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五日
[如厕]
冰 云二十三日电催我明天一定要去上海过平安夜,我却在大众跟贴,便改应过圣诞了。二十五日清晨一下火车,在上海站前急急如厕,拐过几抹弯闯进当路口公厕大门,却不辩男女间,进出全是女宾,心想真是见鬼为何女人早上都耐不住煎熬?进出维谷间我顿生疑惑,用探询的眼光问一位女孩,她笑说:你倒退一步就看见了。倒退一步身却不是客了,门外一望,原来是男北分治,屋的另一面才是真正的“公”厕。突然想起山之阴为北为内,水之阳为南为外,这下才设法记住了:阴厕在外滩,阳厕在内滩。
[上海的早晨]
因为太早,不想扰人香梦。就在华东大酒店大堂先坐候一位友兄。八时,上楼问客,门扭上挂着“免打扰”,我读作了“打扰免”只管按了门铃。友兄衣冠不整地露了半个略显倦态的脸:“你还得下去待会!家人在呢。”无奈只好又乖乖地下楼去,在大堂咖啡厅挑了个临街的位子坐下。上海的早晨,全不是当年读同名小说的意象,原是这样的清新,清新中又透着几分似乎将开始的欲望的骚动,引发了我对远方朋友的思念。我接通了手机,听见那发自热被窝中慵懒的声音,似乎驱走了身边的凄冷。
友兄下楼了,一袭黑色的披风式大衣,一付墨镜,一身艺术家自然养成的风度,一幅英俊得近于漂亮女性的面孔,潇洒得连我也钦羡而瞠目。虽说早过知天命之年,却大不了我几岁,也象才三十多岁的年轻。“你吃了么?我请你喝咖啡。”我此时只是一心思想着有碗热汤面,他却强要女侍应生点了咖啡。半途手机响了,他上去,再下楼时,抬手就说:“走啦!”全忘了买单谁请谁。小姐用作人质的眼光盯着我,我再次乖乖地掏了腰包。走在大街上,友兄成了最醒目的风景,一如上海滩大马路上当年的青帮老大。这风景突然想起我是看景的游客:“对了,刚才咖啡给过钱了么?好贵的哟。”我笑道:“我付了,六十元。问题是要说清谁请谁有个名份呀。”
上海的早晨,我买单。
[邂逅徽州女人]
《徽州女人》是近年走红中国的一出黄梅戏,戏的主角更是走红天下的徽州名女人。
我总认为缘是个玄机。四年前,也是应冰云之邀我去了趟深圳,到鹏的当晚,冰说:“正巧,《徽州女人》在深大演出,看戏去。”我除越剧红楼百看不厌外,对其它地方戏从不喜欢的,只因朋友与剧作有些维系,便好奇地进了深大剧场。故事讲的是一个美丽的徽州女子从结婚第一天起就因丈夫逃婚而守空房,当三十五年后她以如玉处女之身再见到已有妻室的丈夫时,最后一句对白是回答丈夫的“你到底是谁呀”------“我是你伢子的姑姑!”一个非常凄美的殉情故事。然而那催人泪下的效果,却在很大程度上得自于以著名版画家应天齐的《西递村系列》作了舞美的缘故。当大幕拉开的一瞬间,所见的是应氏画凝重,幽寂,冷峻,神秘,古朴,典雅所营造的强烈的视觉效应,观众的心即被撼动被震摄,未看戏已是在情绪上作了一种“伤逝”情结定位,再通过主角韩再芬以她那天才般的表演艺术,将应氏画幻相中的具象作了演绎,突出了舞台造型与空间感的关系,从而使这出戏达到了一个鲜见的唯美高度。当落幕时,全场竟然无人起立,都沉浸在唯美的凄忧中一时不能自醒,然后是掌声雷动谢幕连连。我当时就对冰云夫妇断言:“这戏一定要得大奖!”果不其然,此后几年间,《徽》剧先后获取了包括梅花奖,白玉兰奖在内的所有戏剧大奖。
该剧的缘起,是因当时只是安徽黄梅界名伶韩再芬的一时的灵动,她见应氏画触景生情而想到可衍出一个徽女人的故事。于是与应商议开始珠连壁合,找到中国戏剧十大名导之一的陈新伊女士并及其它名家打造,从而使《徽》剧成为近年戏剧界的热点,“因画作剧”更成了艺术的世纪话题。韩也因此成为继严凤英,马兰之后的第三里程式人物,且不说每年春节联欢晚会每次亮相,更因“德艺双馨”而推为全国人大代表,聘为同济教授,最近还作为诚信大使随国家领导人出访巴西等地。
应天齐的西递系列版画,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就名噪海内外,他的画是一块“无凉薄之习的净土”,纯真,凄美,并深度的忧郁,一如其本人外型与心灵,一九九六年,央视为其作了《走出西递》专题后,也即宣告了中国版画从延安时期古元的炕头画到应氏西递的一个世纪的辉煌终
结。
二位著名的天才艺术家,而且是真正的才子佳人,他们的艺术合作,成为天才下佳话,我也祈祷着我爱着的〈徽州女人〉将成为中国艺术的百年精典,它的走向当一定再次如我所言。然而年韩再芬突发“真话”否定因画作剧,应氏则去年从诉网络论坛开始,并通过网络证据锁定与保全终有了诉韩名誉侵权案,正当韩当诚信大使前后,一审判韩败诉,并判韩向应公开道歉及陪偿人民币三万元,官司见诸媒体,国人瞠目!
几年后的今天,又是冰云邀我到沪的当晚,竟然又是观看韩在上海的第一场演出。巧乎哉不巧也?但这回似乎不再是趣事。还是韩在台上演,除男角黄新德外还是原斑子,然而逸夫剧院观众懒散稀疏,竟然连冰云也打起了瞌睡,当年的感动与震摄全没了影!究其因,是没了西递情结,缺少了应氏版画的强烈视觉冲击力。虽然舞美中的版画元素还在,构架也近似,但全是俗化了的写实夸张。韩也没了当年激情。我清楚地知道,〈徽〉的艺术辉煌夭折终结了,我为这深深伤心,瞬间真想给韩打个电话问问她:再芬,〈徽〉还能再现芬芳么?当然,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台下偏安边城一隅的一位观众,原是与西递和〈徽州女人〉有文字缘的。
我突然意识到,纯,真,灵性且无凉薄之习,才具永恒的魅力。女人的魅力也如此。
[长官与副官]
戏散了场,冰云建议再看场今年流行的电影〈功夫〉,我对国产影视尤其是搞笑的功夫片从来是厌烦的,冰说:“不要有成见,试试看看嘛。你以为请你呀,人家姗君好不易千里而来,是为她呢!”姗是冰云的读者后成至交。我无奈被押上了影院。
〈功夫〉的背景似是三十年代上海闸北贫民区,内容是几位隐于市的功夫人物,与滩上黑社会斧头帮作斗争,抗暴安良的故事。情节动作无不夸张,当神话看却也是让人捧腹,我们三人边看边作调侃批评,随众大笑并真痛快着。冰与姗说我好象斧头帮的老大,只是多了根手杖更绅士。“以后出门我们就叫你老大得了!我们做你的跟班。”伊们说。“行呀,可女的不好叫马仔,我封你为副官吧!你们叫我长官!”我当即给姗下了委任状。姗也立马引用了一句她在重庆白公馆看到的训令表忠心:“长官想到的我们要坚决想到,长官没想到的我们要替长官想到!”
电影散场,二位就严肃认真的把我当长官了。出到街上,一人搀扶一边,倒象是挟持。我从不习惯让人挽手,甚至是自已的妻或姐姐也然,此时却觉得好玩随伊们闹。出租到了,姗赶紧上前拉开车门,毕恭毕敬地弯腰作请状:“长官请前坐!”再砰地合上车门。在车上,两人一口一个长官,请示明天的行程安排要我作指示,用的又多是刚在功夫中学来的用语。的哥忽头忽脑莫名其妙地看我几眼,说不清是怪异还是犯疑,或许心想这是什么一个三人组合呀。快到校园了,冰云说:“长官,按上海交通条例,由坐副驾驶的付车费!”我这才记起首长历来是坐后右座的,方知被绑票,原来长官没想到的她们真替长官想到了。但无法,长官前面坐,还得作副官。
不过从这天起,姗倒是真象个副官了,这是后话。
十二月二十六日
[同济神侃折煞天骄子]
[红袖伴眠雪夜宿周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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