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我就开始着手烹调过年菜肴。虽然动手这么早,却不是年夜吃的,我为年初一准备——我的年夜饭去老爸家吃。
老爸家并不远,开车也就半个小时。成家后,以往的年我都是在自己小家过的,因为那时爷爷奶奶在,他们在一起有他们的欢乐,而我更可获得我的自由。何况,我每年正月初一都有公干,来来去去麻烦,还不如各自为政。如今爷爷奶奶都去世了,剩下二老也是六七十岁的人。常日里妈妈就流露出一种过年会凄凉的意思,但那时我也不敢保证我可以在过年时陪一陪他们,只是心里暗暗地记了,尽可能让他们快乐一些。
前两天我打电话回去,告诉妈妈如果不怕麻烦劳累,我会回家吃年夜饭,但无法在家过年,只能吃了晚饭就回头。妈妈听了,好开心,说,我把饭烧了,你什么时候到家都可以吃,只要回来就好。我默默的,回家吃他们做得饭,竟然也让他们这么开心,这是什么样的要求呀,我就不能做些让他们更开心的事么?想着想着,很想要流泪。
到家时,三点不到,爸爸妈妈一见,直乐,说,想不到你们这么早能回来,我菜还没烧好呢,还在做“庚饭”。我知道这“庚饭”是祭祖,乡下人逢年过节总是忘不了逝去的祖先,摆上饭菜茶酒,点香焚纸,算是给他们捎去一点欢乐,一份孝心。爷爷奶奶又是去逝不久,当然更不会忘了要给他们送点好吃的。
妈妈说,要不你来烧菜吧,其他肉呀鸡呀都烧好了的,就差鱼虾墨鱼等几样没烧了。
我说你忙你的,这几样我来。你怎么还搞这么多菜呀?
妈妈说,你们回来吃嘛,昨天你爸爸特意进城里买的,如果就我们俩,就不要烧这么多了。
进城怎么我都不知道?
时间紧,买了就回来了,总有好多事要做呢。
我不想再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呢?菜,我家里就有,他只要来拿就行了。可是,他们却要自己去买回来给我们吃,我明白他们的心意。
这个下午我已经是第二次为年夜饭烧菜了,却烧得开心。妈妈以前就爱吃我烧的菜,成家后我就懒了,回家也不烧了。妈妈有时说,你来烧吧。我却回答,就你来,随便一点没什么。好像很宽容很随和的样子。
很快的我烧好了菜,妈妈的“庚饭”也做停当了。年夜饭开始后,妈妈还在高兴,说,怕你们回不来呢,以为就两个人过年了。想不到你一家都回来,这吃饭人多吃着才香呢。
一家人都不喝酒,大家就喝着儿子带回来的牛奶,爸爸说喝不习惯,总觉得有股奶骚味,你们怎么还爱喝这些呀。我听着有点想笑,但想想也对,对他们那辈人来说,成人怎么还喜欢喝奶呢?
不知不觉这年就过了,爸爸问,是不是等吃了压岁再回去? 我说不了,等到吃压岁,要很晚,我还有些事要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就要用的。爸爸没有多留,去菜园里拔了好多波菜。那波菜苗还很小,我问,这样小就拔了?城里人爱吃嫩的,我特意播的很密,这样可以早点吃,拔了一些后,剩下的长得更快。
妈妈端了一大瓷罐和菜过来。这和菜我最爱吃,妈妈每年照例要为我准备。吃和菜是家乡的习俗,菜并不精致,大多是素菜,也就一大杂烩,却含有和和美美的意思,但那口味却让我一直喜爱。
我要走了,爸爸妈妈一直送,叮嘱着,如果有时间,明年正月早点再回来。我说好的,记住了,你们就回去吧。他们就那样站着,看着我开车。车子起步了,我回头还看到他们站在那里,我突然觉得心里有些沉,尽管我已经回来吃了年夜饭,可他们的身后还是寂寞的。
回来的路上,儿子大叫,爸爸,你看到了吗?今天的太阳特别红特别大,却不刺眼不太热。真的,夕阳正衔在远山上,像一个红彤彤的大磨盘,虽然没有了热量,却很美丽,很暖人心,只是,夕阳有些孤独,有些寂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