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作者：字字飞鸿
在我眼里，她是个骄傲的女人。
她有骄傲的资本。长发雪肤，双瞳剪水，声音清冽。不笑的时候，有让人冲动的忧郁；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
但是我知道，她不快乐。
我大学一毕业就呆在本城一家二流报社，不知不觉已经五年了。做记者早已不象小时候的心愿那样迷人，看多了社会万象，好奇心丧失殆尽，对很多事已经麻木不仁。
她刚来，还觉得新鲜，工作起来很起劲，常常顾不上准点吃饭。
漂亮女孩总是引人注目。越来越多的男同事开始约她吃饭，不过她很少赴约。被扫了兴的男人们开始刻薄地想象她的历史，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我从不参与讨论，听了只是笑笑。
在我国不休假的节日有两个，除了护士节，就是记者节。
今年的记者节我早安排好了节目，陪女朋友看张信哲的演唱会。真不懂那个女声女气的歌手哪一点吸引女人，他居然是我女朋友的偶像。
当领导通知我代表报社参加全省的记者节联合采访活动时，我有一刹那的犹豫。想了想那个令我恶心的偶像，我决定还是工作重要。被女朋友狠狠埋怨了一顿后，我心安理得地去赶集体采访车。
上了车才知道，她也去。她跟大家不熟，我只好陪她坐在一起。
一车的记者，气氛活跃。唯有她不言不语。
静默的力量是可怕的，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开始侵扰我，我的心不安分了。
找话说。知道她也毕业于我的母校，逼着她叫我师兄。玩最小儿科的猜拳游戏，谁赢了就刮对方鼻子。
天，她肤如凝脂，我的手忍不住轻轻颤抖。
这一刻，终于理解了那些无聊的男同事。来自她的诱惑不需要任何引导，凭直觉就可以欲仙欲死。
到了目的地，不过是种树，所谓的记者林。
吃过晚饭，我正打算和一伙人开战拖拉机，她叫住我，“能陪我去找网吧吗”？
小县城网吧很难找，走了好几条小街才发现一家。一群看不出年龄的人自顾自地沉迷在虚拟的世界。老板娘是个化着浓妆的中年妇女，说话的语气无比淡漠，“就剩一台了”。“我上吧？”，她轻轻地说，透着一丝心虚。我笑起来，忍不住摸了一把她的长发，“我看你上，行了吧”。
她非常熟练地打开了一个聊天室，取了名字，众弦俱寂。看着这个名字，我有一刹的晕眩。我以前写的一首诗里有这句话，下一句是，“因为你是人间不能繁衍的音调”，纪念一段嘎然而止痛彻心扉的爱情。那时候，觉得自己不会再去爱上谁了。
她和一个等待多时的男孩聊了起来，在我看来全是不折不扣的废话，她却很惬意的样子，不时脸露微笑，和平时的骄傲比起来判如两人。看得出来，她喜欢这个叫“马儿”的男孩。我不好意思盯着看，就出门抽烟。
小县城路灯少，只有远处几家歌舞厅亮着霓虹灯。忍不住想起女朋友，她一个人看演唱会闷不闷？应该不会。她是机关干部，行事作风和她的长相一样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毛病，却常常令我对未来的相守有种不能坚持的隐忧。
一个女孩哭着从我身边跑过。我一惊，回头到网吧找她，居然不见了。我扔了十块钱给老板娘，追出去。
一直跑到河边，追上了。她哭得花枝乱颤。我摸出一包纸巾，一张张递给她。
原来，马儿和她是同班同学，毕业后没有分在一起，平时*网络联系。今晚，马儿告诉她两地分离的爱太辛苦，还是分了吧。她哭着讲述了大学时两人的无尽恩爱，光着脚踩在他脚背上相拥跳舞到天明，街头旁若无人的热吻，跑遍超市为她找一袋心爱的零食。。。。。。心里住着一个人，难怪她看不上别的殷勤。如今，那人要走了，心被掏空的挫败、痛苦、无助全落在我这不相干的人眼里，加重了她的委屈。
她终于哭够了，双肩稳定，目光却呆滞。我下意识地在河滩上写着：众弦俱寂众弦俱寂。。。。。。她突然笑起来，“你干嘛老写这几个字”？
我讲了那首诗的故事。
她又哭了，却倒进了我的怀里。我心情复杂，最难消受美人恩啊！还是吻了她。
第二天返程的车上，我们心领神会地坐在一起，手偷偷握着，话却少了。她似乎很专心地在看车上放的一部香港电影，我正好乐得盘算回去怎么跟女朋友摊牌。
没想到我一说分手，女朋友就答应了。原来，谁也骗不了谁，她对我也没信心。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她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疯狂、缠绵、自以为是。除了她日益高涨的物质要求，我竭尽所能地让她快乐，连她的工作我都大部代劳了，我相信自己有能力让她快乐，我喜欢看她快乐的样子。
我们的上司也是个大龄男青年，据说谈过无数次恋爱，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未果。原来我们没什么交道打，除了定期向他交稿子。最近他老人家似乎对我很关心，每天上午和下午的上班时候一到，他准点会打我手机，问我在哪、在干啥？她也越来越多地接到他的饭局邀请，碍于上下级关系，她每次抱怨一通后便在我无奈的眼神中去赴宴。
傻子都该晓得，我的麻烦来了。
为了她赴宴不赴宴我们吵得越来越凶。她的理由无非是我们的小命都掌握在人家手上，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大骂那厮卑鄙无耻却别无他法。她回来得越来越晚，而我象个守活寡的怨妇坐立不安。
终于，有一晚，她彻夜未归。
望着满地的烟灰，我万念俱灭。我知道，在芸芸众生里，我很幸运地遇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人，但是她不是她。
我怎么忘了呢？真正的爱情，在人间是不能繁衍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