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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家乡食俗拾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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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2-19 18:35:55  | 显示全部楼层 | 阅读模式

家乡食俗拾零

人们对于味觉记忆,往往胜之于其他,随时光流逝而历久弥深,回味无穷。无怪乎年轻人在恋爱时,想方设法做吃字文章,留住了胃,便留住了心。在那还吃不饱的年代,对吃虽可果腹便足矣,但也相当讲究。老家的一些传统食品,让我一想到它就馋诞欲滴,欲罢不能。

蒿菜糍粑

对着火盆,看着红红的碳火,我想起了蒿菜糍粑。

农历八月的白蒿,已枝繁叶肥。金风送爽,叶掌翻动,露出毛绒绒的叶背,银光闪烁。秋阳下,我第一次看到姐姐菜色的脸蛋儿染上了红晕。大大的篾背篓在姐姐小小的身子上晃动,她的双手向白蒿树伸去,手指在枝条上滑过,揉起一大把青青的蒿叶,丢进背篓。

满满一背篓蒿叶随姐姐的脚步晃进了老屋。我烧开了一锅泉水,姐姐把洗净的蒿叶倒向锅里燎一燎,捞起,将苦汁反反复复地揉掉。再放在碱水里煮,直到将蒿叶煮烂,然后提干,就成了蒿菜。

姐姐心劲好,每年要采摘很多蒿叶。八月中秋节用不完,她就把剩下的蒿菜凉干,放到腊月舂年糍粑时做蒸脚底。那做出来的蒿菜年糍粑,放在这炭火上烤着吃,又将是另一番滋味了。

父亲在磨糯米吊浆。白如玉细如脂的糯米浆从磨口溢出,淌进了水桶。父亲将吊浆用白土布包好,丢在草灰堆里,让干灰将其水分吸干。如果还没有干,就在其上面压一块青石,像做豆腐那样。当糯米吊浆要干不干润润儿时,姐姐将蒿菜与吊浆裹了,放入石臼。父亲舞动糍杵,舂烂糍粑。将一臼原来穿着迷彩服的蒿菜吊浆舂成了一大砣青葱葱的糍泥。

当父亲把糍泥从糍臼里捧出来时,母亲也将糍粑馅儿做好了。蒿菜糍粑要好吃,除了糯米要糯、磨子要细、蒿菜要香等外,馅儿起了很大的作用。当时农村的生活物资还很匮乏,母亲将土里刨出的花生、绿豆炒香磨粉,掺上不知从那儿找来的黑芝麻,配上一定比例的“古巴”糖等,就做成了馅儿。这馅儿,就是当时乡间最好的制作了。

看到他们忙上忙下,我早已手痒了。我围着大香盘,与大人们一起,包起了糍粑。我包出的,都是一些馅儿大个头陋小的糍粑。母亲将包了馅儿的蒿菜糍粑放上点菜油,在香盘中滚动,然后拿起一张张管管叶、桐叶,将其轻轻包好。

蒸糍粑可大火,但不能蒸过火。过火了糍粑不仅不软和,而且吃时还不好剥。

一锅蒿菜糍粑在热腾腾的蒸气中出锅了。过节的气氛也在一家人办吃的热腾腾的忙碌中浓郁了。谈了对象的哥哥,在母亲的打理下,绑上一担蒿菜糍粑、两只麻鸭等,高高兴兴地上路,给女友家送篮,孝敬未来的岳父岳母大人。

蒿菜糍粑在我们老家也叫粉糍粑,它集软、韧、香、甜等一身,叫人吃了一个还想两个。中秋节上的一天,一位女士对我说,今天我还没有吃饭,只吃了八个蒿菜糍粑。这可不可算是一个小笑话?读者朋友,你说呢?

香麦糊糊

说是有一个赶路人,饥饿难当,走到一家农舍前,求女主人施舍点吃的。在那饥荒年代,女主人家里只有一升香麦粉。她拿出一只碗,将香麦粉倒了一些在碗里,叫客人自己兑水拌着吃。客人将水多多地兑起,拌着。客人说稀了。女主人在碗里加一些麦粉。客人拌着,说硬了。自己又加了一些水,拌着,又说稀了。热心肠的女主人将香麦粉放在桌子上,叫他自己添。就这样,一升香麦粉就让客人全给拌进了肚里。

早熟的大麦,在山坡的旁田上,在阵阵的春风中,于声声杜鹃啼血里,低头哈腰,向土地做最后的致敬。母亲挎着篾蓝,走进田垄,将一穗穗的大麦摘下。经过几个灿烂的阳光,麦穗干了,母亲用捶衣槌夯粒脱壳,放到柴灶锅子里炒。我烧灶,只闻一股青悠悠的香味钻进了我的肺腑。母亲在灶台边炒边把手伸进锅里,拣几粒放到嘴里,嚼嚼,又将锅铲子在锅里翻铲。

趁热,母亲将炒香的大麦粒上石磨磨粉。磨得香气弥漫,占据了老屋的角角落落。

香麦粉还未进锅,我已先伸手粘了一大把放进了嘴里。母亲把香麦粉倒在烧开的锅里,叫我把柴火退了。然后在锅里酌点盐,拿着一个棒子,在锅里搅拌。我与弟弟把脖子伸得老长,早已将碗伸进了锅里。母亲将一勺褐黄色香麦糊糊舀进我的碗中,我飞快的跑到禾场坪,像是要告诉全村的人,我在吃香麦糊糊呢。

看到弟弟将碗底舔亮,脸上黄一砣白一块,像一个大花猫,我哧哧地笑了。而弟弟指着我笑得更凶。原来我的嘴、鼻、脸上也都粘满了香麦糊糊,比大花猫还猫呢。

许多年后,我从省城出差带回的一大袋“皇冠”牌麦片,特意送给母亲。母亲吃着这个现代麦片时,笑着说,这就叫麦片?哪有香麦糊糊好吃啊!

我不是美食家,但我坚信这些乡土食品,比现在那些包装得胡里花俏、洋里洋气的新潮食品,不知要风味多少倍。它们既养人又醉人。

沅水江螺

两千里沅水从云贵高原走来,在我故乡的这一程,就像是从源头冒出来的泉水似的,格外地清澈迷人。

河流是有生命的,更是养人的。沅水就是这样一条富有的母亲河。

农历十月,五谷入仓,沅水瘦了下去。父亲丢下饭碗,扛起延网,下到了沅水河滩里,捞起了江螺。在我儿时,父亲还没能拥有一艘属于自己的小船。

故乡人称捞江螺为刮江螺,一个“刮”字,很能形象地表达出这种活儿的味道。站在河里的父亲,拿着一个延网,双手伸进河里,身子一弓一弓地向河床刮动。一会儿,篾篓子就满了。

延网用竹杆与细网袋子做成,一般网口有四五尺宽,刮江螺时人要站在河水里平刮,均匀用力,才能刮得干净,但一般只能刮大点儿的江螺。

现在,乡亲们一般都不用延网了,尤其在冬季。他们划着自己的划子船,到河心险滩上去刮。刮江螺用的是一个漏斗子。它是由四根四米来长、刀把粗的竹杆子,一口夹子,一个横棒,一个网口在一尺左右的小尼龙网兜组成。做这个漏斗子,是很有窍门的。关键在于横杆不能过大,也不能过小,只能在一个母指大小。如果大了,刮时就要刮进卵石;如果小了,就刮不进稍大一点的江螺。一般一至三人,一人一匹桨,一根槁,摇着一只划子船,进入到急水滩头,把纤绳一头捆在舱板上,一头缠在腰间。漏斗子的四根竹杆子套在腰纤里,将划子船打横,顺着流水下行,人稳稳地站在小船里,脚定着船梆子上,双手紧紧叉住四根漏斗杆子,压在肩膀,双肩用力,漏斗子在河底随着船滑行。这样,就刮到了江螺。

刮江螺的最佳季节在农历十月至十一月,这时的江螺既大又肥,且便于加工,挑出来的江螺肉放一夜也不会变味。但现在七八月间就有人下河刮了,并且一直要刮到第二年三月涨春水时。我县沅水河段,木洲至沙堆五十里河段环保最佳,江螺最多最好,尤其是木洲上滩和后江。多到什么程度呢?你只要随手从河里捧起一砣大卵石,放在锅里煮,就有一餐菜了。因为卵石上密密麻麻地粘满了江螺。我们在县城农贸市场看到提竹篮提桶子卖江螺肉的,大都是木洲、独岩湾等附近几个村子里来的卖螺女。

仲秋的一天下午,我在县城防洪大堤上散步,看到一些人在河堤下浅水里捡江螺。捡起的是一些身子瘦、屁股歪的泥螺,实际还称不上真正的沅水江螺。江螺一般栖息在流水处,而泥螺一般在死水潭和近岸处。最好的江螺是一种名叫黄螺的江螺,螺龄在三年以上,身子发黄,颗粒大而饱满,是江螺中的上品。而木洲河段的黄螺,又是江螺中的上上品。

俗话说,一个田螺十碗汤。这虽是一句扯卵谈的话,但也能说明螺蛳确实是一种很好的美味佳肴。它既可做梭螺又可做家常菜;既可清炖做汤,又可红烧小炒。父亲对江螺情有独钟,是因为江螺救过母亲的命,解过父亲的危。他告诉我,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的一个冬日,姐姐降生了。当时家里已断了炊,母亲粒米未进,虚弱到了极点。情急之下,父亲拿着延网,跳进了寒水彻骨的沅水,刮起了江螺。一碗清汤螺蛳,让母亲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另一次是外祖母病了,口淡,想餐螺蛳肉吃。父亲是出了名的孝子,他走进飞雪锁江的木洲后江,刮来黄螺,放到脚盆里,用清水养。父亲在清水里放一点菜油,几颗红辣子,让螺蛳换肚,将泥沉子快点吐出来。脚盆水清了,就把黄螺放进锅里炒。锅当然是铁锅,灶当然是柴灶。炒时不能猛火。在锅里放上姜、蒜、葱、辣子、微盐、香油等,炒出的梭螺又嫩又脆又甜又香。祖母开心吃了一餐,病也好了。

周未,我与爱人儿女一起上芳群夜宵摊,点了几碟梭螺,慢慢地享受着它的美味,细细地咀嚼着家乡的食俗风味。心想,螺蛳肉虽是一种美味佳肴,但在如诗如画的沅水滩头刮江螺,品尝到的又将是另一种在夜宵摊上享受不到的美味佳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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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2-28 11:13:18  | 显示全部楼层

说起粉糍粑,是要流口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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