒸馒头和蒸糕是女人们的事。每年这个时候的扫尘是很彻底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往往丢了一年的东西会在扫尘的时候被找出来。扫尘是有规矩的,只能从外面往里扫,不然是会把财扫走的,那是最忌讳的事了,可我从没见谁家扫的好过了。妇女们要在头节把一节的馒头蒸出来,然后摆放在大缸里,吃的时候再熘。蒸馒头的时候妇女们笑的最和美,婆媳之争;妯娌之争全被合到了面里。馒头出锅的时候还要在馒头上点红点,就象她们当妞妞的时候在脑门上点红点,女人们抢着干。雪白的馒头就象她们小时候的脸,不同的是馒头比她们的脸大。过年蒸的糕图吉利还成,要说吃可就不那么顺嘴了。想想看吧,一层黄米一层红豆一层枣,刚蒸出来粘不几的,而凉了就 硬的硌牙,孩子们都饶着走。他们不图什么年高不年高的,那是大人们的事,他们图的是吃着顺嘴,馒头就比糕柔软,吃着就顺嘴。男人们干的工作是轰轰烈烈的事,他们要煮肉;灌肠子,要细细的准备包饺子的陷。这时候他们只穿件小夹袄,扣子并不系上,只是用围裙拢着,而袖子则卷的高高的。这个时候是很忙的,以至于老汉们的长烟袋锅都别在了后腰上,烟荷包在屁股上晃来晃去的,就象老座钟里的摆。灶里的秫秸换成了木头,风箱拉的呼呼响,肉香随着团团的热气飘到院外,和对门飘出来的肉香打个照,然后手挽手的不知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老太太们这时候顾不上他们,因为老太太们要给灶王爷准备饭,抓早伺候灶王爷吃完了好送他们走。灶王爷临走的时候是要吃顿饱饭的,老太太们边准备边叨唠:“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好话多说歹话少说”。可我想灶王爷一定不会说 好话的,因为饭虽然吃了,可他没拿到劳务费。对了,那碗只有白菜和盐;不丁点香油的素饺子也不会让灶王爷满意。因为 他瞪眼看着我们家锅里面的白薯面满一年了,到头来也没个荤腥,是呀,神仙也有需要改善伙食呀。被派到人间是件苦差使呢,就这么素不几的让人家走了,所以他不会说那么多好话。灶王爷什么时候起驾因人而易,我们家的灶王爷就象我奶奶说的那样,“去看看那碗饺子还有热气吗”,我家的灶王爷是踩着那碗素饺子的热气上天的。但真正吃那碗饺子的是我,一个活在人间的小灶王爷。那几天大人们很忙,孩子们也跟着忙,烧柴火的烟合着热气咕嘟咕嘟的往外冒,人们里里外外忙活着的时候,还要用脚不停的扒拉着跟在他们脚后的鸡和狗。而孩子们则忙着走街串户的互递着情报,通过这些情报员,大人们知道了谁家的猪杀了多少斤;谁家的猪更肥些;谁家的的馒头白;而谁家的馒头 蒸黄了不得不用硫磺熏。孩子们在村里忙着玩,此时没有人顾的上他们。当他们在地面上玩的实在没有什么意境的时候,他们会上房。他们会象猫和猴子那样在各家的房顶上窜来窜去的,当他们在空中施展轻功的时候,会捎带着敛点人们在房顶上晒的白薯干、大枣什么的。别看他们往傻的闹腾,他们都是很懂事的孩子,当煤油灯摆到炕桌上的时候,这些个云游散仙们就会各归各位,端受人间的香火去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2-18 23:20:28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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