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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人都知道，唐家生了俩孩子，一个哭的震天响，另一个不吱声。大娘对大妈说，这俩孩子不是人，是妖精。米家小姐嫁给唐先生三年未育，鹿胎羊胚的不知吃了多少不见好。奶奶说找狐狸大仙看看，兴许能中。大仙眯着眼，胡子长的象大虾。捏着鼻子似的从牙缝里挤话：“找个杯子乘满水，三月秋风天放砚台上在天井里晾一晚。赶明喝下去能成。说完还没等答谢就睡了。人们说米家小姐出门时，狐狸大仙从未睁开的眼睁开了一道金光。
那个黄昏飞沙走石，天井里落满枯黄的叶子，扎着春天的眼。唐家静悄悄的，晚上连狗都不敢造次，象无眠的夜晚无数人的心牵挂在长大嘴打呼噜的杯子上。米家小姐喝下去，拖胎11个月。生了一个男孩，哭的震天响，还有一个肉球。
大妈对大娘说那俩孩子是妖怪，一个哭煞星，还有一个肉球怪。
唐家大散家资施展四方，一个陌生的乞丐站在门口，谁都没有见过他。一个小孩子说妈妈你看那个人长了个狐狸尾巴。妈妈说你别瞎说，那是稻草。其实乞丐说了一句话，他说横竖都是死。人群就静了下来。
唐先生对米小姐说，我希望这俩孩子横平竖直的做人，好么？米小姐秋波粼粼的目光望着他，脉脉的说好。唐先生说那一个叫横子，一个叫竖子，好吗？米小姐盯着唐先生幸福的说，你怎么说都成，都好。
那个乞丐走后第三天，竖子哭死了。
现在竖子死了，唐先生恨恨地说竖子不与为谋，同一天那个横子开始咯咯的笑，笑的象个银铃铛，稚声稚气的很可爱。唐先生恨恨地，说是你把你哥克死了，妖精，说完拿着斧头要砍他。米小姐死拉着他的胳膊，唐老太太抱着他的腿，米小姐说你别啊你别啊，那也是我们的心头肉。唐老爷气的站在墙角哆嗦着指着儿子，说不出话来。
出生三天，山里的老和尚就派了个小和尚来把肉球接走了，小和尚找个白包袱包的麻利。唐老太太着急的说小师傅你小心点。小和尚说没事，不沉。他乐颠颠的背着鼓囊的包袱上山，象背着大白馍。
二 横空出世
小和尚法号亏空，老和尚说他前世是负债自尽的商人，素有善心佛缘，常施斋过往僧侣。收了他做入室弟子，叫亏空。
老和尚好久没收徒弟了，他有仨徒弟，二徒弟叫天空，老和尚说他前世是一条渴望飞翔的鱼。因为他爱上了一只鸟。后来他为了追寻那只鸟上了岸，就渴死了。理想让现实变的残忍，有时候是这样的。大徒弟谁也没见过，也不知道名字，徒弟们问，老和尚只是慈祥的笑笑。
那天下午，许多喜鹊聚集寺内的枝头，唧唧喳喳的叫着，彩色的云一块连一块，天空抬起头，望着一朵朵漂流的云，很惬意。亏空气喘吁吁的跑来说，大师兄，横空出世了。
横空就是唐横子，现在他是个白胖胖的大娃娃，一点不象肉球。老和尚给他取名横空。老和尚拍着襁褓说，横空啊，你前世的孽债今世的际遇都是因果。横空啊，我没想到你会是个和尚列。
横空从来不哭，老和尚说完他咯咯的笑，眼睛清澈的笑，那黑白分明的眸子中一丝亮色象是潭底的鱼，精致温润的小手不安分的捕捉阳光。亏空说师傅横空肯定不一般。老和尚笑笑，不答。天空在旁边站着，不说话。他冷冷的看着横空。然后俯下身亲亲他的小脸，走了。
亏空生下来就会念经，一本正经的喃喃自语，南无大白馍馍，马尿马尿哄，马屁马屁臭烘烘。亏空羡慕的说难怪人家都说后来的和尚会念经。
老和尚张开了老掉牙的嘴，乐呵呵地笑。亏空问师傅你笑什么？老和尚说亏空啊我终于达到佛的精髓之境了，我终于四大皆空了。天空不解，老和尚说我四个入室大弟子都是空，不就是四大皆空吗？
横空五岁时就爬树揭瓦，毛躁的象猴子长了虱子。他还把苍耳放进亏空的被窝里让他起疙瘩，亏空吓他说你再胡闹赶明我把你放进水桶里吊到井里去。第二天井绳就不知被谁系了个死疙瘩。亏空拿他没办法，天空什么也不说，只在横空跌下树在地上哭时抱他起来。老和尚总是慈祥的笑，好像他觉得横空的调皮理所当然。
亏空上树摘柿子给他吃，天空望着寺庙高墙外的风筝悠然的神往，他仰头对树上的亏空说师兄你给我做个大鸟吧。亏空抹了一把汗说不会。横空撅着嘴死命的摇那棵柿子树，树上的枯叶哗啦啦的掉下来，亏空说你别晃啊这树很高会摔坏人的。横空盯着一只毛毛虫发呆，拍拍小手恍然大悟地带着虫子跑开了。留下恐高发抖的亏空兀自感叹，这么小就会威胁人，真不得了。
横空闯入师傅禅房时师傅正在入定，横空就坐在旁边，歪着头盯着师傅看，看他光溜溜的头发和黄白的眉。师傅说横空你又闯了什么祸。横空说师傅，这个虫子摔断腿了站不起来了，你看他一直躺着。亏空从后面笑着说傻瓜虫子本来就是躺着走路的。亏空说师傅啊他不大点就会威胁人你得好好教训他。横空说师傅亏空师兄刚才爬到树上要掏鸟蛋这个虫子就是他捉了要喂鸟的。亏空有口难辩，孩子笃定的眼神让你不得不信。亏空狼狈的受罚，横空晚上偷偷的给他送白馍，临走还回过身歪着头指着亏空，看你以后还敢偷鸟不。然后就跳着跑开了。
第二天天空的床上多了一个风筝，很大的眼睛骨碌碌的转，横空举高他朝着太阳看，感慨说这个鸟的翅膀真大啊。天空师兄说这个不是鸟，是蝴蝶。横空眨眨眼指着墙外高飞的老鹰风筝说那个是鸟吗？天空说那个也不是。他盯着一片云，神色神往，幽幽的说，鸟不会被牵绊，被绳子缚住的不是鸟，鸟多自由啊，鸟从来都在最高的树上做窝。鸟怎么会是这些呢。亏空说师兄那鸟到底是什么呢？天空说鸟是一个梦，说完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亏空找到横空时看到他在往风筝上绑一些草。亏空说你干什么呢？横空说做鸟窝。亏空说做你在风筝上做鸟窝干吗？横空说抓鸟啊。亏空说为什么？横空说天空师兄喜欢鸟。他说鸟喜欢在高处做窝，待会我把风筝放的高高的，就有鸟上当了。亏空笑了。他说你先别忙了，看你满头大汗的，师傅找你呢。你要倒大霉了。
横空跑了几步回过头来说，等我抓到鸟就拿给师傅看让你受罚。
师傅说，横空啊你有五岁了，应该受戒了。横空说师傅啊我不敢了你别拿戒尺打我。老和尚没说话就去翻他那口宝贝箱子。横空记得师傅就是从这个箱子里拿出一把长长的戒尺劈里啪啦的打亏空的手心。因为那次亏空带他去河边游泳他一不小心落水了。横空说师傅啊我再也不敢上房揭瓦了，也不往井里扔石头你别打我。老和尚从箱子里掏出一根赤色的香，点上火，香头红闪红闪的象要咬人。横空站起来跑回去关上房门，谁叫都不开。
半夜横空敲开亏空的房门。亏空看他弱小的身体站在月光下显的淡薄可怜。横空怯生生的说师兄你带我逃跑吧。亏空抱起他来放在床沿上。说横空啊师傅不是要罚你，他是要在你的脑袋上画眼睛。亏空把长了六个眼睛的脑袋给疑惑的横空看。横空看了摸着自己的头顶说，噫我怎么没有，原来脑袋上的眼睛是画上去的啊。亏空说是啊，人有七魂六魄，六个眼睛就是六魄的家。人死了六魄就从眼睛里出来，叫灵魂出窍，画上眼睛就叫开窍。横空说人也会死吗？亏空说恩。横空说死了好玩吗。亏空说不知道，有人死了下地狱，有人死了就登西方极乐。象师傅这样的高僧死后就登天成佛。横空眨巴眨巴眼说那我呢？亏空气烘烘的说你这么坏死了肯定下地狱。亏空哇拉哇拉哭。横空堵住他的嘴说你别这么大声，等时候来了你又说我掐你。横空就不哭了，瞪大湿漉漉的眼睛说，师兄，你帮我抓个虱子吧。
亏空问原因他死也不说，亏空被缠的没办法，就翻箱倒柜的找虱子。终于抓到一只，横空放在手里端详半天说，这只不行。就放到亏空的被窝里去了。
亏空抓了一晚上虱子，他不知道横空要来做什么，只见他拿着最后一只兴高采烈的回去了。
第二天用斋的时候，横空悄无生息的进来，站在天空背后良久。师傅说横空啊，做和尚都要受戒的，横空说哦。
亏空突然指着天空的脑袋大笑：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天空莫名其妙的摸摸脑袋，从头顶上摘下这个活物。横空跑过去夸张地叫，哇虱子啊，还是个残废。他把虱子举给师傅看。“师傅你看这个虱子是个瘸腿，肯定是在师兄的窍上滑了一交把腿摔断了。”天空无辜的端着碗一言不发，亏空捂着嘴笑，会意的朝横空眨眨眼。横空说师傅在脑袋上画眼睛容易让虱子蚊子之类的生灵摔跤。不好，与我佛大慈大悲的精神相悖。就算是无心的佛也不会原谅的。死后还会下地狱。横空说师傅啊，我不想下地狱。
横空的脑袋还是没能逃脱悲惨的命运。那个下午他大开眼“戒”，哭的象杀猪。亏空一直站在旁边，于心不忍的说，师傅，他年纪太小了等几年吧。天空什么都不说，等横空哭完了，拍拍他的背，走了。
后来诵经的时候亏空总是窥伺那个宝贝盒子，恶魔与苦难的概念定型为一方黑色的盒子。在他幼小的心灵中久久不散。“总有一天我要把你打个稀巴烂”横空想。后来他没有做到。
自从开眼之后，横空总会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梦到一些长头发的漂亮人，她的头上没有眼。有一次还梦到一只水蓝色的狐狸，说横空做人快乐吗？
横空觉得这不是梦，横空觉得那个人和狐狸就在他的身边，不远。
那天亏空急喘喘跑进天空房，压低声音沙哑的说，二师兄，不好了，横空在院里放风筝的时候掉到井里去了。
天空没说话，飞奔出去还不忘说一声，别让师傅知道。兄弟俩捞了好一阵子，天空拽着绳子下井捞。没有。亏空开始哭，低头看见师傅的黑白鞋子。亏空手撑着地瘫着说，师傅横空没了，横空死了。师傅没说话，脸不见悲伤，神色有几分担忧。叹一口气走了。
此时唐家大宅里米小姐心惊肉跳继而嚎啕大哭。他对婆婆说妈横空死了。消息炸遍全村，大娘对大妈说，你知道吗，那个乞丐是妖精，那个在门口站着的乞丐，长了个狐狸尾巴。他说横竖都是个死。竖子死了，横子也死了。定数改不了了，唐家注定断子绝孙。大妈说可惜了的，那好的一家人。
过不多久，山里来的小和尚带来噩耗和悲伤，他没说死，他说横空没了，连鞋子都没了，在井里没的。
唐老太太在菩萨前哭诉，我家祖孙三代没做过亏心事，不该遭受这么多业报，菩萨开恩哪，菩萨开恩哪。
躺老太爷躺在病床上，有气无力地嘟囔，我地孙子哟。唐先生哭，泪水连连的不出声。姑妈喊他出来，说你爹年纪大了，医生说怕是挺不过去了。唐先生脖子一梗，青筋暴露：别瞎说。
过不三天老太爷死了，三天滴水未进，嘴里只嘟囔我地孙子哟。大妈对大娘说老头子死的时候是吐气，不甘心哪。
老太太目光呆滞，怔怔地跟儿子说，咱家这是怎么了，咱家做什么了。唐先生看了看哭的眼肿的母亲，硬憋住了没掉泪。出来了与父亲交好的员外对他说，节哀顺便吧，挑后天是个好日子，把你爹和横子一起殡了吧，这也是你娘的意思。唐先生一百个不乐意，听了是娘的意思神情恨恨地，也没答话。掉头走了半晌咬牙切齿的嘟囔了声畜生。
灵台中间摆着老太爷遗像，旁边放着横空的小木鱼，木质松软的梧桐木鱼上，他出牙期嗤啃的牙印历历在目。坐一旁诵经超度的亏空低着头哭，没歇气。他想起横空偷着给他送馍那晚，跑两步回身歪着头说，看你还敢偷鸟不。亏空放声的哭，看热闹的人群唧唧喳喳，说“啥时候和尚还管哭灵了？”那个说“兴许是新业务”又有个说的“你们外村的懂个屁，这家子，好人，死的那孩子是那和尚的师弟”天空拿胳膊肘子拐拐亏空“别哭了，还是个出家人呢，不嫌丢的慌。”亏空不理，扯着嗓子喊“都是你，我都说不给他做风筝，你非要做个风筝给他让他死。”天空不答话，低着头眼圈红了。亏空又喊，“师傅喊他受戒那天我瞅他往风筝上绑草，说要做个鸟窝抓鸟给你，说你喜欢鸟。”天空听了闷半晌，也放声大哭。俩和尚一哭不打紧，人群也闹腾了，大娘对大妈说，多好的孩子，老太爷就是疼他疼死的，多好的孩子，怎么就是个妖精呢。说的旁边几个女人跟着掉泪，男人们闷着头，鼻子也不顺溜。
正这会门开了，一个乞丐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走了进来，放下个包袱拍拍屁股走了。一个孩子对他妈说妈你看那个人长了个狐狸尾巴。他妈说别瞎说，那是稻草。
亏空走过去开了包袱，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说尸体找到了。米小姐嘤的一声哭晕过去。最后一线生机也破灭了。人群嗡嗡的象是蜜蜂。天空嚎啕大哭，比谁都大声。没从想那横空一骨碌站起来，跳了跳拍拍裤子，说天空师兄你怎么了？
米小姐醒过来，扑过来抱住他就亲就喊我的儿啊。唐先生拔开他，一个雷霆万钧的巴掌扇下来，打的横空转个圈坐地上，唐先生要把眼睁出血来，跟打雷似的说，你这个畜生，你把你爷害死了你知道不知道。横空也没哭，坐地上眨巴眨巴眼，说你是谁呀？唐先生一鼓作气的所我是你爸，她是你妈。横空回头问亏空，亏空师兄你不是说是师傅从井里捞上来的吗？
自那次落水之后，横空起了变化。亏空问他在井里看到什么了，也亏得他年纪小，嘴巴紧的象保险柜。亏空问那个乞丐是谁啊，横空就来了精神，神神秘秘地说，你知道吗亏空师兄，原来那个乞丐就是我们的大师兄。他说他叫胡说。亏空问你是怎么碰到他的，横空说答非所问，“你不知道吧，原来他以前是个坏人，不过现在好了”亏空说难怪师傅不说呢，真是个怪人。
横空的变化不只这些，有天横空跑进亏空房里，说师傅你给我的脑袋锄锄草吧，我头痒。老和尚看看他的脑袋，神色难测。横空的脑袋开始长头发了，在此之前他的脑袋是不毛之地，连根草都没有光洁的象是女人的下巴。老和尚一度对之好评如潮，说是天生的好脑袋瓜子，是个做和尚的料。老和尚叹一口气，说种子遇到土，道短魔长变糊涂。师傅说完就入定了。
横空怏怏的出门，碰到亏空。说师兄啊不好了，我被人使坏了。亏空说恩？横空无奈的说，师傅说种子遇到土，刀短磨长变糊涂，有人在我脑袋上种庄稼了。是不是你干的？亏空说什么刀短磨长？刀只能越磨越短，哪有越磨越长的道理，你说什么呢？横空说看来不关你的事，那就是天空师兄在我脑袋上动了手脚。说完撅着嘴，赶明我在他脑袋上种棵大蒜。亏空扑哧笑了，说怎么回事啊，你还想种大蒜，天天要浇水你吃的消吗。横空把脑袋横过来给他看，“那，你看，蒜苗都长出来了，不是你不是他难道是师傅不成。”亏空一本正经的说“呀，长势喜人啊，过几天就能吃拉。”亏空哭丧着脸说怎么办啊，师兄你找个刀磨长了来割割吧。师傅说的，兴许能行。亏空拽着他一撮头发说，我还想拔苗助长呢，再找点夜香灌溉灌溉长的更好。横空说我去找天空师兄想办法。气呼呼的走了。
四个和尚对这个春天一筹莫展。横空的头发开始长的郁郁葱葱，而且是优雅的蓝色，纯如碧波湖，有天空的色彩。老和尚每次从黑箱子里拿出戒刀给他剃度，第二天醒来头发仍是茁壮生长，寺院的春天被生长的气息冲满了。他们束手无策，老和尚给横空剃度时，发现横空的香疤消失了，那些浅红色的痕迹如石沉大海音信全无。横空无奈的说师傅算了吧，割头皮又没用，而且挺痛的。天空说不如点火烧烧看。亏空摆手说不成不成，那他不成黑炭头了吗。亏空摸着他的脑袋说就这样吧，以前上无片瓦，现在总算有点东西遮风避雨，别糟蹋他了。老和尚又叹气。说，有做无时终须有，无为有时有还无。该留的留，该去的就去吧。亏空不解，只觉得听了闷的慌。天空沉了半晌，走了。
第二天乞丐大师兄来了。亏空说我们阪依我佛日已久矣，对我佛深邃经义所知了了，对四大皆空更有望尘莫及之感，望师兄指点一二。乞丐点点头，闭上眼款款道来，人间界由地水火风四者构成，四者相行相克亦非恒久不变者也，终究归于虚幻。若能体会其为虚妄之境之达观者，必有魔无侵利无熏之境界，淡薄功名心魔无侵，是为大自在。亏空与天空频频点头，亏空说师兄果然佛学精深，非我辈能及，不知师兄是否已达到心魔无侵的境界。乞丐师兄仍是闭着眼，点点头。亏空天空顿敢敬佩，天空问师兄已达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之境了吗？乞丐师兄闭着眼，点点头。二人五体投地，亏空说每每月孤蝉凄之时我都倍感凄凉，甚是惭愧，不知道师兄是怎样达到这种高深境界的？乞丐师兄闭着眼，法唇微启，只说了两个字“忘我”，天空忙问忘我就是心无杂念吗？乞丐师兄点点头。亏空问那师兄是怎样做到心无杂念的？乞丐师兄沉寂了半晌，张开琳琅法眼说：“睡觉”
师傅说你师兄上山来，是要带横空回家的。横空哭着喊着我不回家坐在地上蹬腿。亏空和天空终于明白师傅那句话的涵义。该留的留，该去的去吧。乞丐说你不回家怎么成，还有好大的家业等你去继承呢。横空在院子里饶着井沿跑，哭闹着不回家。大家怕他掉到井里去也不敢拦他，闹到半夜趴在井沿上睡着了。亏空抱他回房。横空醒了。抱着亏空的脖子说师兄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当和尚，师兄你去跟师傅说说，别因为我头上长庄稼了就赶我走。亏空说横空啊，佛让每个人降生都是有目的的。身份各异使命不一。亏空眨眨眼对横空说，你知道天空师兄生前是什么吗？他是一条鱼！亏空在屋里学鱼游来游去。逗的横空咯咯笑。亏空说横空你知道你一生来是什么吗？你是一个大肉蛋，是师兄我把你背上来山来的。横空说你瞎说，鸟才下蛋，我又不是鸟崽子。亏空说反正你跟常人不一样，你不平凡的。横空盯着亏空的眼睛认真的问，师兄那我前世是什么？亏空说你肯定是个精灵古怪的狐狸妖精。横空说那你是什么？亏空说我生前是个商人，失败的商人，其实我前世就该来做和尚了。亏空苦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说这是我十几年来对计算之学的研究心得，你收好了，兴许以后用的到。这是师兄唯一能给你的东西。横空收下了说师兄我不想走你跟师傅说说，我求你了。亏空走到门口回过头来，哽咽着说，横空，知道吗，你注定不平凡。你出生的那天阳光普照祥霞缀空，你是横空出世的。
天亮了，横空将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一个充满情爱利欲的尘世中，一个与佛绝缘的世界。天空做了一个新的风筝给他，那是一只鸟，天空摸了摸他的脑袋就走了。师傅领横空进了禅房，把那个神秘的箱子给他，在横空看来里面装满了苦难。师傅说横空，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个箱子的奥义。
横空在走前把所有的糖果蜜饯丢到井中，默默的凝视一会，转身离去。众人望着他瘦小的背影在黄昏中化为一个黑点。亏空的泪就落了下来。亏空说天空师兄我们离忘我的境界还有好远吧。天空红着眼说，走，去睡觉。
（接着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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