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的杞人还忧天吗？
（外四首）
□土家族 • 王义山
我们享受着用心培育的苹果
而每一片树叶，都是明晃晃的屠刀
秋天的阳光下，漫山遍野的红
都流淌着明天，猩红的气味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曾经用心赞颂的杞人
忧天的感觉
在夜晚无边无际地蔓延
夜晚总是包围着灌浆的麦田
一种痛就像受伤的河水
流入心脏的痛
永远弄不清河流的方向
而饱满的麦粒，吸够了夜色
用白面瞒住我们的眼睛
就像夜晚的河流
不知道它究竟流向何方
每一片用心培育的叶子
其实都是暗藏的屠刀
我们美丽的家园
正在被我们一天天撕碎
而我们却在高歌
我们每一天攫取的
我们赖以寄居的家园
地球老娘的乳汁
其实，我们的妈妈已经很老了
只是我们不知道
她会在哪一个早晨
倒下，让我们目瞪口呆
孩子的游戏
孩子把米饭撒在地上
奶奶说：“狗孙儿，真乖！”
于是孩子每天都要把米饭撒在地上
直到有一天
太阳驾着喷火的马车
碾碎了所有龟裂的土地
地里再也长不出庄稼
孩子把书本撕下来折纸船
妈妈说：“儿子，真聪明！”
直到成年，儿子也认不得几粒字
儿子只好回到久违的故乡
让绿油油的庄稼随风梦想
很多年过去了
那里繁衍出一个矮人国
很多很多年过去了
他们却成了“更新世”人类的祖先
这只是一个寓言
孩子们依旧乖着，聪明着
一只只美丽的纸船
正盛着亮闪闪的米粒
在前面，梦想的清水河
晃来晃去
2004年11月12日凌晨于好来坞
就这样停留在深处
就这样停留在深处
把时间调节在零点
把云彩调节成嫩豆花一样
把一些想法调节成快乐月光
调节成秧苗上闪闪发亮的露水
任窗台款款走过月光
就这样停留，在深处
无风的夜晚，蝉在鸣叫
我们饥饿的皮肤快乐地颤栗着
幸福得大喊大叫
但是大家都认为那是一种痛
我怎么就感觉不出来呢
就这样，停留在深处
这是在黎明时分
炊烟与雾气揉合在一起
我想象不出有什么好办法
让幸福像河水一样
无论早晨还是黄昏
永远不知疲倦，汩汩地流动
这样，就停留在深处
在那高高的山岭上
或者密密的树林里
那是被告知不准随便宿营的地方
但是仍然在深处
我们傻傻地快乐着
就是这样，太阳升起来了
云升起来了
炊烟升起来了
连同我们所有的想法
似乎都跟着升起来了
就这样我们停留在深处
我们的海岸线在不断地延伸
在四季的背影里
我们浑身发痒
我们呓哩哇啦
很有些浪漫的感觉
这是在我们梦的家园
我们英勇无敌，勇往直前
我们停留在深处
一个美丽的零点
时间在飞奔
就这样，我们，仍然，
停留，在深处
我们生来这样
这没有办法
时间公平地对待一切
就像你的想法飞奔
而我们什么也不愿想
因为我们生来这样
如果你认为我是懒虫
那也一样
我们做梦的时候
你做过梦吗？
在同样的时间里
我想象不出你比我更聪明
但是，你爬上了树巅
你掏着了鸟窝
你吃下那么多鸟蛋
你能生出鸟来吗
其实我们都很怀疑
我们发疯的时候你在那里？
我们飞奔的时候你在那里？
你说你静静地站在那里
看我们发疯和飞奔
而此刻，我看见一只大鸟
摇晃着掠过云朵
2004-11-14好来坞
给我的村庄
在这本该属于我的村庄
我只想写一首诗
这是很久以来的想法
我只想一首诗
飞进你心中
成为永远的知己
这很不容易
但是我必须坚持
这样灵魂才会安稳
在诗歌的殿堂里
我们匍匐潜行
朝着一棵树虔诚叩拜
我试图笼络树干
掏出藏在树心的霞光
献给我的爱做梦的情人
尽管你已岁月纷飞
如葬花的黛玉那么伤感
但是花朵仍然藏在记忆里
我想用诗歌讨好你的眼睛
而你很隐秘地翻检日历
成为逃亡的全部理由
我的诗句总是在四月
流浪街头的树枝
而那时侯，你又是逃如脱兔
所以我想对你说
十一月的天气
更适合熨烫颤栗的诗歌
写一首诗给我的村庄
冒烟的湿柴就会火焰升腾
红裙子就会飞舞在乡村的夜晚
添柴吧哥们，火焰会热烈起来
坐拢来，我的姐妹们儿
因为夜晚就是我们的宿命
我们真应该幸福地流泪
因为夜色遮掩了许多罪恶
我们在夜晚的时刻把酒临风
我只想写一首诗
给我的村庄我的朋友或爱人
写到天亮时分就能够找到渡口吗？
2004年11月21日零点于好来坞
十一月的天气
这个月份
晃人的暖风有点紧
所以无论城市或村庄
我们的诗句总是流浪
词语瑟瑟发抖
在我们的温度里
不识时务的开放
是花朵们唯一的理由
就像鸟儿扇动翅膀
难道不让它飞吗？
那天我看见一只麻雀
在十一月的树上
自言自语
冰冻的树叶落下来
草叶们有些东倒西歪
花朵溅落地上
依然很鲜嫩
我记住十一月
一个能看见麻雀的日子
羽毛和树叶一起飞
洞穿我的记忆
通 联：重庆市黔江区文联
邮 编：409000
电 话：（023）79922687
作者简介：王义山，土家族，1988年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现就职于重庆市黔江区文联。已出版小说戏剧集《走出那座山》、散文评论集《追忆青铜》。发表过旧体诗词曲赋百余，基本上在得奖的范围；散文、诗歌、剧本、评论若干，基本上没有得奖的可能。笔耕10余年，没啥功劳，惟有苦劳相依相伴，仅此而已。但梦还未醒，只好继续做下去，由是常借自嘲以娱心：
不为高粱不为名，
轻松自在走凡尘。
管它天气晴阴雨，
率性随心射老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