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个很幼稚的来玩,发现自己对文字的驾御能力很差)
纤纤一直没有入眠,她甚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这,大红的帐篷,篮绿条的睡袋在这冰天雪地里,成就了一种与世隔绝的陌生感,纤纤觉得灵魂一直飘在半空,俯瞰着这些人与物,他们所有的动作,包括自己的。
陌生感屏蔽了所有的声音,世界很奇怪的安静着。
没有睡眠的纤纤非常清醒,翻个身,睡袋跟着嘎吧嘎吧地翻了过来,象是自己的一部分。隔水层面料的磨擦声,很干渴地折磨着纤纤。露出睡袋的头部冷得僵硬起来,睡袋里的身躯却沁出汗意,格外的不舒服。
夜,却比较亮,雪花在帐篷外借了小风悄笑着舞蹈。雪是晚上开始飘起来的,这并不能让很少看到雪的纤纤激动起来。她知道在下雪。却没有特意地体会。
随雪一起行动的,是这群着艳丽服装的人,随那个大个子队长喊一声,所有的人都蠕动了起来,纤纤甚至疑惑,他们也不曾入眠,都跟自己一样的忍着,等着那声招呼。
纤纤参加了登山队,七个人中只有她一个是女性,并且年龄最大。
队长坚决反对纤纤的加入,纤纤沉默地坚持,细长的眼睛在粗眉下与队长对峙,就成了种力量,这个二十七岁的男人慌乱了,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女人有这么粗犷的眉眼,这么安静的表情。他让步了。
出发前,对着镜子褪下群装,纤纤沉默地看镜子中的自己,那是个三十过了的,很健康的女人,丰满紧凑的躯体在绛红的内衣衬托下,发出年轻的最后暗示。大波浪的长发散下来,很怪异的样子。
纤纤用手指轻抚过自己的身躯,很落寞的笑了一笑。久久地看了看自己。粗眉细眼,很小巧的脸,不用口红的饱满的唇。
很多人都说纤纤的嘴巴是最漂亮的,纤纤就笑,其实笑起来的纤纤不如安静的时候耐看,可纤纤还是喜欢笑。虽然这几个月来没有笑过了。
好了,现在是纤纤换了登山队的运动服,大家的服装大同小异,唯一不同的是,她厚密的长发在六个人眼前晃来晃去的跳,这个队伍就格外的轻快些,连队长都不再排斥她。
纤纤坚持要背自己的帐篷睡袋,好在行程很缓慢,在这川藏滇的交汇处,多的是这种雪山,在这酷暑的八月,山上还是茫茫大雪。
现在是凌晨四点,收拾好了东西,那几个男性公民在队长的布置下,有序地在雪地上挖坑埋灶,在凌凌雪的世界里尖叫跳跃地兴奋着。纤纤沉默如初,但会笑笑,表示她的友好,队友早习惯了,也就认可了她那个反常的样子,雪停了,吃过早饭,大家轻装上阵,开始了从三号营地到山顶的进发。
他们唱了起来,肢体左边右边的摆动着,嘹亮的《青藏高原》圣洁地在雪原上扩散,三天了,纤纤并没有在意记住他们谁是谁,感觉都是很爱说话、很开朗的人,很绅士地帮助纤纤干任何可以干的事情,这是个快乐单纯的群体,干净的如同这片雪域。
早有本地人在上顶上牵了绳索在陡峭的山坡,队长落在最后照顾大家。
行走在曙光微现的雪地里,大头鞋踩在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每一脚踩下去,纤纤的脑袋里都会想起压缩饼干。
还能看看雪,并且在雪上走走,纤纤很满足。
满足的纤纤又想起了杨森,杨森是个很优雅谦和的男人,杨森有自己的女朋友,还是纤纤介绍的,其实介绍林珠给杨森认识的时候,纤纤也只是认识林珠三天的样子。
林珠是个很现代的女孩子,也喜欢驴行天下的出游,收入单薄、简单快乐的林珠碰到纤纤,他乡见老乡,格外亲切,何况都是驴友,两个人一见如故。她们一起在白海的最后一天,大月亮的晚上,林珠靠着纤纤落泪,没有家的孩子都是最容易感伤的吧,纤纤就想到了杨森。
准确地说,杨森算是收入稳定且很稳重的人,想到自己与他认识两年来,彼此的客气,纤纤心底暖暖地可惜起来,也是最后这大半年,纤纤无法克制地喜欢上了杨森。
其实事情的起源在纤纤的丈夫――阿刚,是阿刚先认识新搬来的杨森的。阿刚是个很喜欢热闹的人,竟然在这钢筋水泥的都市,也能营造出一种亲切的邻里感觉。
杨森刚来纤纤家的时候,大多是听阿刚海阔天空地吹,从明星到足球,从野史到台湾。纤纤很少插话,丈夫过度的夸张让她有时候脸红,不过她想,又不是我说的,就去沏了茶来安静地收了光的脚丫,缩在黑色大沙发里听。
杨森话也少,这一年来的频率倒是大了些,来了就很安静地看阿刚侃,安静地小口小口地汲那杯茶,好像他是为了茶才来的,纤纤就着意地换了好的绿茶,依稀记得杨森跟阿刚聊过中国的茶文化,说自己只喜欢绿茶,且要谷雨后的,味道太轻浮反不合他口味。
阿刚有一天很奇怪地问纤纤,买这么贵的茶叶干什么,也不好喝,他喜欢茉莉花茶,纤纤尴尬地笑,后来说是同事推荐的。
阿刚的代销点转到相邻的另一坐城市去了,杨森偶然还会来做客,开始纤纤很安静地没有话说,杨森竟然滔滔不绝,说些阿刚从来不可能思考的东西,话题优雅而细致,连纤纤都开心了起来,再后来两个人话题越来越多,杨森会特意地在阿刚不在的时候来。纤纤就象藏了个秘密似的让日子新鲜着。
春节阿刚没有回来,纤纤证实了他喜欢另一个女人,一起做生意的那个柔媚而且能干的女人,那是个比比纤纤漂亮开朗年轻的女人。
纤纤也就明白了自己跟阿刚这两年来稀落的做爱,确实是缘于这个女人,本来事情证实后应该很伤心的,可每天回家看到杨森的门,她竟然隐约有种解脱的感觉,倒是阿刚得了便宜,还在那女人面前夸口,说自己的老婆是最通情达理的。
那一个晚上啊,纤纤脚下滑了一下,孤独感象虫子一般的在这冰天雪地里磨了下牙齿,她赶快回想那个暧昧的晚上,杨森竟然胆大。十点多来按纤纤家的门铃。
客厅只开了背投灯,杨森反客为主的倒茶水,然后暖暖的端来给纤纤,就近坐了,电视里自言自语地说着些翻译过来的浪漫,纤纤心底颤动着,体会着杨森的靠近。
或者是节奏太慢,或者是彼此的感觉程度雷同,纤纤感觉有道欢快的小溪在自己的世界里流动,清爽而美丽,纤纤的脸一点一点的往上红,等整个身躯发热时,落在了杨森的怀里,纤纤找不到世界里还有什么,她记得杨森的每一声呼吸,可是,她拒绝了他。
纤纤拒绝了杨森,杨森也竭力克制自己,每次在对望的眼光里,就满是渴望与温暖,没有过多的越轨行为,纤纤公主一样地每天怀着美丽的梦入睡,不再在乎阿刚归来与否。
我离婚吧,纤纤给杨森说。
不离吧,都这么些年了,他还是对你好的。
他外面喜欢别人了。纤纤忽然就没有了底气地停了下来,虽然她喜欢外面的人是在丈夫之后,可还是觉得羞愧,而肉体上不能突破的关系,让他们很尴尬地不能更深一步讨论什么。
杨森就叹气,你别对我抱什么希望啊,一点点都不要,纤纤就哭了,说什么好像都不合适。
再后来,就介绍了林珠给杨森,杨森坚决不愿意,别人介绍给我还可以,你这么做我很难过。
林珠很喜欢杨森,喜欢杨森很谦和地对待她,或者是年龄差距吧,就老赖了杨森陪自己玩,要他送礼物给自己,杨森不好拒绝。
纤纤觉得戴手套反让手更冷,麻木的手指无依无靠地藏在手套里,可怜巴巴的不忍心,就想脱了,被队长看到,非要她戴了。想起春节后那几个晚上,杨森捧了热的茶给她,甚至帮她暖暖手的样子,温和穿透了时光,让纤纤恍惚起来。
纤纤很快就结束了跟杨森的交往,阿刚也不见回来了。
想想阿刚的温存与勇猛都交付给了那个漂亮女人,杨森的笑意也隐隐地泛在林珠的脸上,甚至她还会带一丝狡滑的笑,告诉纤纤杨森的好,然后看着纤纤,纤纤就仰头看看天,城市里总是满世界的灰尘。迷迷茫茫的,眼睛生痛。
队长让大家抓好救生绳,还特意在纤纤这示范了一下,太阳出来,给雪山上了道金边,瑰丽脱俗,这一行人象朝圣者,一步一滑地躬了腰挪动,雪山威严地俯视这着,披了太阳坐在空中。队长一再提醒大家注意。山左侧下面深不可测,看上去篮幽幽的。所有的人都是右手卡了绳子,只要自己不松手,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已经过了假休克时间,大家的兴致又高了起来。彼此鼓励的声音骄傲地飘散,没有别的山挡回回音,声音就分外单薄,充满了自以为是的小气。纤纤依旧沉默,雪晃得她睁不开眼睛,山高,空气稀薄了起来,那种篮幽幽的感觉遍布在空气中,很不真实。
纤纤想起自己笑着跟杨森讨论,说自己喜欢那两句台词:
我的灵魂象一只小鸟。在天空中自由地飞翔,来度过这一段寂寞的日子。
睡吧,明天会是新的一天。
其实这两句台词都暗含了一种希望,寂寞后,会是不寂寞。明天会有新的希望。而纤纤感觉自己老了,没有孩子,没有父母,也再没有了勇气与精力,如此枯萎下去,活与不活对她有什么区别呢?
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啊,纤纤手从手套里掉了出来,张开两只胳膊,做了个小鸟飞的动作,左脚一滑就跌下去了。
跌下去的纤纤想起自己跟杨森讲的那个旧闻,说是美国一对来中国爬珠穆郎玛峰的夫妇,丈夫爬得快些,在上面,妻子在下面些,丈夫忽然失手摔了下去,妻子象一只鸟一般的张开双臂扑了过去,双双坠入雪谷作故。当时杨森在笑,笑得很温和,而纤纤哭了,纤纤说林珠真幸福啊。杨森还是笑,很努力地笑。纤纤看着那个笑容,在白的世界里飞了起来。
第二天报纸上就报道了这次登山事件,结论是,这面山较危险,从此登山队都改登另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