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招生招工
那是1972年的春天,周恩来总理指示大学要继续招生的消息象春风一样吹暖了知识青年的心。很多的知青朋友都想跃跃欲试了。我当然也希望自己能借这个机会上大学去深造一回。因为我就是为了上大学才上的高中。当然我也知道自己的条件是不能与他人比的,不过我还是鼓足勇气报了名。那时的高考报名是不要钱的。不过由于白天要照常干活,我们也没有什么复习时间的,再说当时也没有什么复习资料的。一天的劳累让我根本就不想再看其他知青朋友正在看的书籍了。
我们公社有上海与北京知青共一百多人。除了那些文化根基比较浅的知青不想参加高考外,有50多人报名参加高考。可是旗(也就是县)里给我们公社的指标是6人可以上旗里参加高考。公社为了好中选优,就在公社中学设立了临时考场,让我们50多个报名者先参加预考。
那天天气晴好,艳阳高照。我们早早就到了公社设立的临时考场前。人人都是精神焕发,笑容满面的,好象已经跨进了大学之门了。
临时考场设立了三个教室作为考试的教室。分别是考语文、数学和理化。
在考试之前,中学的校长,当时的公社招生办的副主任李老师给我们讲了考试注意事项,还专门讲了考试的方法。这个方法还真的很特别。就是每个考生在考完语文后可以马上进第二个教室去考数学,然后还可以马上进第三个教室去考理化。
李老师讲完后,50多个考生象马蜂似的一起扑进第一个教室。那时也不象现在那样拉单桌,每个课桌上都是挤着两个人,也没有什么考号之类的。考生进去后随便坐。
我在前面的桌子坐了下来。考生都坐好后,监堂老师就把试卷发给了我们。我拿过一看,可乐毁了,哈哈,这不就是我们初中学的那些知识吗?我的心里乐开了花,原先担心自己没有复习,可能考不好的忧虑一扫而光。
凭借自己在学校里学到的扎实的基本知识,我的笔象小车一样在试卷上飞快地奔跑着。不一会儿,我的语文试卷答完了。我认真地审视了一下,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了,就把语文试卷交给了监堂老师。
走出了语文试场,外面的监考老师就把我领进了数学试场。哈哈,可能是考虑我们最高也就是高一的水平吧,也可能公社中学的老师水平有限,数学也是那么的简单。基本上还是初中的那些东西。要知道,我在中学里的数学可是全校出名的好的呀。我又龙飞凤舞地答完了数学试卷。进了理化试场也是一样。我非常顺利地做完了最后的题目,把试卷交给监堂老师后就信心十足地走了出来。
哈哈,出来一看,我更高兴了。因为在第一个语文试场上,还有没有答完语文试卷的知青正在绞尽脑汁地苦思冥想呢。而第三个理化试场还没有第二人进去呢。
我怀着胜利者的心情在学校的大院里遛跶着,嘴里还哼起了当时红极一时的样板戏中的唱词: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
中学的李校长看到我,问我:“你怎么快就答完了?是不是有些题不会做呀?”“那能呢,太简单了。”我不屑一顾地回答说。“哦,是吗?我去看看。”李校长说完就快步走到试场里去了。一个试场,二个试场,三个试场,不一会儿,他也出来了。他笑容满面地走到我的跟前,开始与我说起话来了。我把自己在中学念书的情况,下乡后在生产队的表现,以及对大学的渴望都讲给了他听。他认真地听我说了那么多的事情。最后还仔细地把我在哪个生产队插队,叫什么名字都记在了他的笔记本上了。
从那以后,我只要有空,就去公社中学,与那个李校长成了好朋友了。后来他上了旗里的二中,我也当上教师了,他就起劲地窜腾我,让我也上旗里的二中去教学。可惜他想要我不要成,旗里的一中把我抢了去。这是后话,暂不说了。
在公社组织的预考中,我理所当然地挤进了前六名,具体是第几,我也没问。
以后的多少天,我真的是朝思暮想,连做梦也想自己可以成为一名大学生了。
七月的一天终于来到了,那是一个闷热得令人难受的天气。
我坐上开往旗里的老班车,在一路不安的颠簸中来到了旗里。那时什么都是很奇怪的。考生要在考试前的第一天进行体检。
我走进那个恐怖的旗里医院,坐在医生前面,让他们给我听心脏的跳动。也许是我的激动,也许是我的紧张,医生听了以后摇了摇头,说我的心脏有杂音,还伴有心律不齐。当时我在旗里可是真的没有什么亲朋好友的,也没有什么熟人的呀。就这样,我被那个女医生判了个死刑。连考场也没有让我进去看看。我的心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里,全身无力,差点没走出医院。
走出医院后,我无力地坐在医院前的水泥台阶上,两眼无神地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只见他们也用惊疑的眼光看着我。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一个小时我就这样一动也不动地坐着。突然我想到能不能去知青办问问。于是我打足精神,询问了好几个人才来到了知青办。一个工作人员接待了我,当我一报出名字后,他马上就跟我说,你可以回去了,不用再找了,没有用的。那时,我才恍然大悟。是呀,我的成份不好,怎么会有人同情我呢?我的体检不合格也很可能是预先设计的圈套吧。要不,这位工作人员怎么听到我的名字就打发我回家呢?
我起身就走了,到汽车站买上车票就返回了生产队。只有生产队的社员不把我看成是另一类的人物的。只有在这里,我才能享受到人世间的温暖与感情的。尽管这里的劳动很辛苦,可是人生活在世上还是需要有人疼爱,有人呵护的呀。
第二年,又有了招工名额。生产队的社员们一致推荐我去。我也很高兴地填好招工简表。可是到了旗医院,还是那个女医生给我听心脏,还是与招生时一样判我为死刑。这次,我再也不象大学招生那次愤恨了。我的心早就麻木了,麻木得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只有回到生产队,我才能找回失去自我的自我了。
也正因为这样,我才在生产队里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才在生产队里真正地安家落户了。
写于2004年5月28日星期五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5-30 16:55:53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