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里等人。一簇一簇的火在身边燃烧,谄妖媚艳的红,百无聊耐的等。
然后是发型,在等待的时候变换着发型,将刚烫过不久的卷发拉直,慢慢地梳理。不能改变生活,只有改变发型。没有镜子,梦就是镜子。我看到了我自己。我在清晰的对视中看到自己,比照镜子还要清晰。很平静。或许总有些不一样吧,我不敢肯定。
事实上我不知道自己等的那个人是谁,也不知道谁会闯入我的梦中。结果也没有人能进入我的梦。
这个梦让我一个早晨都非常不爽。怏仄仄地起床,穿衣服。拉开帘子,看到草地上落了一层雪,白了。
昨晚下班看着雪飘了下来,穿着尖头皮靴,脚尖触着雨水的那一部分,冰冷。起先是零零星星的雨点,洒在伞上,悄无声息,渐渐叮咚作响,我知道是要下雪了。天冷得出奇。
越下越大。一大家人,坐在桌子边打牌,烤火。大家看着雪花一大片一大片地从空中喷薄而出,永无止境。很安静。方坐在陈的身边,听MP3。一样的场景,和去年相似,连MP3都还是去年的那个。
有很多这样重复的场景。那一年正月十五,我去看烟花,路上人影瞳瞳,灯影瞳瞳。在人流中穿梭如鱼,往烟花的中心游去,生怕晚了赶不上这场盛宴。那时市府广场还没建好,搭着戏台,台上唱歌唱戏,台下人挤人,人看人。
我和他手牵手,笑眯眯的,烟花在头顶轰然作响,把大家都照亮了,通体透明的亮。到处是光影,人影,笑影。看烟花的时候我最高兴。
很早以前,看到张爱玲的第一篇小说是<沉香屑,第一炉香>,结局的时候葛薇龙和乔琪去看烟花,也是这样高兴。薇龙最后在黑暗中哭了。爱玲说:不能想,想起来只有无边的恐怖。她没有天长地久的计划。只有在这眼前的琐碎的小东西里,她的畏缩不安的心,能够得到暂时的休息。
大家选择各自的生活,都是心甘的,但是哭也不由人。
除夕之夜又去看烟花。 路灯昏然不眠,路上除了我们,没有别的行人。真是静。脚步擦着地面,沙沙地响,头发在空气里摆来摆去。呼一口气,连这口气也是清冷的。心里清爽极了,如同喝了一杯冰镇的纯净水。
然后便看到那些烟火炮仗列成了队,大大的块头,方方正正的。谁能知道它们的身体里藏匿这么多燃烧的愿望呢?这些等待迸发的欲望非得一吐为快。
迫近子夜,烟花炮仗声在四周此起彼伏,就这样,一年就要过去了。身边的烟花点燃了,人们纷纷四处躲闪。可为什么要躲呢?我就不。站在烟花的下面,看它们在头顶落花如雨。真美。夜空深不见底的黑着,除了黑,没有其它的颜色作背景。
烟花燃烧会不会痛呢?烟花要是不燃烧会不会痛呢?那时我并没有这个疑问,那时我只顾仰着头站在空旷的地上,手里握着一个茶蛋,像是被交付于我手中的命运与生活,温热的,饱满的。 我是一个喜气洋洋的杨柳青娃娃,兴高采烈地快乐着。
初七上班的那天早晨,公司照例也是燃放烟花。朗朗的天,烟花窜出纸筒,只听到咚的几声脆响,一切都结束了。从它们身边走过去,我看到无数张小嘴,在半空张得大大的,等待呐喊与歌唱,谁知竟这样结束了,无形无色,哑然的。
这是我看到的烟花最黯然最短暂的一次绽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