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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梦乔
我喜欢中国重庆，那里的人们在心思、情感、意志方面的享受有独特的一套，喜欢热闹，待人真诚，普通而不俗。梦乔就是在去年春天我看见的第一个重庆朋友，她娇小，说话轻快，表情生动，见面的那天整晚没有一句沉重的语言，很率性。虽为公务员，她坦承自己并“不招领导喜欢”，而认真工作之余，热衷于她的诗歌。面对外省口味的甜腻调料，她居然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如果换成别人，可能会赞一声 “很有特色”而不动一筷子，她不同，她真，那晚我们喝了酒，没有醉。
今年春天，收到了梦乔的书。蓝色的天空映衬着一棵绿树，还有绿色的草地，绿得非常柔和，菲页上梦乔的字刚劲漂亮，赠言却象一棵小草般的谦逊——有空翻翻，后记里面详细地写上了每一个她认为对她有所帮助的人名。里面收有曾经让我为之一动的几句——清晨梦乔会朋友，在车站找人：“我带上N 倍放大镜/穿梭在每一个可能的路口/你却出其不意地在背后喊/梦乔”，句式很普通，但把带着雾气的惊喜都写出来了，内心的憧憬象晨雾后的太阳，让人向往那股清新。
女性对美的追求总是会固执一些。而情感的美丽或许是大多数女性最在意的部分，有的人喜欢表达，有的人则藏在心底，而文字首先是一种表达方式，会写诗的女子是幸运的，梦乔她表达得不仅率真，同时也很好。《榕树上的家》写于去年我们见面的时候，她来福州，这是一次美丽的情感的记录。我惊讶于梦乔对榕城福州的感受能力，“你是从满天的根须里走来的吗”，她问，她又说“你在遥远的巷道里踩乱夜的呼吸/榕树在窗外浮动/一夜的雨是我心中的秘密”，“这个灰暗的下午/水不停地在窗外流动/泥沙埋葬我们的双眼/今夜的榕城让我安静如一株水仙”。是的，榕城就是这个样子，温暖、潮湿，我甚至觉得，榕城的情感也只能是这个样子。很多时候我羡慕梦乔，能用这样温婉的句子记录下一段美丽的日子。
是的，美丽的日子，不必探究美丽后面的真相。没有人不是上帝造的，也没有人的魂不曾在旷野上飘荡过，我们都是普通人，谁能把握时间的收割？谁又能够比谁更加高明？真正放下架子，起码能收获两行真实。我在享受《这样一个黄昏》，“一个时间概念的词/带着我赋予的定义/和你的声音一起进入/一场爱情和久远的村庄”，读到梦乔的这一句时，双目不由潮湿：“你喊一声乔乔/屋后的老鸦草又长高了一寸”。老鸦草就不知道高明是什么，只知道回应阳光雨露的温暖。“关于邻封、关于小巷和天桥/在我的记忆中都打上爱情的烙印”，这是梦乔的心思，不端架子，只按性情说话，说出来的话，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时间。
按性情说话做事，其实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好的。会写诗的女子能够把性情发挥在文字里，使之恒久。日子流水一般地过去，梦乔却赋予时间以新的感觉。“每年的腊月/如期而至”，梦乔的腊月，总是不一样“而这几年的腊月/却少了一个/该在腊月里长出许多故事的人/听说/在陶渊明的桃花源旁/他购置了半间草房和八分土地……与梅，相濡以沫”。“难怪/我居住的小城/腊月里就飘飞/梅花的影子/满城的香气/都来自/他那里”。我喜欢梦乔这样的富有人文意义的想象，象一枚梅花瓣，她飘着飘着就还是落到“长出许多故事的人”上面了。她是个心地善良，心肠软弱的女子，我不由猜测，梦乔能够在监察部门工作得有声有色，幸亏有诗。
我们都是普通人，也只有真正落实到普通情怀的句子，能打动我们的心。真心盼望梦乔日后把我们共有的普通提炼得更好，把日子过得更加精彩。
2004年11月于新西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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