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下一页
返回列表 发新帖

[原创]遥远的大巢沟(小说)

[复制链接]

11

主题

193

帖子

193

积分

新手上路

Rank: 1

积分
193
发表于 2004-11-18 17:13:58  | 显示全部楼层 | 阅读模式

  刘东狗这几天开始忙碌起来,就像军人要上前线,既兴奋又紧张。他已经两天没好好睡了,兴奋是一个方面,担心也是一个方面,为此弄得每根神经都紧紧的。尽管自己前段时间有了些准备,可还是一直放心不下,放心不下村中的郭姓人。   郭姓人集中居住在大巢沟的东侧。   大巢沟在武夷山脉的余脉九峰山下。绵延的九峰山将大巢沟紧紧揽在怀中。通向山外陡峭的山路,山上密密的山林,谷内清清的溪水,大巢沟俨然象个世外桃源。山谷两边的溪水像一根根细细血管注入沟谷中,从九峰山里汇集出来的溪水拐出来后在大巢沟村的村头一个飞泻,便随地势平缓下来,从村中弯弯曲曲穿行,将村庄划为东西两半,东边叫东大巢沟,西边是西大巢沟。大巢沟溪灌溉着这山间的盆地,也浇灌着世世代代的大巢沟人。大巢沟溪也将全村的人划开了二姓,东大巢沟的人清一色姓郭,而西大巢沟却全姓刘。   坐在村口路边的石头上,东狗迷着眼,慢慢环顾四周的山峦,当他的眼光落到东大巢沟时怎么看都不顺眼,看不顺其中的每一座房子,看不顺其中每一个有选举权的人。   他很清楚,每届村里选举,东大巢沟的郭姓和西大巢沟的刘姓都要争一番。虽说自己刘姓选民比郭姓的人多,但不少本姓的人都讨厌自己,看不起自己,甚至恨自己,虽说自己已到本姓各家各户暗暗做了工作,潜意识打了招呼,同姓人都爽快答应全力支持自己,到时他们真的会在印有自己选票的名字的格子下打上勾?人心隔肚皮,到时什么都会变的。   他心里一步步盘算起来。   赵司城骑着那破旧的嘉陵-70摩托从乡里匆匆赶到大巢沟,东狗早在三叉路口等着。   “东狗,老爸子寻我有么哎事,电话里说得这么急啊?”赵司城刹着摩托。东狗将屁股慢慢搭在车子的后座。   “就要我家老虔公才这样谢你这个婿郎,有一块鸭肉都要喊你来吃。我这个亲儿子不如你这个婿郎。”东狗冒出一句。   “我包村大巢沟十三年,到哪家哪户无饭吃,谁人不识我赵司城?这点你做小舅子的又不是不知道。”   “那是,那是!”东狗连声道。   东狗非常了解赵司城的性格,毕竟是十一年的姐夫。   赵司城从农校中专毕业就分配到乡里。当初,各村都搞杂优稻试种,赵司城是乡里农业站的技术骨干,多数时间住在村里。大巢沟地势平,在乡里的各行政村中人口最多,村财也最好,群众也比较富裕,搞试种的人多。那几年内,他基本住在大巢沟村支书刘继贤家。   刘继贤的女儿刘红高中毕业后没再补习,刚好村里要招代课老师,她便在村里的小学代起课来。与赵司城接触久了,两人不知不觉便生情,最后竟结合在一起。随后,赵司城的家基本安在大巢沟,乡里也顺理成章让他成了包村工作队的队长,这队长一当也有十个年头。三年前他转行成了乡里的民政办主任。   搞技术的人,多开不久玩笑,正经的话多。尽管赵司城出来工作十三年,这点怎么也没改变。   赵司城歪了歪头:“老爸子又有什么事,是不是?”   刘东狗在车后没搭理。    “我晓得,老爸子千为万为还不是为你。叫我出来我是一清二楚的。”赵司城吐着慢慢的口腔。   “晓得就好,要不然要你这个姊丈干吗?”东狗冒出一句。   赵司城又要向后歪头,“快滴,快滴。路上莫说这么多。”东狗催着。   “这么快干吗?现在你还有一大筐的事情要做。”   “有说到家里再说,家里够你说。你再啰嗦啊家里桌上的菜都冷啦。”东狗有点不耐烦。   赵司城加大油门,摩托车箭似的消失在狭窄的水泥村路的那端。

(一)

  刘继贤站在厅前,一会儿望着墙上的钟,一会儿望着在圆桌上的满桌的菜。桌上摆了金黄的铺满细细姜丝的白斩鸡、色赭肉厚的啤酒鸭、腥红鲜亮的红烧鲤鱼、乳白色冒着热气的木耳猪肚汤、还有翠绿的苦瓜炒牛肉。浓浓的香气溢满整个大厅,飘出大门。   刘继贤不时用手拂着几只在桌上飞来飞去的苍蝇,不时走到在门口张望。   回到桌前,他用勺子舀了舀木耳猪肚汤,看了看,那肚条直直的,感觉还不到火候,又将盛在桌上的汤倒回煤灶上的铝锅里。   他端过一张竹椅子,靠在上面,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红“古田”牌香烟和塑料打火机,将烟塞进嘴里轻轻点燃,烟缓缓弥漫开来……   除了年节,平时自己家里是很少这样专门招待婿郎的。他想想,还是自己在村中当支部书记时,一晃已有六年了。   人喜欢回忆,特别喜欢回忆那风光的日子。这日子并不远,刘继贤仿佛还能触摸到。   自己当了十五年的村书记。当书记时,自己把村里的电站、山林管理得红红火火。别说在村里的郭刘二姓的群众面前是“大伯”,就是在乡里的领导们面前讲话哐哐响,有人还为此说自己讲话根本不要放盐。乡领导来到村里杀牛羊是常 事,自己家中的酒每年都要准备五六十坛。   这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永远的一去不复返了。当时,乡里正是考虑到自己给村里作出的功劳,特地给自己延长当了一届村书记。   但年龄不饶人,岁月也不饶人,老了,不能老争着位置不放,只好退下来。乡里再次给他自己面子,当了个计生中心户长,每年多少还有一百二十元。村里每年多少也有补些。   最近村里又要换届了,这点刘继贤比谁都明了。当了那么多年的村书记,骨子里流淌的血三年就要习惯性澎湃一次,尽管自己退下来已六年,依然可以感觉其中的跳动。而且,这个季节一来,自己也特别的心情特别激动,特别有活力。这几天却更不同一般,自己似乎又要站在大坪上对本村二姓的群众大作报告,又要在乡里出出入入。   指尖微微发烫,让他醒过神来,连忙扔掉手中的烟蒂。他慢慢起身,又看了看钟,又看看大门,还是静静的。只有煤灶上有铝锅盖在阵阵冒出的热气掀起沙沙的响。大概时间差不多了,他一声不吭地朝厨房里去……   看见赵司城从大门进来,刘继贤急忙放下手中的酒坛,拿起茶桌上的刚泡好的茶,一边将茶递给赵司城说:“司城啊,这次辛苦啦!坐,坐,先歇歇,先歇歇。” 刘继贤端过竹椅。   赵司城觉得特别别扭,老丈人从来没对自己说过这句话,弄得他不知如何回答。说不辛苦吧,那是假的,自己以包村队长的名义向乡里领导说了数次,还去了两个月的工资讲他们聚了聚,推荐东狗作为大巢沟下届村主任的候选人。说辛苦嘛,在老丈人面前,为小舅子的事,能说得出口吗?   “自家人的事,应该的,应该的。”他低声应道。   “你还不快去叫满叔公过来吃昼!”刘继贤对东狗大声嚷,“还有,四叔,五叔,煌古,七满一起喊来坐坐。”刘继贤边说边掰着指头,生怕东狗漏喊人。   “记清没有?”他又问了一遍。   “这么几个人都记不起还有什么鸟用!老虔公。”东狗扔下一句走出大门。   赵司城坐在凳椅上,他想了想,慢慢吐出字来:“爸,乡里已同意由东狗作为大巢沟村主任的候选人,另一个是东村的郭全金。”他觉得这样对刘继贤说完全有必要,不仅仅尊重。   “是啊,是啊,好,好,爸知道你出了大力,晓得你办事极细心稳当。”刘继贤放酒壶放入温水里,“你觉得这次东狗有成分嘛?”   “选举这东西,极难讲。”赵司城想了想才说,“虽然说郭姓的人少些。”   “按你说东狗很悬?”   “我看是成分不大,按以往情况来看的话。因为村支书刘春福已是刘姓的人,若刘姓的人当村主任,村里的工作可能比较不好做。”赵司城挰了挰双手。   “是否喊村支书刘春福一起来吃昼?”刘继贤问了问赵司城。   赵司城认为人家也不一定全来,更主要的是今天这种场合不合适。

(二)

  大厅里坐了满满的一桌人。   赵司城与满脸皱纹雪白胡须的满叔公一起坐在上位,他不断夸满叔公越来越年轻,越来越行时。   东狗不停地倒酒。   “三叔,不要弄那么多菜了,满满的一桌吃不完,你自己来啊。”煌古朝厨房里喊。   “就好了,就好了,再炒个青菜就好了。”刘继贤从厨房里应道。   刘继贤端出一盘青菜,与东狗一道坐在下位。   桌上的几人都要起来换位置,刘继贤说:“这么复杂干什么,全是兄弟梓叔。再说,这些菜和汤都是我亲自经手的,过会儿要添什么我自己清楚。”   刘继贤坐下来半碗酒,赵司城站起来对大家说:“今天,包村工作队先宣布下届村主任的候选人,一个是刘东狗,一个是东村的郭全金。过会儿我还会召集村支部会议公布这件事。”   “东狗能去竞争村长好啊,我们应该支持。这是我们房里的大事。”满叔公环顾着桌上的人。   “东村的郭姓人已放出风来,说什么‘劳改犯也想当村主任’。真他妈的放屁!”煌古气冲冲将碗内的酒一饮而尽。   “东村的人晓个鸟,连什么叫<<选举法>>都不懂。”七满愤愤不平,“十八岁以上的村民都有选举和被选举权。”   “我选谁就选谁,关谁的屁事。这是我的权利,要不然怎么体现民主。”四叔也打开了话匣子。“民主民主,说是人民自己作主。”   “老古话讲:‘手总有拐入没拐出’。要选当然选自己的人,总没去选别姓的人。”满叔公声音大了起来,“你家中有事先前来帮忙的总是兄弟梓叔亲房叔伯,外姓人总是没那么热心。”   满叔公是房里辈分最高也是年纪最大的人,他的话房里没人不听的。   “满叔公讲的极对。”大家呼着。   “东狗,你放心,房里大家肯定选你!”   “东狗,莫怕,我们西村的人对付郭全金,坛子里抓田螺――包稳!”   “要选民,我们比东村多,只要过半票村主任肯定是我们房里的,应该是石稳!就同老酒师喝一碗米酒般。”   大家趁着酒兴开始嚷起来。   嚷声让房里的女人也陆续从家里围了过来。   过了许久,刘继贤细声地说:“这样啊,这次乡里给了这么好的机会,也是一个十分难得的机会啊。东狗若能当上村主任,大家兄弟梓叔要做点事也比较方便,修路、修水圳、困难补助指标就是先落自己人。”他喝了口酒,“刚才满叔公讲了‘手总有拐入没拐出’,这次,大家兄弟梓叔一定要支持,看在我这张老脸也要支持。”   “不要讲都会的。”“肯定会的。”这声音随夕阳渐渐落了下去。

(三)

  赵司城一直无法入睡。   他担心的正是东村人提出的问题。东狗从狱中回来不到一年。入狱,对农村里的人来说,就是在自己的脸上涂了一块大大的墨点。这个墨点还冒着湿湿的水气。就大巢沟来说,从未有人进入监狱,东狗就是涂在大巢沟的墨点。要说大巢沟的群众喜欢这个墨点是不可能的,就连刘姓的人对东狗都极为讨厌。下午的村支部会议就有党员提出,这样的人怎么会成为村主任的候选人?是不是乡里吃错了药?大巢沟的群众中也传出,如果叫一个二流子当村主任,共产党都会灭亡了。   东狗的底子,说起来根本没底子。文化上,初中才毕业,村里高中毕业生都不少;政治上,不是中共党员,连共青团员也不是;说工作,没有当村干部的经验,连村民小组长都没当过;说持家,他从未当过家,家中一直由继贤把持,就连讨回来的老婆小芬也是发廊认识的。要不是老头子还有点余温和自己包村在这,他连垃圾都不如。   自己虽说是东狗的姐夫,但作为包村工作队长,也不能过于袒护东狗,要不然东村的工作就不好开展,毕竟郭全金在大巢沟的群众中有相当的威望。   他叹着气。   “你要再拉东狗一把,在这个骨节上。”刘红叠着衣服。“爸为这个儿子不知花了多少心,有没出息就看这回了。你不帮他,我们以后还会被他烦死。”   这个鬼,花了五六千元学开车,学个半桶水,开了两个月的客车说辛苦,还在车上赌博,竟忘记发车时间,结果车主不要他开;前几年看米价上涨,米拿到县里去粜,结果又将姑姑作米生意的钱又赌掉了,弄得姑姑家都少来往了。   “这些好在自己家清楚,外面的人不知道。若传出去老爸的面子不知放到哪?”刘红怨道,“这个阿斗子怎么就这么没用!人家的老弟一个个脚趾都会打算盘,他想事情怎么一次次想到屁股沟里去了,每次都是软泥糊不上壁。”   赵司城更不想吭声,老丈人就是为东狗的事从自己身上借走了两万多元。虽说借,不知何时才能还清,这明摆就是老虎借猪。自己想做房子,可钱一借给老丈就给耽搁了。向老丈人要回钱,自己都不好开口。包村这么多年,老丈人家的日子还不清楚?没钱,总不可能拿把菜刀将其身上的肉割下来。   幸好刘红每次讲话有良心,这样的事,做婿郎的不好吭,只能是厕所里吃馒头――瘪气!   “这事我只能尽力,结果谁都无法预料。这又不是我自己的东西,要分给谁就分给谁。你认为我是电视里的皇帝想给谁几品就几品。”赵司城张开嘴巴,揉了揉眼睛,这一天,他也够困了。   这一晚迟迟没入睡的还有东狗。   东狗这次参加选举的人的名单一清二楚。只要拿下本姓人的票,自己就可当上村主任。本姓中比较难对付的就是那几个老党员和一些高中生的家庭成员,后者多数出外打工了,这些人家里主要是女人在家,这好办。前面那些老党员是犟得很。   他深知,现在的社会就是要钱!有钱就好办事。但话说回来,虽说有钱能使磨推鬼,但人却特别难弄清楚,尤其是在钱面前。   这些年,他通过钱看出的人还真不少。收钱后能否为人做事大概有三种人。   一种人象乡里的陈副乡长一样的,给多少钱办多少事。陈副乡长是包片领导,上次他来大巢沟做选举宣传工作时,东狗将自己的想法与陈副乡长说了,也给了他一个信封袋子,陈副乡长还鼓励自己说:“好,年轻人,应该要求上进。你的想法我会在乡领导会议上提出来。”现在,自己已经是村主任的候选人,赵司城也说陈副乡长出不少力。看来,陈副乡长是可信的,自己塞的那个信封还是起到了作用。钱花在这些人的身上值得,办事也直通,自己一点怨言也没有。   第二种人给了钱事只做一半,象看县守所的吴所长。这是东狗从牢里出来才知晓的。东狗从牢里出来后几天,刘继贤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本子,记了某年某月某日到县看守所看狗时送多少钱,送了什么好吃的,这都是刘继贤一手交给吴所长。吴所长还说放心,一定会全额如数交给牢内的东狗向身上。东狗反复想,吴所长每次给自己手头的金额不对啊,刚好少了一半。老虔公小本子里的数字肯定不会错。不要说了,那一半的钱肯定被吴所长污了。对这种人恨也没办法,有的环节必须要通过他们。   第三种人收你的钱还打你一耙,象乡派出所所长的张发鑫一样。送了七千元给他,叫他对自己赌博的事睁一眼闭一眼。这鸟人,当面满口的好好好,钱一袋,就拿出手铐子。这个乞食客,看到钱就笑,一转身,就成了吃人不吐骨的老虎!   陈副乡长这样的人好商量,吴所长和张发鑫这样的人可要绝对的小心。   谁能保证同姓中人不会出现象吴所长和张发鑫这样的?   钱嘛,好买东西吃,放要腰包里鼓鼓的,说起话来都响,干嘛白无故送给别人?再说自己的钱又不是大路上捡来的,别人不会将钱送给我!   现在人讲话半点也听不得,不要说兄弟梓叔,谁都不能相信。那个派出所长张发鑫以往与自己不是左一声兄弟右一声哥们?可等到自己出事时,他收了自己的钱还不是照样将自己送到县里剃光头坐一年半的栅子!?

我去哪玩呢?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11

主题

193

帖子

193

积分

新手上路

Rank: 1

积分
193
发表于 2004-11-18 17:15:27  | 显示全部楼层

(四)

  已过正午,大巢沟村部聚集了大批的群众。   在正面的墙上,大门两边贴了红纸标语,上面墨水写着:“全面贯彻选举法,充分发挥村民自治作用”、“发扬民主制度,维护公民权益”,远远望去,特别醒目。   村部窄窄的会议室的桌子上,放着一只选举箱。   这选举箱是乡里统一用木头做的,外面糊了一层红纸,木板上还锯了一条细细的小口,上面用黄色写着:‘选举箱’三个字。   后面的墙上放了一个黑板,上面用粉笔写着“刘东狗”、“郭全金”两个人的名字。   村里的三个支委和刘东狗正在打牌,而刘春福和郭全金靠在长凳上跷着腿边抽烟。   赵司城不停地拭着额前的汗水问他们:“小李那组怎么还没回来?”   西村人较多,人住得也散,时间要久些。三个支委都这么认为,因为几届的选举都是如此。   现在就等小李这组了。   今天为了趁早完成村主任的选举,赵司城带着包村队员小李天一亮就到了大巢沟。根据东西两边群众居住的特点,分两组提着选票箱到各家各户。东村的由赵司城亲自提箱和一个支委共同负责,西村的由小李与另一个支委负责,因为小李年轻体力足,对西村也熟悉。   “回来了,我这组也完成了。哇,累死人。”和小李一道回来的那个支委说。   “中午多喝几碗酒!把损失的补回去。”赵司城拍了拍他的肩。   支委们将自己的票填好后塞入票箱里。   众人确定票箱的确没有人打开过,才将票箱撬开,把一叠叠票取出,开始计票。   赵司城叫小李报票,挑了四个支委分别为计票、监票、点票和核票。   “刘东狗一票”,“郭全金一票”,“郭全金一票”,“郭全金一票”,“刘东狗一票”……小李接过票不停地念着。   在刘东狗、郭全金两人名字后面,一个个正字不断长出来。   门外涌进来的群众也多了起来。   “肯定郭全金当选。”   “按道理应该是郭全金。”   “全金当选是比较合适的。”   “若二流子当村主任,我们大巢沟都会被他卖掉!”   “刘东狗当村长,传到别村去村里的古都会跌掉!”   “难说,进过栅子的人更懂法,更规矩!不会污!”   “谁当都一样,反正我又得不到什么好处!”   群众开始议论起来。   此时郭全金也开始与侧旁的人低声拉瓜起来,而刘东狗跷着二郎脚轻轻地抖。   “刘东狗一票”、 “刘东狗一票”、 “刘东狗一票” 、“刘东狗一票”……小李几乎机械般念着。   “东狗赶上来了。”   “两人有一争。”   “有看头。”   人群中传出的声音越来越杂,越来越多。   “大家细声一点,细声点,不要吵,不要影响人读票和计票。”赵司城转过身对对门口进来的人群嚷了又嚷。   “两人的票平了,平了!”   郭全金身体稍前倾,眼睁睁注视墙上的正字和票箱,不时大口抽着烟。而刘东狗一直抖着自己的二郎腿。   “这样选举最公平,谁的票多谁当,最能体现大家的意愿。”七满不知从何处钻出来说,“大家说是不是啊?”   什么意愿不意愿,现在村里的人提出的诸如修水圳,铺路等问题村里都无法解决。这村里不少群众都知道。   “东狗超过了,超过了,超过两个正字了,两个正字就是十票了……”“东狗的票怎么会这么高?”“还面还有呢,说不定全是选全金的。”有人群用手指指着墙上的票数。   “刘东狗一票”、“刘东狗一票”、“刘东狗一票”、“郭全金一票”……小李慢慢念着。   “快结束了,就还有几张了。”点票的村支委说。   “东狗可能当选了,都没票啰。”   “再仔细看看箱子里还有票吗?”   “真的没啦?”   “再核核总数,会不会有错?”   在一阵忙碌之后,没错,是没错。   总票数2283张,刘东狗1137票,郭全金1112票,弃权的31票。   “东狗比全金多了23票,东狗赢了,东狗当村主任了。”群众开始传起来。   “东狗选上了?”   “是啊,选上啦!”   “不会吧?”   “票都算出来了,就多25票。”   “就那个二流子啊?前年坐牢回来的啊?”   “现在人家是村主任,村长了。” …………   赵司城叫小李将全部选票紧紧包好,又叫刘春福拿来准备好的大红纸,将东狗当选村主任的情况以公告的形式贴到村部大门口。   大群的人在公告前围观着,议论着。   参加村选举的工作人员统一在村对面的饭店里吃饭。席间,不见郭全金,有人说他在剩没几张票时就悄悄走出了会议室。

(五)

  刘东狗已经喝得有点醉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并不停地拍着七满的肩说:“七满,我们再干一碗。”他的手颤抖端着手,“你干得很好,哥儿不会忘记你的。” “都是自家人。我早就说了,这村主任就是你东狗的。全金想当,到后山去等。现在验了,是不是!”七满红着的脸不断吐着细细的口沫。 “我现在是村主任了,是吗?村主任!大家晓得了吧?”刘东狗用手指指着桌上的众人,又指着自己的胸前。   “大家也可以喊我村长,东狗也行。”他补充着。   “那应该叫刘主任。”   “叫村长较顺口。”   众人你一句我一言说着。   刘东狗睁着红红的眼睛,慢慢打量桌前的每个人,一个酒嗝,一阵酸气从胸中涌起。   村长,村主任,现在我是村长,你们都对我笑了。以前,你们是怎么看我的我自己心里一清二楚。刘东狗心情也酒意散了开来。   自从我东狗劳改回来后,村里有几个人看得起我东狗。老虔公手中的银子基本花在打点看守所那些人,使自己提前半年就回来了,可自己的家境也走向没落,老虔公只得去借些钱。这上古传下来的话也真对:好事没人知,坏事传千里。家中没钱的事就象自己入牢一样传得快,全村的人好象一会儿都知道了,想借点钱做点生意,一个个都说没钱,就连四叔五叔也不肯借给自己,见了就象避瘟神般。   当初四叔五叔没钱时首先想到的不是老虔公,不是我东狗家?平时说自己的兄弟梓叔?这全是鬼话,我东狗没钱没势,什么屁都不是!   还有,自己的老婆小芬,当初兄弟梓叔全知她是一外省来的发廊女,当面没一个人吭声,背后却不断地指点说东狗讨了个学佬嬷,还是发廊女,那么低微。   这个学佬嬷,自己本来不要她的,可她硬是狮子大开口,不给三万不要想懒掉她!自己走到那,他妈的她就跟到那她;自己一个人躲到别处,她以不变应万变,干脆懒在老虔公家里。反正就是东狗的人,要你也要,不要你也要。这女人,真的恶毒!   在这个节骨眼上,三万元,谁借给我东狗?到处的人都不给,连赵司城也不大方了。最后让自己吃腐肉般接纳这个女人!   从今天起不同了,我东狗彻底翻身了。   他突然感到自己清醒了许多,看了看大家,便朝里屋大声喊道:“学佬嬷,来,给大家把酒倒满来。”   小芬倒酒后也坐在桌上,过来的还有四叔婶。   “东狗,不是说你当村长每人马上就有发伍元,我怎么没有?”四婶笑着说。   “谁说的?乱讲!我还没接哪来钱?”东狗刚要把酒入口就放下碗。   “溪边大楼有人都领了。还说本姓刘的人就伍块,姓郭的每人十块。”四叔婶正经地说,“听说还是由七满负责发钱。”   “我看你晚上吃醉哩!头发都白了,还吃这么多酒干嘛?”东狗愤愤地说。“我看你都有癲,发猪癲!你可问问工作队的赵司城和小李,有没有这回事。螺丝不齐!”东狗把碗重重放在桌上。   “四叔婶讲酒话了,我看真的有癲!螺丝不齐!”一旁的七满也说,“我又不是村干部,我去发什么钱?溪边大楼里的人不会给我发钱?”   在桌上的四叔瞪着四叔婶骂道:“你这个神经病!酸货!”   四叔婶见众人这样说自己,细声说:“反正村里都有人这么说,用笔在名字下轻轻勾一下就的有伍块钱,比扛锄头到田里挖地好赚百倍。”   大家都说四叔婶喝醉了,劝她回房间睡觉。

(六)

  东村传出消息说,郭全金早上就去了乡政府,说要到乡里找到赵司城来说昨天的选举无效,刘东狗是用钱买选票当上的,要求重选。这事他还要举报到县人大,县纪检会去,叫上面的领导下来好好查查,查清刘东狗用不法手段骗人的本质。   这事很快传到了西大巢沟,也传到刘东狗耳里。   “呵,郭会金这个乞食子,自己没有人选他就来污蔑我。我才要去告他对我迫害!”刘东狗在大厅里对着门口吆喝。   “大家现在就可看出郭全金这个人的品德啦。这个人一点都不懂选举的严肃,说重选就重选啊?”   “他郭全金不放开眼睛看看,选省长、选县长有重选的吗?象他说的这样那天下还不乱掉!没有一点法律意识,没有一点文化!”   “真正的螺丝不齐!我都不与你郭全金计较,不然大家以为我刘东狗当上村长就欺人。”   刘东狗从家里一路叫到村部。   有人说郭全金是对的,有人说不对。   村里人都认为两个还会斗起来。   一些人正在村部等郭会金回来,了解事情的着落。   中午,郭全金骑着摩托回来,说刚从乡里赶回。   “你告了刘东狗用钱买选票的事没?”有人问。   “你向县里反映问题没有?有人还问。”   “好象没这回事,应该没这回事,没这回事。”郭全金应完就骑摩托回家了。   郭全金房里的几个兄弟梓叔给郭全金弄糊涂了,这郭全金也是,早上还怒气冲天,从乡里一回来却没一点脾气,还说选举是正常的,刘东狗根本没有用钱买选票一事。   看来,郭全金还真只是当村文统的料,要当村主任,其的魅力还不够。郭全金的老婆王文英也认为自己的丈夫这样。   郭全金躺地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望着白白的房顶,这房顶仿佛正嘲笑他。这白房顶与白天陈副乡长办公室的差不多。   陈副乡长一口就说不可能出现用钱买选票的事,他把选举的宣传工作都做到包片的每家每户,别人不清楚还可原谅,这点难道你郭全金还不清楚?   陈副张长批评他,这样不负责任散布小道消息纯粹是对乡人大谢主席工作的否定,也是对全乡村级选举工作的否定,是对全体乡干部一个多有来为选举所做大量工作的否定。   陈副乡长还批评他,没有大局意识,思想没有集中到乡里这阶段的中心工作上来,没有与乡党委、政府的工作保持一致。 陈副乡长还批评他,胸怀不够宽广,完全没有一点共产党员应有的风格。   陈副乡长叫他一个人静静坐在办公室想想,想清楚了就去民政办给赵司城说明。坐在陈副乡长的办公室,整个房间里连一丝风也没有,他呆呆地望着四周刺眼的墙和雪白的房顶,就这样坐了两个钟头。   今天,自己被陈副乡长刨了一下,好象头发都给刨光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陈副乡长叫自己想清楚,自己也不知想清楚没有。   想到赵司城在民政办给自己的三份表格,他连忙从床上起来,从抽屉里取出信纸,写了一份报告。   过了三天,刘东狗爽快地给郭全金送来的表格里签上:“情况属实”,并盖上了村委会的公章。   在这个季末,郭全金领到了一本存折,存折里打出这个月的金额为98元。   本季度乡民政办的<<农村人口最低生活保障对象花名册>>上多了一个名字:王文英。

我去哪玩呢?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11

主题

193

帖子

193

积分

新手上路

Rank: 1

积分
193
发表于 2004-11-18 17:17:48  | 显示全部楼层

(七)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没有东西烧,火点了也没用。火要烧得旺,一定柴要多。大巢沟要做事,一定要钱多,没钱什么事也办不成。刘东狗自忖。当了这个村主任,总得做点事,将村里的面貌改变改变,不然没有一点鸟威信。   报纸电视上不是都在说:观念一新,遍地黄金。大巢沟面貌要改变,村干部的观念要改变,自己更要改,要大胆,要创新。可大巢沟就这么些地,这么点林子,还有一个小电站。变来变去也变不出什么钱来。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看,有点熟悉的号码,可一时想不起来。   “谁啊?”   “东狗兄弟,听说你当村主任了,恭喜恭喜啊,我是张发鑫啊!”   张发鑫?这个乖子客,上次把我抓去坐牢,现在还敢打电话给我!对这种人不要鸟他!刘东狗立即把手机关掉。   想了想,不行!现在自己是大巢沟村的村主任了,不是以前的刘东狗。自己可以面对面和他谈问题,再说,他多少还是个乡派出所所长。自己也要顾及村的面子。他把手机挂回去。    “喂,张所长啊,兄弟啊,好久不见了。刚才我的手机没电了,有什么指示你快说。”   张发鑫电话里说有人在伯公岭偷砍木头。   他妈的,派出所这帮鸟人,碰到有人打架一个个躲到角落里装死,什么都不知道,若说到捉乱砍滥伐和捉赌捉嫖特别积极,连年节都不回家,真他妈的一个个跌到钱窟里,发钱癫!   这伯公岭也是大巢沟的山,自己也要去看看山上还有多少林子。   “怎么迟?我都等了半个钟头了。”刘东狗看到骑着摩托满身灰尘的张发鑫迎头就问。   “这路你又不是不晓得,每次我的摩托走这样的路我的心肝就疼,能骑十年的车子三就坏掉。”张发鑫将烟递给刘东狗顺便给点火。   “就你一个人去?”   “要那么多人去干嘛?又不是打野猪。”   大巢沟去伯公岭的路有两条,大路有七八里,小路近些不好走。  张发鑫说走小路好,不易被人发觉。   刘东狗想,你张发鑫乞食子,我就不带你从小路去,就让你抓不到偷砍木材的人。   “那小路我也有好几年没去了,现在也没人上山割草了,路也弄不清,还是走大路好。到时小声点就是了。”张发鑫只好应东狗。   “谁举报有人在伯公岭偷砍树?”   “当然有人。”   “可靠吗?不要让人白跑一躺。”   “绝对准的。”   二两唠唠叨叨向伯公岭走去。

  伯公岭象个倒V字,苍苍的一片,两边山坡到山顶长满了水桶大小的杉树和松树,密密的枝叶将山头堆得结结实实,山下的水沟发出出哗哗的流水声。这些树是大巢沟人三十多年前种的。树丛中挂着一些树尾,周围散落着发黄的枝条,这些树被人偷砍有一段时间了。   东边山岗上传来阵阵嚓嚓的响,的确有人在偷砍树!   刘东狗和张发鑫偷偷从旁边绕过去,发现有两人正将砍下的杉树锯成一段段的树筒。刘东狗正要冲上去抓人,被张发鑫紧紧拉住。张发鑫悄悄告诉他,先不要惊扰他们,慢慢跟在他们后面,看他们扛到什么地方,到时再下手。   两个砍树人将树筒装在小路边的拖拉机上正要出发,张发鑫率先从树林里冲了出去。刘东狗紧跟着大叫:“谁偷砍树,将树和拖拉机留下”。   那两人一见有人来,拔腿就跑。   “你跑!你敢跑?你的拖拉机在这里,我随便都可找到你的人。”张发鑫率大声吼,“你跑,罚死你!你跑,扔你去坐栅子!关你十年八年。”这声音在山谷里回响。   那两人只好停下脚步。   “过来,蹲下!”张发鑫边呵边用穿着皮鞋的脚踢着两人的小腿。   刘东狗一看这两人,是大巢沟东村的郭村人。   “把拖拉机和树筒自觉开到村部。”刘东狗晓得,村里罚这些人罚不出钱来,树筒放在村部到时林业站会来收购卖一点钱。   一到村部,张发鑫就从腰里掏出铐子,将两人铐起来准备带到乡里。   “那就多多少少罚一点,不要到乡里去了。”铐着的一人说。   “罚多少?你说。”张发鑫翻着眼。   “一百块。”   “一百块?你晓得吗,<<森林法>>规定随便偷砍一棵碗那么小的树就要罚一百。你自己看一看,数一数,有多少筒?这树多大?判刑都够了。”张发鑫用手指点头那人的头。   “你说多少?”   “每人至少罚二千!”   “太多了。”   “嫌多是吧,那就去乡里。”   刘东狗想,两个是自己村里人,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再说自己当上村主任没几天,也不方便,处理这方面也不熟行。没想到这个张发鑫的确是只敢开口的老虎。   “能不能少一点,家里实在没钱。”那两人再三请求。   “这样,看在你这位新上任的村主任的面子上,每人少罚二百,就一千八,一分也不能少。要就给家里打电话,把钱赶快送过来。”张发鑫在一旁抽起烟来。

  偷砍树的两人在家人交钱后开着拖拉机走了。   张发鑫从手中的那叠钱中抽出两张百元票子给刘东狗说:“这是派出所给你今天的补贴。”   “不是一人一半?”刘东狗小声问道。   “哪什么一人一半?”   “这是俩人共同去抓的,应该平分。”   “你到厕所里去说。”   “他们偷砍的是我们村的树,按理说这罚款应该全给我村里,由我给你发补贴。”   “没有我这身警服,没有这他们能这么乖乖交钱吗?”张发鑫提着雪白的铐子在东狗面前晃来晃去。   “那些不是还能卖。”他又指了指那堆卸在村门口的树筒,“还不是给了你面子,以后警民还要多多配合,肯定不会让你吃亏。”   刘东狗望着骑着摩托远去的张发鑫,鼻孔直冒火。

(八)

  刘东狗开始发觉这村主任还真不好当,麻烦事尽来。上午东村群众说没水,要他赶快组织村里的干部解决,下午又有人来说,某家兄弟因争菜地而打架,要求出面给调解。这边没完,那儿又说,村里有人要出去工,得出具证明。这是村里的,乡里布置的工作呢,那更是拖不了。   这两天开始又是计划生育宣传月了。   计划生育一直被称为天下第一难的工作。   前十年,村里的群众流传着乡里来人就是要钱要粮要命,所谓“三要”。要钱就是收各种摊派的费用;要粮就是除公粮钱,还要收优抚粮、水利粮、教育粮,前者是“皇粮国税”,后三者统称为“小三粮”,其全用于地方。优抚粮用于对参军家庭的补助,水利粮用于村级公共水利设施的建设 ,教育粮用于弥补当地聘请的代课教师工资。要命就是落实人流、引产、放环、节扎等控制人口增长的措施。   刘东狗看得多,听得也多,相对要钱要粮而言,要命的工作难度要大得多.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农村不少群众不生到个男孩就决不罢休。   计划生育是一项基本国策,不落实行吗?肯定不行。   为了迫使计划生育对象落实节育措施,工作人员采取了折房子、扣人等手段,在一定程度上推进了这项工作走上制度化和规范化。现在不行了,现在尊重人权了,这些手段被禁止了,谁用了这些手段,谁就要抓来处分,甚至判刑。这就意味要花更多的时间去宣传,去“磨嘴皮子”。   乡里都下也死命令:本季度要确保双查率和节育率达100%。   自己的老婆学佬嬷小芬不也是查环查孕这“双查”中的查孕对象?刘东狗想,自己结婚八九个月了,前两个月才听学佬嬷说有了,自己说不出有多高兴。前段时间家里的老虔公老虔婆都催自己要快点让他们当爷爷奶奶。今天不正好去检查检查,于已,省得到别处检查的费用,于公,不正起到带头作用?现在不是说:千难万难领导带头就不难。   早饭后,文统郭全金拿着村里的<<育龄妇女花名册>>过来,按乡里发来的<<查环查孕通知单>>,将村里49岁以下妇女的名字一一落到通知单上,通知单上注明了妇女在规定时间内接受查环查孕。大巢沟这个月只有两个妇女生了孩子,都是生第二胎的,按<<落实节育措施通知单>>填上了两个妇女及其丈夫的名字。   在郭全金填写通知单时,刘东狗就对屋内叫起来。   “学佬嬷,今天你自己到乡计生技术所去检查。”   “那田里的活不是没做完?”   “田里的活等检查回来再做不行?这检查又不要多久,来回也就两三个小时。”   “那你和我一起去。”   “我和全金不是要到每家每户送通知,你自己骑车去。去查孕,全中国的妇女都要查,又不会被老虎吃掉,还我要陪。”   现在做工作,思想做在前头,都讲礼了。刘东狗和郭全金拿着通知单到村里的各家各户,并将通知交给当事人。   村里有些妇女到深圳、上海等地打工了,一时也回不来。刘东狗要求她们的家人马上给她们挂电话,叫她们到工作就近的医院或计生站接受检查 ,并在规定时间内将检查单寄回村里作凭证。这也符合上级计生部门的要求。   发这些通知容易,难在落实节育措施的这两户人。   “计生政策对大家都平等的,也要大家来落实。”刘东狗知道,自己到计生对象家那些客气话根本没用,倒不如开门见山好。   “最好是生个男的好。”那育妇的男人说。   “那是那是。现在男女都 一样。”   “有男的自己老了就有人养,女的都要嫁掉。到时我两公婆成了孤老头子。”   “这你就想得太远了,社会越来越好。再过二十年我们国家的生活水平到大康了,你不要思量这么多。”刘东狗拍了折那男人的肩。   “是不是这几天天气比较凉,早早去落实措施。”郭全金也说着。   “碰到这情况有什么变?我老婆学佬嬷也有身了,如果和你家一样的情况我们也自觉落实节育措施,是不是?这全村人都看得到。”刘全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这男人终于答应后天带老婆去县里落实节育措施,县里的技术比乡里的好。   “你们去县里来回的车费拿回来,我会给你拿到乡里去报销,再争取给你们一些补贴,看看能不能给你家弄个什么优惠政策。”刘东狗又交待那男人。   刘东狗虽说是刚当上村主任,但这些细节他把握起来极熟。其实这些乡里早就有规定。   这唠唠叨叨磨下来就是个多钟头。   另一户节育对象两人也磨了一个钟头才做通了思想工作。   大巢沟绕一圈下来,日子也就昼了。   刘东狗回到家里,小芬也刚从乡里检查回来。   “检查后医生说什么?”刘东狗马上就问。   小芬一直没回答。   “没怀上?”东狗瞪着眼。   “不是,医生说看不清楚,最好到县医院检查。”小芬细声地说。   “<<查环查孕卡>>上写什么?”   刘东狗接过<<查环查孕卡>>一看,在本季度栏里写着大大的字迹:建议到县医院检查。

我去哪玩呢?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11

主题

193

帖子

193

积分

新手上路

Rank: 1

积分
193
发表于 2004-11-18 17:20:43  | 显示全部楼层

(九)

  村两委为出售伯公岭林权砍伐事宜再一次开会。   大巢沟所要做的事还很多,目前最要紧的就是那几条水圳半年多前就坏了,现在不修回去,明年开春后就来不及了。那大片的地就要开裂,村民已来说过好几次,明春播种若没水,村里的人一年的“入口”都会有问题。可村里就靠水电站这么点收入,这钱每年一次性交清,今年的钱早给上任村两委用完了。现在钱从哪来?   刘东儿狗前些日子在伯公岭看到,那大片林子就是叠叠厚厚的钞票,只要村两委通过,就能为村里做些事,目前这些困难也迎刃而解。   他也把自己的想法在村两委会上提了出来。   两委人员认为也有道理。伯公岭的林子现在正值进入砍伐期,本村和邻里的村民都会偷砍,大概给偷砍了数百方了,再这样下去迟早给他们砍光;每次派出所为此前来捉人罚人极大破坏村里的干群关系;再说,现在用木头做房子的人越来越少,木材也越来越跌价。   作为村里的大事,不能这么就定了,还应该多征求一些人的意见。   今天与会的比上次多了几名老党员。   刘东狗把村里的情况和出售伯公岭林子砍代权的想法重新给与会从员说了一遍。   有老党员立即表示不同意,说砍掉可惜,那可是一代人的心血。   “那林子树尖上又不会找出谷子来,看也看不饱。”   “村里现在不比前些年,现在没什么收入,可群众对村里的要求越来越高。没钱,拿什么去做事业?”   “村里也与人一样,有钱是大伯,没钱颈瑟瑟。”   “林子砍了种再种回去不是一样?”   刘东狗叫郭全金边给每个与会人员发30元伙食费,大家边继续讨论。   村两委还是同意砍林子,并由刘东狗负责联系林场来砍伐,老党员也只好不说了。   刘东狗叫郭全金对会议的内容作了记录,还叫每个与会人员签上姓名。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刘东狗精得很,自己以前坐牢时每一次问话人家都有记录,人家还叫他印指纹。砍林子的事,自己提出来但也没把握,还要自己联系。若真生出个事端来,大家有份,也用不着自己一人担当。   此事,其实他先后向家中的老虔公和赵司城悄悄征求过意见,因而这项工作做下来也极顺,每个环节也特别留心。至于哪家林场来砍伐,刘东狗根本不用担心,赵司城早就告诉他,联系林场的事全包在自己身上,县里东兴林场的王场长就是赵司城高中的同学,出来工作后俩人的联系还特别好。至于木材的价格,同学的面子肯定会照顾。   会后,刘东狗立即挂电话给赵司城,要他尽早与王场长联系派人前来踏看林子。

(十)

  刘东狗坐在医院走廊的长凳上,一脸的苍白。   妇科张医师说的话如惊雷又在耳边响起。   “你妻子怀的是俗话说的葡萄胎,必须马上住下来做手术摘除。”   这怎么可能?老婆怀的是葡萄胎?   怎么不可能?要不然乡里的医生为什么要在小芬的<<查环查孕卡>>上写明:建议到县医院检查。   张医师还说,这主要是病毒所致。至于其是否严重,还要等验血单出来后再作进一步分析。小芬以前不是在一直发廊呆吗?得这种病怎么不可能?   现在要做手术,可怎么跟家中的老虔公老虔婆讲呢?他们激动了两个多有的心情马上被近停下来,他们受得了吧?   早上吃饭时老虔公那一言一语还在心头。   “东狗,钱够吗?”   “不要多少钱。应该够。”   “难说哎,现在医院什么都贵,入门没三五百下不了台。”   “应该够。”   “有什么情况要先打电话回来。听到了没有?”   “晓得啊。”   现在该怎么说?   他想到了自己的姐姐刘红。   于是跑到医院花园的大树底下,拿出手机将小芬检查的结果细声地告诉刘红。   “这事你给爸爸妈妈说,这事我不好开口,你说更合适,立即挂电话给他们说啊。还有叫他们多带些钱来,做手术要好多钱,知道吗?你现在还是亲自到爸爸妈妈那,当面说好,以免两个老货思想顶不住,知道吗?还有,叫姐夫给我弄点困难补助,知道吗?”刘东狗不停地说了大串。   刘东狗回到病房,望着小芬在病床上低头哭泣,只好靠在墙上,脑子里一片模糊。不知过了多久,起来头脑才渐渐清晰,此时他的心情也复杂起来。   这个学佬嬷,当初不要她却死懒着,自己当时不去惹她一点也没事。   现在,气也没有,她都死跟自己了,一切都成了狗吃糯米――没变。   “不要哭啦,只好做手术了。我去给你弄点饭来。”刘东狗说完就走出病房。

  刘继贤坐在大厅里泡着茶,心里突然给什么塞住。昨晚刘东狗告诉他今天要带小芬去县医院检查,是乡里的医生建议的,可能要住一两天。媳妇的事,自己做公公的不便多问,不过一猜也八九不离十,应该是关系到自己做爷爷的事。   去检查检查清楚来也好,让自己这做老人的也乐心,毕竟让自己这个爷爷做得更踏心些。   可刘红这一说,自己的乐心却全成了伤心。   “咳,怎么会这样?”他摇了摇头,点着烟,大口抽着。   而刘继贤的老婆在旁边不停地说:“他们两个真不行时,没运气。”   “妈、爸,你们要放心下来,碰到这样的事,谁也无法想到,你们急来也没用,还是自己的身体要好。”刘红坐在一旁劝说。   “检查还有什么情况吗?”   “他没说?”   “这病会影响以后的生吗?”   “我也不知道。”   “他还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说要家里多带点钱。”   “老货,你在天黑前将竹林里的那几只阉鸡先关起来,明日捉到县医院去。过年的阉鸡另外来划算。” 刘继贤转过身交待妻子。   “红红,这次你的弟媳妇碰到了做手术,这个谁也没想到,家中的钱可能不够,你那再取些,若我手头的够就还你,不够你就支持些。”他又对刘红说。   刘红回到家里,将小芬检查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赵司城,赵司城没吭声。   刘红从抽屉里取出存折,赵司城眼睁睁地看着她,刘红感到一种不舒服,便问:“你这样看我干什么?”   “是不是真的?”   “我骗你不成!?你不相信,那你自己打电话去县医院问。”   “不是这意思。的确是人要做手术,钱不够支持些我肯定会的。我们结婚快十一年了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的为人。”赵司城的声音有点大,“若以前一般,说是借去做生意钱,结果全赌个精光,那我一分钱也不肯。”   “你觉得拿多少钱去合适?”刘红问道。   “你自己划算,你多拿一点,以后你自己就多辛苦一点;少拿一点人你自己就轻松点。到时别怨嫁给我没钱用就行。”   “我父母出去对外面的人就是说是婿郎支持的,从不说是女儿的功劳,还不是你的面子。”   “这样有困难我支持是本份,面子这东西都是空的。”   “你别忘了,给东狗弄个报告,到县民政局批点钱,多多少少都好,减轻点负担。”刘红提醒赵司城。

  一个星期后,小芬出院了,相关病体的检查也有了结果,是送到市医院检查出来的。   刘继贤夫妇、赵司城夫妇、刘东狗夫妇一同走出医院。   赵司城说到县里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到了车站,刘东狗对小芬说自己到东兴林场一趟,了解砍伐伯公岭林子的事,他交待刘红和刘继贤夫妇回家路上要照顾好小芬。   其实刘东狗并没有去东兴林场,而是一个人走到大河的桥边,蹲在桥上,望着缓缓东去的河水,他真想跳到河里死掉算了。   让他有这种想法的是他口袋里那张小芬的检查结果。   面对这张检查单,医生明确告诉他,小芬不能再怀孕了,否则怀的还是葡萄胎,因为这种毒素已经完全寄生在小芬的卵巢里,根本无法清除。也就是说小芬永远不能怀上他的孩子了!他想面对河水大哭一场,可泪水怎么也出不来。   傍晚,他在街上的小摊前买了些卤牛肉和鸭爪,到商店里买了两瓶二锅头住进了河边的一个旅店。

(十一)

  赵司城带着东兴林场的王场长和一名技术员来到了大巢沟,刘春福、刘东狗和郭全金一同陪他们上伯公岭看林子。   王场长对沿途的路况不停东瞧瞧西望望。   “这路没问题,那些偷砍林子的人都要将拖拉机开到里面山凹里。”刘东狗似乎看出王场长的顾虑。   “没问题,若就这些地方,八吨的车绝对没问题。”刘春福也接着说。   “车进来应该没问题。”赵司城补充道。   王场长一直没说什么,那名技术员与大家聊个不停。   刘东狗心里知道,这林子的树绝对是好的,那些偷砍树的人传出来都说拿到林场卖到了好价钱。他一直提醒自己,不要急,是金子就会有人喜欢,何况是十足的赤金。   一到伯公岭,王场长和技术员的眼睛象扫描仪一样,从山顶慢慢到山脚,从山岗又到山凹,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跳到那密密的树丛中,站在一棵大松树下,绕了一周,眼睛从下至上又慢慢看。不时用手拍拍树干,发出沉沉的声响,不时用手捌着用铁拐子剥开的树皮。 接着又沿整个林子慢慢转了一圈。   “合适吗?”村支部先开口了。   “树是一般化。”王场长应了一句。   “这么好的林子现在都没了。”   “你都没到别处的村里的林子看,那树比你这大得多,说不好听点你都没见过大蛇屙屎。”   “我们砍的林子里的树全部都有这些树大。你看,你这树象什么鬼,做条开板都不行,拿给你家做锄头柄你都不要,纯粹是废材,是不是?”技术员拍着山岗上一棵稍小而弯曲的松树说。   “十个手指都有长短,树都肯定有大小曲直。你看看这棵,多大多直,树节只在树尾上。”刘春福跳到旁边的一棵大松树下连拍着树干不停地说。   “这全部砍下来有多少方?”刘春福问王场长。   “800方上下吧。”   “我看也就这样子,差七都不差八。王场长每次估林子都很准的。”技术员补充着。   “合适吗?”刘春福问王场长。   王场长不说话,这砍伐林子就没戏。   王场长过了一会儿才说合适。   刘东狗一直没说话,就抽着烟,他随手把烟头扔在地上。   王场长走过来,用脚踩着烟头,“你这个村主任啊,没点护林防火意识,随地乱扔烟头。”   这时赵司城才说,既然双方合适,那就回到家里坐下来再细细商量。并叫东狗电话交待家里去弄一只阉鸡、一只番鸭、一只兔子等好些的菜色,准备中午吃饭。   饭后,双方便开始商量起砍伐林子的事宜,赵司城在一边负责倒茶。   王场长说砍伐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由大巢村自己去办采伐证和营运证等,再卖给林场,一种是所有的证件由林场办理,按方计算价格。   村里认为是按方计算,所有的关节由林场划算。   原来村两委会就达成一致意见,采取按方承包方式比较清楚,一则省时间,若自己去办证,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办到。二则少麻烦,办证时各类麻烦事多,大家也抽不出空来,也不熟悉。   “按方计的话每方225元。”王场长说。   “没这么便宜,有人不是说每米270多。”刘春福说。   “那是人家扛到我林场来收购的。砍伐不要人工?运输不要人工?”王场长解释道,“现在砍伐一方工钱15元,运输一方工钱30元,你折回去不是一样。”   “价钱应该再上些。”刘春福说。   “实在没法加,现在的价钱就是这样做。”王场长皱了皱眉头。 你王场长这个乞食子,幸好自己前几天问了另一个林场都说每方260元,竟让我们出血。刘东狗想。   “260元一方也不算贵。”东狗迸出一句。   “你都有癲,260元?”   “是啊,大家都有癲,就见你聪明。”   “你到全世界都可问,有没有这样高的价钱。”王场长气涌了起来,“我场里象你说的价格收的话,场里的全体职工会不要吃饭,连老婆孩子都会拿去卖掉。谁会去垫饭教书?”   刘春福不作声,郭全金也不出声。   “事情可以慢慢商量,大家不要急。”在一旁泡茶的赵司城连忙叫大家先喝茶。   天气快晚了,赵司城拉着王场长到屋外。   过了一会儿,赵司城又拉着刘春福到屋外说“这次对大巢村发展是个机会,不要错过。人家来了也不容易。干脆就定下去。”   刘春福回到屋内连忙给王场长倒茶。赵司城又叫刘东狗出去。   赵司城和刘东狗回到屋内,赵司城说:“一边是我包的村,一边是我的老同学,在座的可以说都熟悉亲戚朋友。价钱就双方各走近点。”   “是不是就定在230元一方?”赵司城看了看桌上的人。   “可以,就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少赚二块钱。”王场长爽快说。   “你们同意吗?”赵司城看着刘春福、刘东狗和郭全金。   三人都说可以。   “可以,我们先签一份合同。”王场长叫技术员从袋子里拿出拟好的合同。   刘春福、刘东狗和郭全金将合同认真看了看。   “我们与每个林子签的都是这样的合同。”技术员说。   晚饭后,王场长在技术员的搀扶下坐上的士头工具车,嘴里不停地说,请村里的三位干部放心,也请赵司城放心,一定在年底前将伯公岭的树全部砍完运走。

我去哪玩呢?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11

主题

193

帖子

193

积分

新手上路

Rank: 1

积分
193
发表于 2004-11-18 17:24:28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二)

  入冬村里的事头多,冬修水利设施、种烤烟、防火等一齐挤在一起。   刘春福与刘东狗作了分工,由刘春福负责各条水圳、水渠中杂草的清理和崩塌部分的修复。刘东狗负责到各家各户动员,落实今年烟籽的播种。   这几年,由于烟草站对烤烟的收购价压越低,而烟农对烤烟种植的投入如烟种、薄膜、化肥、烤工等价格却越来越高,加上本地烟叶不让外流,群众对种烟也越来越没兴趣,种烟的面积一直逐年呈现下降趋势。多数烟农都有折算,每亩地就种800棵左右的烟树,每棵烟树所产的的、纯利润也0,5至0,6元左右,闲地多劳力多的家庭还差不多,可大巢村不少家庭的劳力都外出打工了。   县里要求把这种下滑的势头扭回来,决定每种一亩烟,补给化肥120斤,谷子150斤,今年还要全面推选新品种。县里还下达了各乡镇今年烤烟应收购指标,对完成指标的,给予重奖;对超额完成的部分,金额全部返回乡镇。乡里也把这文件全文如实传达,要求各村落实这项工作,对完成任务的,乡里也将给予奖励。   刘东狗先让郭全金将乡里的文件用红纸如实抄下,贴在村部大门口,自己跑到几家每年都有种烟的烟农家里说明今年县里对种烟的优惠政策。   第三天,乡烟草站的技术员来到了大巢沟,刘东狗叫烟农在大路边拿出一块空地做示范,叫每家每户派人来现场学习。   技术员说今年的烤烟品种叫黄金―88,这个品种成熟期早,叶间距短,叶片宽厚且和长,出黄率高,但对干湿、去顶、烘烤等管理技术要求较高。他对种植中的各个环节作了认真细致的讲解,他说烘烤时还会前来指导。   刚要送烟草站的技术员上车,对面群众走来说路过不了了。   “刘主任,路给运木头的车堵住了,除摩托车可过外,其他客车、工具车、小四轮全过不了。应该叫他们快点开通。”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座车出去产?”   刘东狗朝堵车的路上走去。   路上,刘东狗不时看到水泥铺的路面裂开了。他用脚跺了跺,那裂了缝的路面微微抖动。妈的,什么东西压的?这又要村里出钱来修了。   走了十分钟,只见前头一辆大卡车停在路中间,一些车辆正倒回。   他来到车前,这车后斗足有十二米长,长面装满了一条条大大的木头。驾驶员说是车轮炸了。   一问,这是东兴林场的专门运输木头的车。   刘东狗看那车轮底,那水泥路面已塌了下去。再看看这车和木头,至少有十五六吨。这山村有水泥路怎么能经受这处重量?他马上知道刚才路上那些裂开的路面是怎么造成的。   这王场长乖子客,也不顾我们村的利益,把这么大的车开来,我这样卖林子弄来的钱还不够修车压坏的路。   于是他马上挂电话给王场长,要求不能用这么大的车来运输木头。   “我不用这车,怎么能在年底前将木头全部运出来?”王场长在电话里答道。   “载重轻些的车多些车次不就得了。”   “我叫人载不要工资?”   “你亲自来看看村里的路,被你们的车压得全散开来了。你这样做事叫我怎么在村里做人?叫我怎么向乡里交待?”   “当初我也没想到这情况,要不过两天我进来看看再说。就这样,我还有事。”王场长在那头将电话关了。   刘东狗再挂,结果对方已关机。   “他妈的鸟人,王八蛋,乞食子,连电话也关掉。”刘东狗骂了一句。   他转过身对那伏在地上修车的驾驶员大声嚷着:“你快点将车修好,不要影响别人来往。还有你回去跟场长再说一次,明天开始你这重车不能开进来载木头了。你看看脚下的路,全给你们弄坏了。到时全叫你们赔!”

(十三)

  刘东狗刚要去圩上,就被人喊着了,是小学的张校长。   “寒假到了,上次与你说的那几间教室是否叫人将瓦重拣修一次,明春雨水多,修起来不方便。开学后就更影响上课。”张校长开门见山说明了要求。   这大巢沟,虽说是个完小,6个年级,7名教师,其中民办老师2 人,8间教室,51名学生,平均每个老师教不到8 学生,六年级才6 个学生。这些年,学校的学生越来越少,一是计生政策的关系,二是不少生活好的家庭将孩子送到县城去读书了。   这学校还是七十年代建的两层土房,木质楼板,人的脚步重点就发出咚咚响。大风大雨刮起来,屋顶的瓦常常会散开、雨天就漏雨,学生上课时只好将桌子移开,不时用竹篙来捅齐瓦片。   这每学期都要拣修一次的。   “以前怎么修?”   “全部拣修一遍工钱要二百元,还要一百多元的瓦。基本上三百五十元上下。”张校长详细解释。   这学校不修不行,孩子读书总要一个环境,连个教室都不象样,亏了孩子,也亏了老师。   “那你就去叫人修,再叫他到村里来拿钱。”   “你去叫人较合适,省得拣修的人走来走去。”张校长连忙说。 刘东狗同意了。   “刘主任,还有件事同你商量商量。”张校长小声提了出来,“快过年了,村里有没有条件给学校的老师多多少少一点奖励?”   刘东狗没站在那没应。   “我也知道村里要做的事情多,多多少少都 好,一点意思,体现村里对教育的重视。隔壁村每年都有。”   村里的教学质量老是提不上去。五个老师都是四十出头的本乡人, 二个三十多岁的是代课的,其中刘红就是其中一个。这几年没有年轻老师调来,整个乡都没有,还要说减少老师队伍。   经济上不去,自然没多少积极性。山村老师的待遇与城里的老师比,简直是黄瓜批铜锣--还差好几截。人都会比,不比城里,就比比邻里,比后都会心里失衡。   刘东狗清楚这点。   “你提出的问题我会在村两委会上提出。你关键的是要带好队伍,教出成绩来,让大家看得到。”   张校长连声说,会的,会的。

(十四)

  年关一来,向村里要钱的人就多了,有人干脆在刘东狗和刘春福家门口等着。   修水圳的要钱,修村路的要钱,修学校的要钱,饭店的要钱,一些养鸡鸭的人家要钱,村干部个人先垫付的钱要报,乡里摊下的报刊杂志钱......   刘东狗望着桌上几堆发票和白条,这点东西就报去了三四万块钱。好在今年伯公岭的林子换了些钱,否则自己会被人剥着吃掉。   别人要过年,自己也要过年,应该与刘春福商量村干部的福利问题。   正想挂电话给刘春福,村门口传来阵阵喇叭声,刘东狗出门一看,不是那个东兴林场的王场长吗?   这个乖子客,林子砍后钱打过来后就没联系。上次重车压坏路的事故意将手机关掉,弄得自己到处都找不着,现在自己找上门来了。   “刘主任,好久不见了。准备过大年啦?”王场长满脸笑容伸过手来。   “我这没钱的人拿什么过年?”   “你刘主任说没钱,这世界上谁还敢说有钱?”   “什么风把你吹来?”   “来你这嘬两杯酒,不行哎?”   “酒是你都喝不完,村里的倒是路给弄坏了。”   “兄弟,今天我是专程到你家玩的,不谈公事。”   王场长叮嘱刘东狗叫赵司城从乡里出来一道喝酒,随后接过刘东狗的手机大声嚷了起来:“赵主任啊,到大巢沟不喝酒啊。就等你了。俗话说‘天上雷公地上舅公’,我王场长叫不到你可以理解,难道刘东狗叫不到你啊?”   王场长在屋外唠了大段后走进屋内。   刘东狗泡着茶。   “刘主任,今年多亏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啊!”从手提包里抽出一本存折递刘东狗。   刘东狗瞟一眼,倒着茶,“你都十分客气。喝茶。喝茶。”   中午的阳光暖暖屋前,刘东狗脸上红红的。借着酒气,赵司城与王场长也好好单独喝了几大碗。   午后,送着王场长坐车快速消失在山凹里。脚 下的路平坦起来。   刘东狗与刘春福两人坐在办公室,嘀咕着年终奖金问题。   “正月拜年的钱要准备好。”刘春福说。   “去年的老规矩怎样?”   “胡书记、孔乡长每人一千,包片的陈副、工作队队长各800。今年要不要加些?”   “最好是要啊,大家都 知道村里卖了林子。”   “加多少合适?”   “各回200,行不?”   “做得,就这样。”   “学校老师多少要个意思。”刘春福说。   “应该要。”   “每人一百吧,鼓励为主。”   “我们自己发多少合适?”刘东狗问了一句。   “我们俩人每人五千,郭全金三千,其他人一千。”刘春福说着,  “正月半再看看情况。”   “今年做了这多的活,发这点钱也不多。”刘东狗说了句。   “帐怎样出较好?”   “叫全金做到修水圳里去。”   “也可以。”   刘东狗走出村部,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鞭炮声。

我去哪玩呢?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320

主题

5809

帖子

5859

积分

月光贵宾

积分
5859
发表于 2004-11-18 18:46:16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厉害呀,土狗,去了几天,就有大部头来了? 待我先灌几桶水,回头来细看~~
我看到青草以外的。。。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220

主题

4895

帖子

4895

积分

版主

Rank: 7Rank: 7Rank: 7

积分
4895
发表于 2004-11-19 08:30:12  | 显示全部楼层

网络好像一直不好,今天上了很长时间,最后我关机重启才上来的。

这个东东,偶还没有好好看尼,知道你要写小说,没想到这么快就拿出来了,今天事情很多了,一会先去点滴,等忙完了在好好欣赏了。

问好~~~~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11

主题

193

帖子

193

积分

新手上路

Rank: 1

积分
193
发表于 2004-11-19 21:11:32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五)

  外出打工的人陆续回到大巢沟过年,村里也热闹起来,一些人开始扔骰子,更多的人在搓麻将。   有道是:十亿农民九亿赌,还有一亿“二百五”。   赌这东西就像毒品,不动它一点也没事,一沾上就难离开。   刘东狗曾经对此无比的兴奋过,也因此而吃尽无数的苦头,其中的教训并不是什么语言可描述。   外出打工回来的人,一个个发了大财似的,兴奋得似乎要将口袋里的票子一夜散尽。   自己一个村主任,应该管好这项工作,不能让这情况在村里发现下去,但劝说没有个屁用。自己以前不是有许多人劝嘛?可自己听过谁的呢?谁的话入耳呢?况且,像刘东狗这样因赌入过栅子的人,现在出来劝人家不要赌,那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难。   看到不舒服那就远离它。   有些东西你远离它没用,它会自觉缠上来,就像当了官的人,有些不是说自己喜欢女色,而是有些女的要送上门来。   这不,大早村里都轰动起来了,有说昨夜郭村有一人就弄到了四千元,!还是一个六十多岁没什么劳力的老太婆。她把别人提前给她的压岁钱押上得来的。   前段日子村里突然出现了一种叫“六合彩”的赌博形式,是村里外出打工的人带回来的。   这以十二生肖的岁数为基础,每肖四个数字,总共48只数字。每次只出一个数字,只要买对这个数字,就能得到相当于投资额四十倍的回报。   四十倍!这是多么大的吸引力!一块钱能翻到四十块,五十块能翻到二千块,五千块能翻到二十万!只要能中上二三百,一年就不要在外头风吹雨淋。   这不像搓麻将一样没日没夜弄得手酸眼痛,也不用标分一样心惊肉跳而绞尽脑汁,这也不要多少智力,男女老少皆宜,而且还特别适合年老的又没读多少书的人,生肖年纪,农村的哪一个不滚瓜烂熟?   这是多么好的事!现在赚钱变得多么容易,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太太一夜都能弄个四千块!这钱谁说不像天上挂满大饼,只要运气来了,谁又能说自己不被砸到?   听说那个老太婆是买到了一个小龙。刘继贤与老婆、四叔、七满、五婶、小芬等坐在大厅里传得津津有味,每说一遍都露出一脸的兴奋。   刘东狗坐在一旁也跟着听,这他心里明了,赌字,不骗不弄些门道,庄家喝西北风,哪一个庄家不是精出骨?不是麻籽算出豆,豆里算出麻籽?若真想大家想的,票子就能像流水一样进入自己的口袋,那庄家不要说是家中的老婆孩子会被卖掉,就是千万座金山也经不了几天的折腾。   你们好这味道,好啊!我也要你们看看入栅子的味道。刘东狗悄悄走出大门。

(十六)

  正月初十三,刘东狗家中来了不少乡里的干部,其中就有陈副乡长。酒后,刘东狗便将那筐水果提了出来。   这是一个外出到深圳打工的人前来办建房用地时送来的。   这水果一个个鸡蛋那么大,青青的,脆脆的,清而不甜,据说在深圳是二十五六元一斤,在县里也的七八元一斤。它是由苹果与红枣嫁接而成的,也叫金苹枣 。   干部们说这水果很好吃。   “听说一只要一块多钱。”有人便盯着眼睛。   “这东西种起来也不难,当年种,第二年就能收果,而且逐年增产,一棵树能产四五十斤,大的有七八十斤。”刘东狗向陈副乡长介绍起来。   “沿海一带都可种,听说比我们这里更北的地方都种了不少。管理的技术要求不高,只要基肥足,田头坎尾都可种。”   “我们这里种的话是增加群众收入的好路子。”刘东狗兴奋起来,“就不要四五十斤,每年二十斤,每斤五块来说,一棵水果树一年也有上百元。相相当于二百斤谷子。”   “这路子不错。”陈副乡长一连吃着水果一连指着刘东狗,“村里班子有这种想法群众就富得快。”   干部们都说这的确是条好路子。 不知哪个地方有这样的水果苗,有的话自己都种上几十棵。   “听说县果林场正地培植这种果苗。”刘东狗告诉大家。   “现在种这个新品种,好是十分的好,可我们没经验,没有技术员,管理上会存在困难。”   陈副乡长担心起来。   “到外地去学习学习,再自己来弄。”有人提出来。   是啊,路是人走出来的,不走怎么知道。陈副乡长认为也有道理。   到哪里去学习?   陈副乡长和大家看了看水果筐上印的地址,是福建漳州龙海。有人说这地方不远,坐车也就两三天,就是要转车麻烦了点,是个著名的水果之乡,到处是香蕉、龙眼、杨梅。   下午,只有陈副乡长继续留在刘东狗家中,到刘东狗家中的多了一个刘春福。   陈副乡长把自己的想法与刘春福说了一遍,说这是难得的机会。自己也会与胡书记、孔乡长汇报,并与自己在县农业开发办的同学黄副主任联系,看看能否得到支持。   刘春福也认为这是难得的机会,村里一定会抓住。

(十七)

  俗话说:有吃没吃,吃到正月二十。可现在不同了,时间就是金钱,现在也不愁没吃,只有有钱肯花,平时比过年吃得还好。   一过月半,外出打工的人陆续走了,村里也静也一些。   刘继贤坐在大厅前,晒着暖暖的太阳,他不时地望着自己的房子和大门,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一个正月来,他都闷闷不乐。   自从大年三十晚上儿子说了那话,他一直都转不过神来。这几天,他着实想了想,碰到这样的事,只能是家门不幸,祖宗不保佑。   拿小孩的事,反正也不能拖,拖也拖不出个亲生孙子来,拖也没益处,对自己对儿子都这样,也应该趁儿子媳妇年轻时捡个孙子来。再说这样的事包也包不住。   处理这样的事,女人方便得多,现在外出的人也走了,也不至于传得太远。   他终于叫出自己的妻子。   “老虔婆,你去几个亲戚那走走,问问哪家的小孩要过给人。”   “谁家的小孩肯过给人?”   “你去问问吧。”   “谁家想孩子?”   “东狗说,先抱一个来养大。”刘继贤说。   “东狗?东狗?抱孩子,螺丝不齐!”   “东狗说学佬嬷没生。”   刘继贤的老婆坐的凳子上,眼泪涌了出来。   俩人沉默了许久。刘继贤一声不吭地到门外喂猪,然后又回来坐着。   “现在的小孩每个宝似的,你认为我们那时生孩子一样,想生多少就生多少?想过给人就过给人?”他老婆擦着泪水。   “看看总好。”刘继贤抽着烟。   “到哪去问?”   “可能要到远些的地方。一则来往少,二则不易认。太近了总会生事,人长大后会跑回去。最好是云南贵州一带。” “不是说县福利院门口前几个月都扔有小孩,现在都在福利院养。”他老婆突然想起来。   “那都是女的,还有人听说先天不全。男的好的谁肯扔?”   “要找得合适的十分难。”   “难也在找。所有的亲戚都去说说,叫大家帮忙。”   “那我下午就先到隔壁县的姑姑家部问问。”   “做得。嘴要净,不要弄得蜂子一样嗡嗡响。”刘继贤特别交待。 他老婆赶紧到房间里收拾衣服。

(十八)

  刘东狗、陈副乡长、刘春福、赵司城正在海边的沙滩上高兴玩着。   这也难怪,都是山里人,就连陈副乡长都说是第一次到这海边。   前两天他们到那金苹枣基地进行了考察,那基地离这沿海岛屿城市又不远,都是山里人,四人都没见过海,关键是这个城市是改革开放的一个窗口,到前沿的地方感觉其中的气息,也是一个改变观念难得的机会啊,顺便就过来了。   陈副乡长坐在沙滩上,对赵司城说每年自己应该拿出点钱来到各地玩玩,长长见识,要不然愧对人生。这些地方,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自己与人家的发展相比,相差十万八千里!   看看人家这地方,天堂一般,过有日子,神仙似的,自己的乡里,真他妈的穷山恶水,那日子,还是那个样子。   虽说人比人气死人,在这个场合,大把大把的好海浪般涌入眼里,不比,行吗?只要比了,还是能比出许多东西来的。   赵司城突然对陈副乡长说:“陈副,到这看了值得,以后乡里每届最好都要组织村干部到外地来学习学习。”   “有钱什么都容易做到,关键还是这个。”陈副乡长捻了捻手指。   “那是,那是。观念也很重要。”   “回去后要怎么来搞得想想。”刘东狗的话转到正题上来。   “到县林果场进一批果苗来,组织群众成片种上,规模一定要达到500亩,要连片,这样省里才可立项,县农业开发办的黄主任一再交待。”陈副乡长正经起来。   “村里能连片的山地只有三层岽了,那最多也就是300亩,出去就是邻村枫林村的。”刘春福抓了抓头,“这真不好办。不到这规模,立项都没办法,更不要想上面给你钱。”   “能不能争取上面的钱就要大家来开动脑筋。要不然怎么叫创新,怎么叫开拓。否则人家能随便说出每亩补你一万二吗?从人家的口袋里弄出花花的票子,你认为是桌上吃酱菜,碗里捞大鱼!?”    “那是没那么简单。”刘春福对陈副乡长笑了笑。   刘东狗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刘大主任,谈谈你的想法。”陈副乡长拍了拍刘东狗的肩头。   “要达到500亩规模,目前村里根本没条件。”   “现在不是流行一句‘有条件的要快上,没条件都要创造条件上’?”陈副乡长顶了句。   “‘看人唱歌不要力,自家唱得目瞪瞪。’事情到自己身上时才晓得这话这么有道理。这几圩头都想空了。”刘东狗拍着自己的头门。   “你想了几圩想出了什么?什么都没有,不是白想?还不如不想。东狗,你这叫空想主义。”陈副乡长递了一根烟给东狗,“想儿子的劲头拿出来。”   “如果......”刘东狗迟疑了开口,“如果!有如果都好了,如果村里有500亩大的山场大家就不要在这想了。如果!?这都野话。”陈副的话马上塞了过来。   说起儿子,是应该问问老虔公事情有什么进展,出来这些天也没给家里挂电话。刘东狗摸出腰间的手机走到一旁。   “出来几天就舍老婆不得?”陈副乡长见东狗通了好久的话。   “刚刚接家里的电话,村里有人被蛇吃了。”刘东狗告诉三人。   村里有人被蛇吃了?!   是男的还是女的?是大人还是小孩?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蛇?   是下村的一个男人,被三百多斤的蛇吃了。当家人找到他时,只见一只脚还在蛇口没吞下去。这么大的蛇是国家保护动物,最后叫林业公安的人来,用麻醉枪将蛇弄倒,现在蛇已送到市动物园去了,那人成了软米粄。   “现在死者的家属正等我们村干部回去处理。”刘东狗说着,“有事没事连这事都找到我们头上。”

(十九)

  第二天下午,刘东狗就赶回到家里,向刘继贤问起蛇吃人的事件,刘继贤说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人是死了,是自杀的。   “怎么这么想不开?”   “还不是赌!就是那‘六合彩’!这钱就是这么作恶。”   “赌到要人命这分上,应该欠了不会少。”   听说这男人正月来一直采取包生肖的方式。他认为蛇肖一直没有出,具定会出来,就从第一次100元开始一直叠下来,叠了好十几期了,欠了三万多元。   说起赌,大巢村没有人和刘东狗那么清楚。大凡赌钱第一次输的人,都想在第二次弄回来,而且还想狠狠赚一把;前面二次输了,就想在第三次连本带利一次捞回来......到后面,越输越想赢,越输心越急,越输越疯狂,因而越陷越深,就像一个人掉到沼泽里,你不动还行,越挣扎越往下掉,最后被淹没,一点痕迹也没有。   “这鬼还真不怕死,上期他一夜就扔进了五千元,还是博蛇,结果出的是兔子。”刘继贤说,“第二天早上是去砍柴的人就看到他在后山上死了。”   “他买准兔子不就有二十万了。”刘东狗冷冷地说,“那庄家还来要钱没有?”   “人都死了,还想钱?”   “人没了,就是有钱又有什么用?”   “听说郭村有个人算得准,原先已经连中八九期了,赚了六七万块。还请了亲戚朋友醉了一顿。”刘继贤提高了音调。   “人做事真的有风,有风时大门都挡不住,老话说得极对‘是你的财,不怕你床上懒;不是你的财,就在你脚下都捡不来。’”   刘东狗说:“这钱跟人一样,尽钻到有钱人家里。那他可赚到了。除去醉掉的,余下的几万块可建两层百来平方的房子,连电器也配得齐。”   “人哪里讲得清楚,老古话就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听说他这几期都一万一万押!吓人吧。”刘继贤说书般兴奋起来。   “很多人也大把大把跟他,噢赫!这次屁啊,全给人家吃了。连续几期都这样,他还说自己怎么没有一点风了!”   刘东狗想,人啊,有风没风还不是全在一个贪字。现在开始有人知道赌的厉害了吧,不要说蛇会吃人,那猪啊羊马啊兔子啊一只只打开大口,照样把人吞下去!不信,谁有本事试试?   刘东狗把村里发生的事电话告诉了还在市里的刘春福和陈副乡长。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11-20 8:08:46编辑过]
我去哪玩呢?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11

主题

193

帖子

193

积分

新手上路

Rank: 1

积分
193
发表于 2004-11-20 08: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

  大巢沟来了几车戴大帽子的人,有公安局的、法院、检察院的。   这些人一出现,谁都知道有人肯定“着铳”了。   这次“着铳”的不仅有生人,还有死人。   死人还会“着铳”?是哎,这个人不是别的,就是前几天那个自杀的男人。   来的人要求那死人的亲房将人挖出来送到县里去火化,否则就他们挖,谁阻拦就送到县里的栅子里。   是前世造了孽吧?   这次负责带路的赵司城变得上下不是人。   他两年前就带着宣传材料到乡里各村说过,现在人死了统一送到县里火化,一律不能采用土葬的方法了。火化一是卫生,二是保护环境,三是省钱,更主要的是文明进步和一种表现,这叫殡葬改革。没多久,县里就下了文件,在全县范围内一律实行火葬。   殡葬改革落实到乡里由民政办负责,赵司城成了乡里殡葬改革领导小组的副组长兼办公室主任。   乡里让他挂这职务,明摆着要把殡葬改革所有的事宜都回在他身上。   大巢沟的人在电视电影报刊杂志上也见多了,火葬也是一种极好的送葬方式。加上大力的宣传,乡里也有人将死去的人送到县里去火葬。一些早早给自己做好了棺材的人,其死人家人只得将棺材烧掉。   赵司城想,这县里办火葬场也办个鸟!连个骨灰寄存处都没有。那墓地,一个平方就得三四千,贵得很,城里人多数无可何只能买一个两三平米的地方,乡下人只有望土兴叹。   火葬是新形式,可在农村里,人死后的一些法事总不能少。   该来要会来,如各类亲戚朋友。人死了,一了百了,一切恩仇烟消云散,亲戚朋友总要送一程,代烛钱多少不在乎,但意思总要,那是心意。人来了,淡茶粗饭总要回应。   该吹的要吹,如请戏班子来吹吹锁呐,好让死去的人快快乐乐进天堂。今世苦了,下世就应该享福,上天堂云过神仙的日子,这吹吹打打是少不了的。   该看的要看,如挑个风水好点的地方。风水好,百代昌。去了的人,会在阴间保佑世间的人。安葬在风水好的地方,后代就能腾达。书上戏文上电影电视里不都有说?   这要那要,七七八八算起来,火葬花去的钱比土葬花的钱还要多!   不是殡葬改革吗?不是减轻群众负担吗?这改革不是明显在加重群众的负担?   这次大巢沟村出了这样的事,也不知那个见钱眼开的举报了上去。 赵司城挂电话给几个村干部,可他们的手机全关了。他只好硬着头皮将那些人带到那新墓的山脚下,然后消消夹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看着一些人将泥中挖出的棺材装上车。

(二十一)

  这段时间县里来大巢村的人似乎特别多。   赵司城昨晚的电话让刘东狗兴奋了一个晚上,也考虑了一个晚上。   今天县农业开发办的黄副主任和国土资源局的蔡副局长会来核实500亩金苹枣基地的情况,乡里的胡书记、孔乡长、陈副乡长一道陪同他们来。   刘东狗先叫几个村民小组长带人基地去除草和整地,自己在商店里买了几袋水果到村部。村部的门已开,刘春福已在那擦着会议室桌子上的灰尘。   俩人看室内摆妥之后就坐着泡茶。   “我们四人去那的先叫郭全金入帐,你也签个字。”刘春福从钱袋里拿出两张发票递给刘东狗。   一张发票上写了“果木技术培训与资料费”,金额是五千元,另一张写的是“学习考察费”,金额是四千元。刘东狗看了看,签名后送了回去。   刘春福说:“听陈副说这次成为项目的把握性好大,这次县里下来是再次确认。”    刘东狗说:“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也好在枫林村那200亩。”   “反正它村里又不吃亏。项目所有的工作都是我们村弄的,关系也全是我们村里去沟通的,一亩提它二成的管理费也不算多。它村里能白捡这么多钱来用有什么划不来?”刘东狗说。   刘春福说:“基地场面要做得象样,人要多喊一些去。”   “已经去了。”刘东狗答道。   “是不是叫郭全金提些现款出来?”刘东狗想了想问。   “肯定要的,还要准备好几个信封。”刘春福说,“每个信封放多少,等胡书记出来后再说。还有,吃昼要交待好来。”   刘东狗说昼都划算好了。

(二十二)

  昨天乡里土管所的马所长才陪同县里的蔡副局长一同来,今天又到村里。   刘东狗嘴里不太好说,心里却瘪得很,昨天他们离开时不是还早嘛,有什么事当时为啥不说掉,还要拖到今天来?   马所长到村里几处建房的地方走了走,再回到村部叫刘东狗。   “上村平角小组那幢新建的房子是谁的?”   那是刘继成的,是东狗堂叔父的。这两年他家中三人去深圳打工赚了一些钱,祖上留下有老房也跟不上时代,就建新的。   “我看那地方都是良田。”马所长说。   “大部分是他家自己的,周围还有一些是从别人那换来的。”刘东狗说。   现在的人做房子,哪一个不是做在大路边或宽阔处?这么合适的地方早就没了,多数人就在自家的农田上建房,这了将房子建得大些,便将周围别人的地换过来,然后将地逐步围起来。田嘛,反正种谷也值不了什么钱,粮食到处都是,只要有钱!   “农田怎么能建房?乡里从未批过?”马所长问道。   “批了,肯定是批了,要么怎么能建呢?”刘东狗答道。   “就是批了,按农田的价格,他房子的面积到少得10来万才能批下来,他那么多钱啊?”   “他家的新房都建在荒杂地上。”    荒杂地?荒你妈!想骗我?那建房的地方三面都是良田,怎会是荒杂地?你真认为我连良田与荒地都弄不清?   “马所,不信你可查查资料,也可叫他本人提供原始材料。”刘东狗对马所长说。   “建房申请表就是与实地有出入,你认为我没有底啊?”马所长从皮包袋里拿出一叠材料,“现在你就到现场看,那若是荒地我宁愿将自己的头割上下来。”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有你土管所盖的章。”   马所长看了看表上的批转日期,就是自己去年底到市里学习二个月时所里的土管干事小陈手里办的,这鬼肯定收了人家什么好处。   “小陈这个干事干到哪去死了,目珠长在后脑上,连良田与荒地都弄不清!再这样下去啊,会连老娘与老婆都搞不清楚。”马所长把桌上的材料塞回包里。   晚上,刘继成的老婆来到刘东狗家,说继成从深圳打电话回来说,土管所的人收了他家这么多钱,才给零头的发票,正想告他们土管所呢?还想拆人家的房子!

(二十三)

  村里电站的承包期到了,如何对电站进行改革,村里要求每位村干部先考虑考虑。   建好的发电站,就是要靠天吃饭。今年春的雨水足,水量比往年大,发电量也特别大,着实让承包人撑裂了口袋。   现在村里说要对电站进行改革,这下吸引了全村人的目光,大家纷纷讨论今年谁能出高价标得两年的承包权。   村里的意思是彻底改革,把握精神实质--卖。   这卖也不是无中生有的,有道是‘有样没样看世上’。看看县里乡里的企业,哪一个不实行改革?改革哪一个最终归结为不是卖?化肥厂卖了、酒厂卖了、铁合金厂卖了、煤矿卖了、纸厂卖了、电站卖了......县里乡里都这样,村里还能怎样?   要卖,卖给谁?   谁出钱多就卖给谁?   村里的干部说这样不好,乡里的干部说也不妥。   肥水不流外人田。一定要本乡本土人,最好是本村人。这电站若到外人手里,到时人家要提电价人家就是“大伯”,大巢沟人就成了真正有“乖子”,这不明摆着大巢沟人自己把刀塞到别人手里往自己脖子上抹;本地本村人,多少总要讲良心,就是要下刀,也不会下重手。   这么说也不是没道理。   卖多少钱?是明标还是暗标,标底多少,如何付款?   150万为标底,一次性付清款,先交30万押金。   村里将卖电站的事贴出了公告。   村里许多人认为,电站远远不止值这钱,可从现有的情况看,大巢沟没有一家人能拿出150万来。   于是有人便开始邀在一起合起来,想标到电站。   报名截止日,只有三伙人前来报名,他们分别是工程包工头郭林福、深圳打工赚了些钱的刘仁春和村主任刘东狗。   村民讨论着,郭林福和刘仁春较有可能中标,刘东狗只不过是‘瘦母猪,屙硬屎’。   第二天就要标电站了,刘仁春突然说深圳来电话了,接到了新的活,要赶快出去。郭林福也带着工程队的人去乡里铺水泥路了。   刘东狗以150万中标到了电站,大家说刘东狗真有‘捡狗屎’的运。   几天后,刘春福、刘东狗领着乡里的胡书记、孔乡长、陈副乡长、赵司城还有一个县水利局的什么人一起到了电站,商量电站的改造事宜。   有人说改造要花20万,按分数开,刘春福和刘东狗各出一万。

(二十四)

  农历五月初六,赵司城带着老婆孩子到刘继贤家。   刘继贤不停地抱着赵司城的儿子赵玮,说要好好读书。   赵玮说:“外公,我一定会好好读书,也要与舅舅一样去坐飞机。”   “你舅舅就是不努力,有书不想读,所以连飞机什么样子都没见过,还想坐飞机!”刘继贤轻轻拧着赵玮的脸,“你可不能这样。”   “舅舅坐过飞机,不信你问我爸爸。”赵玮说。   刘继贤说:“谁说的啊?”   赵玮说:“上次和我爸爸一道去的。爸爸说天上看我们的房子跟火柴盒一样。”   童言无邪。   刘继贤想了想,东狗只有去参观那个基地出去过长些时间,回来时说好至少三天才能到家,怪不得一天半就到家了。自己当了十几年的村书记都不敢去坐飞机,这个杀头鬼,就不怕人指着背骨。若被村里的群众知道了,大巢沟都会翻回来。   刘继贤对赵玮说:“阿玮啊,你老是被你爸爸骗。那是你爸说假话来蒙你,坐一次飞机要好几万块,你爸将你卖了还换不到坐一次飞机。”   这时,赵司城从厨房里端出一个碗来,里面有一只鸭腿,高声对赵玮说:“快点过来,外婆给了你鸭腿,不要有吃都塞不住你。”赵玮接过碗后一个人在桌边吃了起来。   午饭后,大家坐在厅里喝茶,看到赵玮到处蹦蹦跳跳,刘继贤说:“家中有个小孩多好。”   “不是去问有没有合适的嘛?”刘红说。   “这四个来月你妈上行下走,问了许多地方,每个角落都问遍了。”   “都没有合适的?”   “合适是有,就是有一个十分合适。以前问到的都是女的,刨金子般寻到了一个男的。”   刘继贤的老婆说,在邻县的一个私人煤窑有一个打工的女人生了一个男孩,这是她生的第四个男孩,她家一直想要有个女孩。她是四川人,夫妇俩出来打工七八年了,若这样带四个小孩的确苦,也难养。叫人去问了,她夫妇愿意将他给人家。   “那就把他抱过来。”刘红说。   “她的意思说十月怀胎不容易,多多少少要补偿她一点。”   “要多少?”   “钱是不算多。她说要一万八。”   “一万八?”   刘继贤的老婆说,自己看过那男的,很可爱,很逗人疼。   赵司城看丈人丈母娘东狗夫妇呆着不吭,就对刘东狗说:“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又这么合适,那就将小孩抱过来。我这先拿五千去,到时要用再拿回来,还有的就要你们自己去凑齐。”   刘继贤说这很好这很好,家中的钱都放到电站那了,等电站分红后还给司城。   几天后,刘继贤的老婆在村口的凉亭里捡到了一个出生不到二个月的小孩。   这消息在大巢沟马上传开了。   大家都说刘东狗的运气真是铁门也挡不住,前段日子中电站,现在又得到了一个孩子,而且孩子还是男的!这真是天有目!让刘继贤家的香火到以传下来。   刘继贤夫妇尽管每天在家中忙个不停,乐得合不上嘴,四处的亲戚带来了鸡、兔等家禽家畜来看望那小孩。   小孩每天要吃喝,小芳却没有奶水,刘继贤便托人每天从乡里送来鲜羊奶喂小孩。   家中有了孩子,刘继贤觉得家中突然溢了起来,要笑有笑,要讲有讲,要聊天有人来聊天,别人的招呼格外密,别人的笑也特别甜,别人的举动也格外亲切,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幸福和荣誉,觉得自己走到那都高大起来,多少还有那么些神气。特别是他抱着小孩在村里到处走的时候,那些老老少秒围上来看着小孩发出啧啧的声音,更让他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

我去哪玩呢?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220

主题

4895

帖子

4895

积分

版主

Rank: 7Rank: 7Rank: 7

积分
4895
发表于 2004-11-20 08:11:54  | 显示全部楼层
恩,又帖了一段哦,继续八~~~~~~~~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回复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关于我们
关于我们
友情链接
联系我们
帮助中心
网友中心
购买须知
支付方式
服务支持
资源下载
售后服务
定制流程
关注我们
官方微博
官方空间
官方微信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