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八十一: 月 夜
月亮只能算一只紫外线灯 月光下漫步只能算一次消毒 一次显然不够 心绪尚未平静 周围的事物还在继续失色 继续为无法辨认 模糊应有的界限 担心移动的东西都是老虎 老虎成群结队 这有点违反常理 也就更说明虎落平阳 家园遭到了暗算 老虎当然是纸老虎 可以看成是手持温度计的护士 也可以误认为病友们 已经能够活动手脚 能够参与到重大的事件中来 移动是相对的 解构的 而静止的杂物无异于潜伏的凶手 这是无法回避也是无法治愈的伤痛 加大月光的亮度 虽勉强 但可显出更主动的自救 菩萨肯定自身难保了 她害怕黑暗更甚于上帝 上帝说要有光 于是就有了光 而菩萨说苦海无边 回头是岸 岸边点着太阳的长明灯 但在这月夜 唯有我们自己 比黑暗更黑 才能看清世界的假象 才能在黑暗中 不被死亡诱惑
之八十二: 凤凰镇
提起凤凰镇 像提着一个鱼篓 腥气自不必说 那些活跃的事物 也只有张口结舌的份儿 凤凰比春天更虚幻 只一个好听的名字 带着一连串耀眼的珠光 并不见那些瓷实的身子 人们爱用一些浮华的东西比喻自己 这让我对凤凰镇 一下子来了对比的兴致 我在凤凰镇溜达了两天 风湿的凤凰镇到处是 一瘸一拐的渔夫 和他从干旱里拐来的女人 鱼在摆开的摊铺上大眼瞪小眼 苍蝇在鱼身上小题大做 也许它们找到了大浪淘出的沙子 我想咸鱼翻身 应该比凤凰涅槃 更有趣的事 为此我在鱼摊前观望了一个下午 鱼摊后的摊主像一尊菩萨 但她没有猜出我不可告人的意图 她动作熟练地用竹杆 挑翻那些干瘪的咸鱼 俨然菩萨挥舞柳枝 抛洒甘露 我没想到咸鱼翻身 是如此的轻松 这让我怀疑古代的圣贤 说话多么随意 就像凤凰镇的男人 固执地把捉鱼的鹈鹕 美化成凤凰
之八十三: 桃 花
喜欢桃花 春天就铺开了被子 一点一点白 白里透红 桃花被春梦压成了碎片 不见得比落雪憔悴 但桃花已追不上撤退的北风 一路向北 次第的桃花 抛洒漫卷的残红 我只能写到桃花凋零 这本不及桃花纯粹的一半 干吗非得把桃花往悲伤里想 想她是个送殡的女人 想她有气无力地散尽芳香 追赶那一缕爱情的幽魂 人为此可以大病一场 卧床不起 对镜唏嘘 我无法征得桃花的同意 人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类比 如果桃花久开不衰 我不知她对一株桃树 还有什么用 而我更愿意写出桃花的干净 干净地打开 干净地授粉 干净地卸下浓妆 干净地抛去沉重的负担 我爱这些自然的事物 比爱一尊人为的菩萨 更发自内心
之八十四: 租 赁
我的灵魂在这个世界上 有三套住宅 平时我只住在我的身体里 而把另两套闲置不用的 租赁给别人 其中一套不沿街 不朝阳 属于小巷幽宅 只在我不懂事时 住过十个月 每日关门闭户 不言不语 低头思过 后来我自觉成才 破门而出 离家出走 母亲痛得昏死过去 我先后把这套住宅租赁给 我的三个妹妹 租金用亲情慢慢支付 享用至今 再后来老屋年久失修 一直弃置不用 我每年都要回去看望老屋几次 也只是住在我自己的行宫 看到老屋渐渐破败 衰老 总有一天会轰然倒地 心里常有说不出的滋味 但我无力为老屋添砖加瓦 修缮一新 这是人的悲哀和无奈 也是人间最痛苦的一幕 另一套建在了虚无之国 我把它租赁给了四海为家的菩萨 她每日为我洒扫庭除 闲下来坐在门口 闭目打坐 租金我分文未取 她说要替我积攒一生 买个桃木小舟 渡我去洞天福地 那时我会把我的身体 租赁给拆迁办 他们需要这块地皮 修建纪念堂 租金是每年清明时节 为我烧纸上香 背诵我 一生未得的诗句
之八十五: 胡 同
胡同里住着杀猪的老胡 人不错 喜欢站在胡同口 见人就打招呼 这时他的肉已卖完 活猪还没送到 麻雀没有归窝 夕阳蹲在屋顶 他的女人正在侍侯菩萨 而用不了多久 一辆三轮车 就要送乡下的小猪进城 在胡同里 听老胡吆喝 这时胡同里的老少 都要围上来 对肥胖的小猪 进行一番点评 如果小猪蓄意逃跑 更多的人堵住胡同两头 帮老胡拿下这个 不知好歹的畜生 老胡总是在人们 胃口大开的时候 结束小猪的生命 可是没人听到小猪的嚎叫 就像当年的命案 悄悄地陈尸胡同的深处 刀口比小猪 还显凌乱 由此可见 老胡的手艺 但胡同里的人们 不知为何 都不吃老胡 割下的猪肉 就连他的老婆 也借口菩萨吃素 躲到胡同里 不与他同桌
之八十六: 空 子
空门必须遁入 而空子是用来钻的
祖国竖起喜马拉雅 钻进了天空的空子 大地挤出黄河 钻进了大海的空子 人民挺直了脊梁 钻进了社会的空子 大空子 只能大来钻
青草钻了岩石的空子 老虎钻了森林的空子 男人钻了女人的空子 孩子钻了母亲的空子 时间钻了空间的空子 运动钻了静止的空子 有空子 才有世界的复杂和变幻
微风钻了房屋的空子 细雨钻了衣服的空子 金钱钻了商品的空子 黑手钻了组织的空子 疾病钻了肉体的空子 灵魂钻了思想的空子 小空子 小出了生命的痛苦 小出了生活的无奈
把眼睛留给光明 把文字留给思考 把花朵留给果实 把英雄留给罪恶 生命留给死亡 存在留给毁灭 而菩萨没有空子 想成佛的人 总在菩萨脚下打转
空子只进不出 生命有始有终
之八十七: 野 牛
那些耕田犁地的 不在其列 挤奶剔肉的 也不在其列
如果滚动 是石头滚动 如果静止 是石头静止 如果奔跑起来 是山崩地裂
它的鼻息有些粗重 但不妨碍 花朵的娇艳 它的肌肉过于健硕 铁蹄扣紧了 大地的脊梁
长角不是为了挑开什么 胃多也只是吃素的 牛鼻子 当然可以牵 好像除了菩萨 还没有谁 能给它戴上鼻环
菩萨自有她的难处 面对这样一群 野性的妖精 让它们在草地上撒欢 才是佛的造化
之八十八: 插 销
把门插上 动作要轻 轻而易举 不惊起一点月色 轻举妄动 动如神出鬼没 心有千钧 自敢一夫当关 横冲直撞的人 门儿也没有 半夜敲门的鬼 有理也莫进来 我是自封的英雄 独挡着生活的一面 出入怎能自由 秘密怎能外露 六亲不认 我只认那双爱抚的手 投怀入抱 销眼是我唯一的恋人
我写下这么一大段赞美插销的句子 几乎像一扇门 堵住了这张白纸 但我觉还缺点什么 才能使这首诗 固定下来 使生活的白纸 不露出破绽 那个认识菩萨的老妪 刚从空门里回来 她说没有插销的门 分不出里外 没门的房间里 睡不安稳
我看了一眼熟睡的妻子 生活的门 已被我们牢牢插上
之八十九: 穿墙术
穿墙而过 是我喜欢的法术 至今没有 修炼成形 而一些没有灵性的东西 却纷纷穿透我的墙壁 捷足先登 进入我的生活 电线穿墙而过 电在四处撒野 水管穿墙而过 飞起浪花朵朵 煤气穿墙而过 火光照亮斗室 闭路穿墙而过 送来连台好戏 宽带穿墙而过 把世界联在一起 电话穿墙而过 说话不分彼此 空调穿墙而过 内外冷暖有别 有门不走 这些穿墙而过的妖孽 使我更爱幸福的生活 假如菩萨也能穿墙而过 送来长生不老的丹药 就算海市蜃楼 我也不搬去住 就算菩萨教我穿墙之术 我也不跟她学
我爱科技穿墙之法 甚于灵魂穿透天国
之九十: 玫 瑰
玫瑰还在花园里开着 但它的名字已被揉烂 它的花朵已不能授粉 它的娇艳仅仅是摆设
我看到的古堡西边亮东边暗 我看到的夕阳如同烙铁 我看到的女人不能用玫瑰比喻 她此刻的表情 与玫瑰无关 与爱情无关
这是古堡前花园里的玫瑰 它的红仅仅像火但不是火 如果我画一朵玫瑰就是对它的猥亵 如果女人掐下它就是对它的残害 它无法衬托古堡的美 它只为自己美
我坚持写下这首诗 关于玫瑰 关于她变态的一生 关于它在古堡前黯淡的生活 关于我与菩萨之间的契约 我赞美菩萨 用尽天下最美的词 用尽天下最美的花 但除了玫瑰 以及玫瑰的 名字
之九十一: 钨 丝
躺下就是一块奶糖的人 这时候横在空中 她要发光 发出万物通缉令 冰山如铁 大气如刀斧 而光芒就是刀斧手 就是她削铁如泥的冷兵刃 把自身当钨丝 把天空当灯泡 如此大的跨度 一两个动作 很难看出端倪 天无二日 一个已经红火 透亮 忽冷忽热 剔出事物大小 形状 色彩 见缝插针 见好就收 荣枯还算节制 两个就要改天换地 另做一番打算 瓦数 亮度 电力供应 意气不能算数 痴心也不能保证 比喻尚能接受 更改就属多余了 没有谁能目睹 太阳从光明的位置退下 方寸之间 菩萨亦知规避 而一截钨丝 小材应会小用
之九十二: 温度计
自身的冷暖并不自知 秘而不宣与心照不宣 只能糊弄瞎子 周围的变化除了明暗 当然有温度的升降 高烧的人冷得厉害 这差异多半来自心火的冒失 它太不注意环境的影响了 大环境自不必说 小环境的和谐岂能马虎 一个不一致的步调 被清除出列 再自然不过 冷眼又当别论 很难准确判断它的尺度 遭受冷眼的人 心也会凉半截 但不可能一直凉下去 心灰意冷是它的底线 还好没有结冰 冰冷到心碎的地步 那时会水银泻地 后果不堪设想 正常的体温是三十六度 室温是二十六度 让我们感受到春天般的温暖 和同志般的热情 我曾为一尊菩萨量过体温 除了香火太盛 微感小恙 一直与我的室温 保持一致 我知道成仙的诀窍了 不管气候怎样变化 体温都要跟上 而不能死死抱住 一个永恒的数字
之九十三: 伐 木
十年伐木 百年伐人 岁月总是不住手 一个吊死在树上的村妇 为树留下了一身的不白之冤 树必死 应死得其所 大卸八块 碎尸万段 全凭我们的一时之怒 鸟群散尽 兔死狐悲 那个抱守常规的猎户 不得不另择新枝 伐木者总会选择 适当的茬口下锯 离地二十公分 既能得心应手 又不至于销毁所有的罪证 ——让后来者触木惊心 是祖宗树立的典范 也留下了 枯木逢春的祸根 树已伐倒 浓荫自当引火 遮蔽已不可能 取暖也算福泽后世了 移花接木 是神仙干的勾当 而我们只管 锯树为木 选取可用之材 或穿凿 或刨光 或精雕细刻 打造一件称心的家什 至于那个吊死的村妇 应该在菩萨的杨柳枝下 学会挥洒甘露了
之九十四: 飞行记
大军南下 是西伯利亚寒风 它们所过州府 秋毫必犯 不问人间冷暖 也不管脚下 是谁的家园 谁的地盘 八千米高空 打扫干净 高处不胜寒 低处已雪上加霜 我是胆小的后来者 乘坐空中客车 尾随寒风 一路向南 无云的天空 像冬日的广场 只剩太阳 孤零零地呆着 大地一晃而过 看不清一个国家与另一个国家 有什么根本的区别 也看不清寒风中的人民 抖成了什么样子 我坐在温暖如春的客舱里 像坐在移动的塑料大棚 我想用不了多久 我就像那些温室的蔬菜 在寒冷中新鲜地上市 我有点怀疑 我的价格 能不能卖得上去 我向那个操普通话的空姐 打探行情 她不冷不热地告诉我 “只有老天知道, 这鬼天气! 但愿菩萨保佑你。” 但愿菩萨 也和我乘坐 同一架飞机
之九十五: 竹 篮
矮子够到了屋顶的竹篮 除了方桌 还在方桌上放了一个板凳 竹篮已挂了很久 在矮子到来之前 那个房屋的主人 是用一根带钩的竹杆 把竹篮挂上去和摘下来的 但我不知道房屋主人为何 留下了竹篮而把竹杆带走 像一个秘密 一直悬在矮子的头顶 矮子没有想出主人的妙法 也许他躲在床上思索了多日 设想了多种方案 也曾在劳动时因为分心 而失手打碎了旁边的茶杯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亲手摘下竹篮 高度已不是障碍 他先买了一个方桌 站上去 只咫尺之遥 接着他又买了板凳 桌凳相加 已垫平了矮子的差距 他小心地爬上桌子 并试探着 在板凳上立稳脚跟 他已经看到竹篮里的一切了 他的手也碰到了竹篮 这时他犹豫了一下 缩回了手 他从板凳上退回桌面 又从桌面跳到地下 他看了一眼竹篮 还在轻微地晃动 他重新躺回床上 这一次 他沉沉地睡去 他梦见菩萨 被吊在半空 一群歹徒正对她 严刑拷打
之九十六: 下扬州
扬州城褪去了绯红 朴素打开高挑的城门 北来的艄公顺风又顺水 一路调教出爱打扮的赶脚莲 撑开一件是绿阳伞 再穿上一件就是粉红裙 左右跑出沙沙响的芦苇兵 扬州城被围个水泄不通 要进城的是那些打着的灯笼 卷起舌头寻找守夜人 挨门挨户都是凉爽的石码头 竹榻上躺着白身子的小月亮 不吆喝也不哼小曲 谁跟谁都是安静的一碗茶 瘦西湖已不屑再瘦了 扭着腰走上二十四桥 就数那一溜排开的湖岸柳 今夜是挪不动脚的落地户 有一片竹子挤出了个园 拍手叫出上千年的好 打马飞来不是英雄好汉 扬州城只招待骑鹤的神仙 我说出的秘密不是秘密 平山堂看小了天下的河山 十万尊菩萨占领十万座峰峦 低头都向扬州城朝拜 我就是那栖灵塔上了望的佛 万里晴空只是我披惯的斗篷 大江南北不过一席之地 扬州城只用一条运河 就轻松地捆起了 大地的铺盖
之九十七: 佛跳墙
跳下去也不是悬崖 不过离地三尺三 这么高的墙壁 不能叫做山 甚至不能叫坎坷 我在墙上蹲着 像一块备用的砖头 哪里需要哪里搬 确是一个不错的境界 那座新建的高楼不需要我 笔直的马路好像也不需要 围山造田的石堰不需要 奠基的哲学大厦更不需要 我去哪里添砖加瓦? 我骑虎难下 在墙上俨然一个打虎英雄 我发现我一点也不害怕老虎 但我害怕拆墙的民工 他们要从乡下挤到城里 他们的拦路虎也是这座墙壁 他们随身携带着锤子和力气 也携带着妻儿老小 他们就要动手了 并不顾忌 我这尊左右为难的菩萨 好像菩萨不过是一件好看的摆设 这么多年 并没有给他们 带来生活的福音 相反 却成了他们 跨越不过的障碍 这多像城里的诗人 边缘 落魄 蹲在文化的墙头上 自得其乐
之九十八: 秋 收
白霜起自心头 百草结籽 万户收秋 故乡从里到外凉着 节气上赶着要让它凉透 早晨和傍晚一样的冷静 炊烟好像打不起精神 中午是田间地头的红火 并不见家家户户敞开门吆喝 天空是饭堂 大地摆开饭桌 席地而饮 气吞万里山河 酒是好酒 但不能多饮 一地的收成 正等着颗粒归仓 如此的气魄 只是我这个思乡的浪子 顺口胡说 而乡亲们收秋 脸上是积攒的疲惫 和洗不去的锈色 我空有一肚子菩萨心肠 却不能替他们省下一点力气 多打一颗食粮 盼金盼银 盼来一年的肚皮 圆圆满满 并不指望金珠银豆 连年有余 我抽空与他们拉拉家常 听到的话一点也不令人振奋 这年头 收成再好 也不比按时点卯 足月分钱 来得实惠
之九十九: 收发室
再简单的头脑也是一个 合格的收发室 寒来暑往 鸿雁传书 有心人总是消息不断 我带着我的收发室 四十年 不知疲倦地 收信 发信 与这个世界保持着紧密的联系 这是比喻我的大脑 时至今日 它还好好地工作着 而一个真正的收发室 就在单位大门的左侧 几十年不变的小平房 几十年不变的木格子 今天要被拆掉 几十年没挪窝的收发员 今天也会卷铺盖回家养老 就这样打发了一个部门 就这样终止了外界的联系 就像眼睛瞎了 就像耳朵聋了 就像大活人被割了舌头 就算是眼睛没瞎 耳朵没聋 舌头说话自由 也都将成为一些无用的摆设 这个单位破产了 这个集团破产了 我不知道那些寄给我的信件 去哪里接收 也不知道人民把收发室 建在哪里才保险 也许我应该跟菩萨商量一下 把收发室建在南天门 让菩萨做我们的 收发员
之一百: 交 待
敞开心扉 好人坏人只管往里钻 胶东半岛不过是我的排头兵 喜马拉雅为我压着阵脚 南来北往 东跑西颠 大风高举为我四下里打探 我坐阵大地中央 不急 不躁 不徐 不缓 我是俗世里的冤大头 什么事也让我愤怒不起来 猛虎退出的舞台留给看家狗 雄鹰捉不到小鸡尽管靠边站 厌倦了自己就把自己压碎 后悔了再用慈母手中线慢慢地连 看惯了秋月春风就闭目神游 吃腻了五谷杂粮就喝西北风 买卖去自由市场 拉撒在小巷里弄 眼睛里认出的亲人都是亲人 不认识的也是我可爱的人民 无数次 我眼含热泪 无数次 我又把泪水擦干 我擦干的眼泪不是长江 黄河 我用的毛巾也不是草地和平原 我相信自己也相信万物 我打倒了自己又把自己扶起 我拜了九十九尊菩萨 最后一尊 我拜我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