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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泳
我从来都不会游泳，但我喜欢游泳，也羡慕会游泳的人。
小时候，我居住的村子里有一口湾，湾的周围长着很多垂柳，充满诗情画意。夏天无处消暑，湾边就挤满了乘凉的人，我总是找几件衣服，来到水边，借洗衣之名，行纳凉之实。
在柳阴下坐一块石头，挽起裤管，把脚和小腿泡在水里，让荡漾的碧水轻轻抚摸着，有种痒痒的感觉，非常惬意。再找一块石头当搓板，就有一搭没一搭地洗着。
湾里总有一些十岁左右的男孩子，欢快的嬉戏，一会儿鱼儿一样的游动，一会儿“长”在水里打水仗，一把把的“珍珠”从孩子们手中撒落出去，在欢笑声里演绎傣族的泼水节。
每当这时我总是看的呆傻，懊悔自己不是男孩子，不能享受那浸泡在水中游玩的快乐。
第一次游泳是在烟台的海水浴场，那年我二十二岁，头脑简单，清纯可爱。
记得那是学校组织的旅游，一行三十多人，看见大海时都惊呆了，因为大部分人是第一次见海。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买了游泳衣，租了救生圈，就下水了。会游的自然欣喜万分，不会游的也高兴得忘乎所以。
笨拙的我不知道怎样让救生圈听话，一直站在水里，旁边的一个小伙子就过来和我搭讪，问我是哪里，怎么出来的，我一一作了回答，他就开始教我如何游泳，很快的我就可以趴在救生圈上游了。
当时很高兴，不知不觉地就到点了，我说了声“再见”，就跟上了我们学校的大部队，其中就有人开玩笑说：“你跟着人家学游泳，不怕被拐跑了。”
我很平淡地说：“你们这么多人在呢，我怕什么？”
几个人就笑，那狡黠的笑容好像意味深长，我就觉得不可思议。我们萍水相逢，虽不是两小，但确实无猜，起码我是一点都没猜疑人家的，她们这样笑，至于吗。
结婚后，我发现丈夫喜欢游泳，夏天里，时常约几个人到附近的黛西湖下水，因为这湖里每年都淹死人，我便很担心，就到婆婆那里告状，以便阻止他去。
婆婆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不能去”后，就跑了题，开始大讲丈夫小时候的英雄事迹：“那次，他左手受了伤，高高举着，右手依然在湾里游，还逮了一条二斤多的大鱼呢。”她说这话时的眼神就像见到了凯旋归来的将军。
我真是抱薪救火，适得其反，婆婆的一席话，更助长了丈夫的得意，水性这么好，自然可以肆无忌惮。
但他又很娇我的，我的不高兴也让他颇费思量。有人便给他出主意：要想不受阻挠，首先把她拉下水。
于是，丈夫要教我学游泳了，我想学，又害怕，就推辞。他说了很多好话后，我对能陪他在闷热的夏夜游湖的前景便很向往了。
然而，还没等这计划实施呢，我怀孕了，以后便是整天呕吐，便是生孩子，便是洗尿布，便是出去读书，便是大病一场，便是连上高三……一晃就是十年，生活的琐碎，蚕食了当年的闲情逸致，忙乱的小船也载不动昔日的浪漫情怀了，丈夫是什么时候不游泳的，已经无法考证了。
再一次提到游泳是今年暑假。
送走了毕业生，假期格外的轻松，闲来无事，我上网聊天，和江苏的一个朋友很谈的来，主要话题是聊天气，今年夏天很奇怪，山东多雨，没有热得受不了的感觉，可江苏久旱不雨，酷热难当。每谈到这些，我很得意，有一种幸灾乐祸的优越感，对方却连连叫苦，自叹命运不济。
终于有一天，他高兴了，原来是找到了消暑的好方法——到小河里去游泳。
“泡在水里的感觉真爽呀，简直不想出来。”
“哦，原来有这等好事了，可以想象你得意的神态。”
“你没有身临其境，想象不到的。”他这样说着，就发过一张相片来。
“这是游泳时照的，你看看。”
相片中的人在水里，膀子以上露出水面，两只胳膊高举过头顶，不知是表示胜利呢，还是投降。笑得非常开心，得意之情溢于画面，仿佛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他的身后还隐约浮动着几个人头。
看到这情景，我想起了那年的海水浴场，就把在烟台游泳的事告诉了他，他听了就笑着说：“呵呵，教你游泳的人可美死了。”
“是吗？就这么点事，有什么美的。”
“这还不美呀？那可是教美人游泳啊，我要知道的话，就上烟台干这美差了，那有他的份。”他调皮又玩笑着说。
“那你现在教我呀？”我也调皮的说。
“那敢情好，那么美丽的你，再换上一件漂亮的泳衣，我保证教会你，哈哈，美死我了。”他得意地说。
“做梦吧，你。我又不在江苏，你怎么教我？醒醒，这是在网上。”
“哦，看来是做梦了，哈哈。”
这事过了几天，丈夫陪我回娘家，因为要回来上下午的班，只得在响晴的晌午头赶路了。
那天太阳特毒，刚一出门，热气就迎面泼了过来，噎得人喘不过气来。
宽阔的柏油路，都被晒化了，摩托车走在上面，发出滋滋的声音，白花花的阳光射得我睁不开眼睛，迎着滚滚热浪，感觉真像汤煮似的。
我坐在车子后面，象征性的搂着丈夫的腰，忽然就想起游泳的事了，便尽量温柔的说：“老公，改天我们去游泳吧，到黛西湖，我在岸上看，你下水，好不好？”我说这话的时候，得意地想象着他的回答：“那好呀，你不用看，我教你游好了。”没曾想他的话一出口，我想象时的喜悦就冷却了。
“你有病呢，这么热得天，不在屋里好好呆着，到处跑什么？”他好像是不耐烦，却是尽量平和的语气。
“我觉得那样很浪漫呀。”我继续说。
“你多大了，还浪漫？这样的天最好是在空调屋里，懂不懂？” 他还用刚才的口气说。
我不再说话，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那个喜欢游泳的人是这样的口气了，当年一心想教我学游泳的人呢？
生活终于让一些东西渐去渐远了。我这样想着，就笑了，也不知是冷笑是苦笑，或许都有吧。
但没过多久，我还是会意了，细细想来，又觉得他说得对，释然的心便像一阵清风，在那个炎热的上午弥漫成脸上会心的微笑。
就在这个星期天，女儿说要去划船，我就欣然答应了。
来到黛西湖，从绿杨阴里把小船推进湖中，我们就上了船。这是一种用脚蹬的小船，我和女儿高兴地使劲蹬着，一会儿就到了湖心，我们便不再用力，船随水动，任意东西。
“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女儿甜甜的唱着，碧波粼粼，微风拂面，绿树满岸，杨柳依依，好一派碧水风光。
一位老人从我们的船边游过，远处的湖边有一群光屁股的男孩在水里嬉戏，那欢乐的气氛一同我小时候村湾里的孩子，于是，许多的往事就在眼前晃来晃去……
我指着远处的玩童，对女儿说：“咱们也泼水吧，看谁泼的远？”女儿积极响应，于是，我们就笑着趴在船舷上，使劲的泼水，开心的闹着，和着咯咯的笑声，碧水在我们手中变成飞翔的“珍珠”。
这泼水的快乐慰藉了我游泳的渴望。
忽然我停住了，在低头撩水时，我看到船外侧的一行字了，便莞尔一笑，说了句“邪门。”因为这条船是网友的那个城市制造的。 | 
一节复一节 千枝攒万叶
我自不开花 免撩蜂与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