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防洪墙上的小男孩
他拉开窗户,看见远处的防洪墙,象一条巨龙地躺在那里。在视线的右边，有一个小男孩,坐在防洪墙上，好象在看江水，又象在等人。他关上窗突然想起昨天，昨天我见过这个小男孩。这个念头令他吃惊，小男孩坐了一整夜？当然昨夜小男孩可能回家，今早又来了；也许昨天小男孩并没有来过，只是自己的错觉。他夹着公文包出门，捏紧拳头低声对自己说：今天我一定要成功。
下午他疲倦地回来。他的对手终于垮台了，现在单位里他是一把手。“一把手说了算”，他体味这句话的含义，不觉露出了笑容。他才三十岁出头，前程远大。
他瞄了瞄窗外，小男孩还在那里，一动不动，入定了似的。是不是一个小男孩呢？也许是个小女孩呢，我为什么这么确定那是个小男孩？如果能转过身就好了。
电话响了，朋友们请他吃饭，恭贺他的成功。他挺直腰板一跳就到了楼下。
他是个中年人，新买的西服很合身；肚子挺挺的，显得很可靠让人放心。他拥有了一个公司，还有六个职员。那年年末，他打跨了同城的对手。对手可怜巴巴地恳求他收购自己的公司，他冷笑着付了一半的钱，然后象赶一位叫花子一样说：“去吧。”他的公司膨胀了一万倍。
他回家的时候又看看防洪墙，小男孩还在那里，天上飘着细雨，小男孩似乎很愁苦。是个疯孩子吧？他叼起一根雪茄，呛人的烟味将他的眼泪熏了下来。我有眼袋了，他对自己说，得拉皮，那样精神点。
他砍了一位死皮赖脸的讨债鬼，又强行赶走了棚户区的居民。他的公司更大了，什么行业都涉及，他是位利税大户，名利双收什么也不缺。
他强奸了一位少女，并娶她为妻，生了个儿子后又将母子抛弃。孤儿寡母，全齐了。
他住进了别墅，出门总是跟着三个保镖和一条西班牙斗牛狗。
一位冒失的青年企图敲诈他，声称如果不答应他的要求就将他的丑事揭穿。“你是我的儿子？！”他放声大笑，感觉自己精力依然充沛。他摸摸白花花的头发说，招待他。
三个保镖将年轻人带到工地大卸八块，扔进棺材一样的模板里。年轻人的尸块被浇铸进四根立柱中。“在混凝土中间，你会永生的。”三个保镖相视而笑。
有一次，他梦见那个小孩。是个下雪天，小男孩，坐在那里不冷吗？他觉得那个小男孩好象故意和自己较劲。他不想表露自己的好奇心，没必要想他，完全没必要。于是他爬起来，吃了一粒安眠药继续睡。
他将事务全部分配给手下打理，自己在别墅里养养花逗逗狗，感觉很舒服。照镜子的时候，他对自己很满意。因为保养得当，我并不显老。
一天夜里，他又梦见那个小孩。那个小孩仰着脸站在他面前，果然是个小男孩，小脸粉嘟嘟地很好看。小男孩顽皮笑着说：“叔叔，你不知道吧，我是个雕像，一直在那里哩。嘻嘻。”说完，小男孩蹦跳着走到防洪墙那里坐好。一动不动，果然是雕像。
他惊醒了，腋窝里掉下两根冰锥，心房突突地剧烈跳动。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