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梦见左面的大海起了波澜
——网上读边建松的诗歌
想到边建松，就会让我想到他对海子的痴迷。以前，有一段时间，我讨厌别人对海子的炒作，而边建松对海子的痴迷，却让我很感动。所以写这篇文章时，我把海子的诗集和西渡的文集《守望与倾听》又找出来读了读。看了建松的一些诗歌和随笔，我想：建松读海子的诗，今后还会是经常性的，就象我读顾城的诗一样。
去年9月初，我去了贴诗的第三个网站《作者俱乐部》时，才认识建松的。这个网的网友经常向我们介绍上网贴诗的心得，特别让我感到温暖，建松是其中一个，其中有一篇他的文章《我学习诗歌写作的18年》，令我忘了午夜的睡眠时间，到了凌晨2点钟才细细读完，这诗路真的走得苦、走得长、走得孤独，只有写诗才会如此地无奈，写诗本身就是高处不胜寒的，何况像建松这样还在生活中挣扎的追求者，诗那么好写又那么难写；诗那么多看的人不多；写了那么多年又担心经常重复；写出来的自己马上知道不满意却又改不好……诗歌总在折磨着写诗的人，越写越孤独。这就是诗歌。
边建松，1970年生，毕业于上海师大研究生班，现在浙江省诸暨市天马实验学校高中部教书，1989年开始发表诗歌等。从他的诗歌和文章中，处处能看到他的诚实，他会不停地和你说优点的同时，一定会不停地和你说他自己的缺点，这是我推测的。他说“我对自己的诗歌背诵不出来”，其实我也有同感，但建松会背别人的许多诗歌，而我却一首也不会。我估计我们如果呆在一起会有许多共同语言，在一段时期，可以说，他的文章比他的诗歌更吸引我，让我走更好的捷径抵达诗人的灵魂。
许多诗人都经历过这样一种现象，当初写诗的兴奋和执著，在取得一定成绩的同时，面对生活（包括精神的）的困惑和写作环境（主要是指心灵）的压力，不止一次、二次地对诗歌的追求忍痛割爱，而对诗歌的惦念始终存在，并且是不由自主的，这是写者与诗歌的初恋，是没有结果的初恋，是那种被对方甩了还以为对方在考验自己的初恋，这种痛苦是断肠的，也是永生难忘的。经历一段时间的漂泊，，重新自燃，火焰不停地跳动，回到写作的道路上。只有少数人，以当初没有间断的写作方式继续生活，但他们中的一部分也同样面临艺术与生活的困惑。网络使许多人重新抽芽，这是不争的事实，建松的写作，也说明了这个问题。
建松说：诗人是我们这个世界的观察者、认知者、表达者和领引者，诗人就是将人民从大地上失散的东西收集起来的人。我依旧相信诗歌不是指向当下的，而是形而上的；诗歌可以涉及当下事物，但永远朝向不为常人所知的领域；诗歌就是从庸常中抽身而出，把不可能变为可能。这是他的诗观。确实，读他的诗歌，让我思考的是他对人生具备一颗火热的心和他诗歌中的“真情”。
什么是诗，什么不是诗；什么是好诗，什么不是好诗；什么是分行的诗，什么是无病呻吟的诗，什么是美的，什么不是美的？其实，都是很难回答的。越想越难回答。这些明显带有主观色彩的东西，在越是丧失个性的年代，越容易武断，连争论都受外力影响。在相对平静的年代，那些有武断欲的人，也会经常露出狐狸的尾巴（尾巴未必不美，但不应该在艺术上露）。但更多的人，在不断地思考中，放飞自己思想的鸽子，在心灵深处、在灵魂的国度里、在生命的黑夜里翱翔，体验生命的极致、体验生命的博大，诗歌是灵魂折不断的羽翼。在不断的飞翔中，对自己的拷问越来越强烈，对内在神秘的世界越来越接近，但神秘的世界也越来越大，孤身置于这个如宇宙般的寂寞世界里，只有生命的顽强才会温暖你的日日夜夜。建松总是那么谦逊，他始终认为自己是一介小市民，他是一位有强烈意识的诗人。在他的许许多多诗歌中，他有自己鲜明的个性，对我们周围的一切事物，他有自己的感受，这种感受是他内心深处对目前许多扭曲现象的忧患，他的诗歌给我们带来的是他的思考，这种思考是超前的、是沉淀后的鲜亮：“梦见左面的大海起了波澜/梦见左面的岁月摇摆不定/是的，今夜，我询问：我们精神的领袖在哪儿/我们生活的准则在哪儿”（《夜晚》）；“它小小的眼睛就盯住了我/好象盯住开阔的原野/让我从萧条的气候里返身/回到温暖的亚热带那里正经历一场暴雨”（《松鼠》）；“没有人会告诉它/在山背后的草甸子上/一场惨烈的灾难/把一个村庄毁灭”（《乌鸦的思想》）；“我不想在你面前堆砌辞藻/我只想学习你的表达/学习你步步紧逼的光华”（《银》）。在他广阔的视野里，在他无所不至的题材中，是浓厚的生命意识，是对人生的体验和思索，一切事物都会化为他诗歌中自然的意象，可以说，建松他已经成功地找到自己最佳的抒情方式。他的诗歌，意象果断、干脆、鲜明、反讽强烈，用铿锵的节奏把自己灵魂深处的心理感受推向诗面：“那些命中的话语，已经到来，已经决定/那些命中的话语，将我轻松从一个日子/送往另一个日子，平常而坚硬的日子……”（《那些命中的话语》）。就是在《安静如水》这样一首诗里，也是如此：“这时，你的眉向上一挑/风，又滑过你的背后/ 又撞响一片叶子和/ 一只鸟翅”，他源源不断的火焰，始终会感染这个冰凉的、浮躁的世界。
建松的诗歌，意象与意象的距离很大，但在他的诗中感觉不到别扭，这种跳跃是和谐的，他的诗直抒胸意，有的诗寒气透骨，有的诗淋漓尽致，诗句结构紧密，感情丰富、炽热，象黄果树瀑布，从视觉、听觉上震撼读者的心灵。
建松相当多的诗歌是涉及到“友”情的。如他说的遇见小甲、吹落叶子的风、温去病、老船、老剑、老羊、老风、妞妞、独语斜阑、鲁西西等等。在这样一个人心越来越隔肚皮的社会里，建松如此痴迷于“情”，是难得可贵的，我在上面说他诚实，这是关键一点。他的诚实是令我们感动的，他的诚实也是令我们反思的。诚实是生命的基础，建松有自己的理解，许多词在他思想里的另类含义，作为我个人来说，可能是很难深入进去的，我曾在《“地下一代”们，干杯》的文章里说的“那种“空虚即充实”、“肯定即否定”、“形式即内容”、“孤独即幸福”、“魔鬼即上帝”、“神圣等于卑劣”等等的审美观已经在他们的心灵生根。”的话，过了十八年，在他的诗里充分得到了体现。在他的这类诗歌中，用我们习惯的方法去理解和体会他诗歌内在的质，对我个人是困难的，对别的许多读者来说，象诗人边建松这样没有休止符似地写这类诗，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我说，你在读他诗歌的同时，不要被他诗歌表面的薄膜遮盖了视野，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它应该是最后那个。我想，不过，也只是我想而已。
“像一张过时的挈约/没有重量地木然看着你/越来越轻松的步子/你的一口东北腔/还在我耳边回响”（《给老风》）, “我已经走过人生的半途，黑眼睛马上就要灰暗/还有什么放不下，还有什么要对你窃窃私语” (《永远，给———— 》),在这类诗歌中,诗人边建松向我们展示生命的反面。“月亮是我左心室的伤寒/月亮是我左手掌的疤痕”（《夜晚》），“现在，我笨拙地握住/迟暮的爱情，虚渺的爱情/让自己沉下去/到时光也无法回音的地带/听心脏的波波跳动/听一个人的声音，是怎样/让自己沉下去”（《锦瑟》），“现在，我就在你脚下，在面对大海/一百尺的地方，我有充分的时间看你/也有充分的时间爱你”（《珠海渔女》）等等，建松虽然在一些文章中提到这类诗歌写作的思考之外的问题，并且认为是“许多诗歌是互相激发而写的”；“网络上彼此影响而写”；“一些诗歌是我边听网络歌边写作的”。我想这只是诗人自己的说一些诗歌之外的话而已，诗不是孩子，它一当写完（特别是公布之后），更多的是属于和你一样思考的读者，为什么有人说，我比黑格尔更了解黑格尔（大意如此）。所以我读建松诗歌的时候，始终在怀疑他的这些诗歌写给谁？这天地之间谁是他的亲人？谁是他的爱人？谁是他的朋友？读他的诗歌让我想起梁实秋先生的一句话“人生的旅途很短暂很短暂，我们真正的老家在天国”。也许从“老家”这个词看出去，才能更明白建松诗歌里看似虚拟，却是浓浓的“阴性心情”，由此藏入诗歌岩层底下的这种“阴性心情”就象深山老林里的铀矿一样。我记得建松曾经说过，他写给爱情的诗是想象的情人，当时，我颇有同感，而今天再读他的诗，这个念头，我却挥之不去。我想，这些虚拟的情是作者内在孤独的呈现，是与生俱来的，摆脱不掉的，也是永恒的。是实实在在的艺术。在《无限制，给——》的诗歌里，他说“你始终是你。在太平洋的西部/我们坐着，像一对瞎子/而我说过的白头世纪就要来临/我们的住所越来越小，变为坟墓”，这是生命的无奈，是对生命爱过了头，是他向我们展示生命的反面，只有对生活痛到脑后的人才会对诗歌有如此深的体验。读建松的诗歌，我时常会浮现出这样一句话“美是我认为美的东西才是美的”，如果我认为不美的东西，即使别人认为再美，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想必建松会支持我前面那句话的观点，因为我这是读他的诗歌时感觉到的。
当然，建松诗歌也有许多不足，这个不足是许多写诗者的通病，诗句太流畅，写得太完整，诗中许许多多副词（或者说在主要意象前后叠加许多词），生怕语句不通，生怕别人不理解。虽然意象与意象之间的跳跃很大，能耐万川，但诗句与诗句的跳跃空间很少，篆刻说的“疏可走马，密不透风”，意象和诗句都需要这样的功夫，有时我觉得建松是否因为教书的原因，对语法太懂了，而不敢越雷池半步，而我却和他不一样，经常会问：字谁创造的？词谁创造的？——人。我也是人，所以我也可以创造，所以在自己过去的诗里，有许多生造的词。当然了，我这只是一个比方罢了，关键是说，诗人孤独的一个主要原因是他在探索前人没有的东西，支撑我们的是：再过二千年，我也是古人。我经常异想天开：如果有哪个霸权皇帝出现，说：今天开始改叫“阳光”为“雨”，“雨”叫“吐”……久而久之，我们就会说：今天大地上铺满雨，暖洋洋的。下着冷兮兮的吐……我想未尝不可。看你有没有胆子和是否符合诗中所表达的个人象征。颠覆传统是我们应该做的，诗歌给人思考的问题很多很多。
建松毕竟走出了很成功的一步，我也已经越来越语无伦次。
2005/1/26写
2005/2/2打字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