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从马尼拉到宿雾,要搭乘菲律宾航空公司的小飞机,它位于菲律宾中部的维萨亚群岛上,是世界闻名的海滨度假胜地之一。
到了宿雾,人一下子柔软起来。清澈的空气,湿度和温度正好,宿雾让人像一株几天忘浇水的铁线蕨,突然淋了一头小雨,苞叶一下子就润泽舒展了。深呼吸,望着行道树上绽放的紫荆花露出笑容,预期这个城市将会带给我许多快乐。
导游王先生长得有些像香港演员吴孟达,老是眯着眼又狡黠又憨厚地笑。第一天接到我们已是下午四点左右,在酒店稍事休息,便到楼下集合。一辆蓝色的面包车把我们带到一家香港餐厅大快朵颐一番。清蒸石斑鱼、香草龙虾批、脆皮鸭、清炒生菜佐着虾酱,鲜鲜的咸咸的,妙不可言。
因为第二天要出海,一定得带上泳衣。为了出行方便,这次出来我都没带泳衣,导游就带着我们去商厦购物。说实话,宿雾的百货公司还真是有点烂。货品的档次可能还比不上龙翔桥服装市场里的小摊位,款式土气、质料不好,挑来拣去,实在拣不出什么来。想给儿子买个什么玩具,一翻那艘军舰的底座,居然是“Made in china”。同伴笑嘻嘻告诉我,不用翻了,只要是玩具,肯定是中国义乌的货色。晕,异国它乡买本乡的东西回去,那还不成大笑话了啊。逛了一圈大家都是空着双手出来的,最后还是在下榻的酒店才买到一件橙黄色的泳衣,顺便还买了些贝壳做的盘子、椰壳做的烟灰缸等等。看来在宿雾,除了当地特有的工艺品和水果之外,就打消买其它东西的念头吧。
2、
第二天,朦胧的晨光奶浆一样泼到我的床前,“哇”地大叫一声醒来,光脚下床,一把把窗帘彻底拉开,绿树红屋,清洁到不可思议的天空,云在天边起伏得特别有韵致。因为酒店靠近机场,居然有一架私人直升飞机蝇点似地在半空中移动。
架上墨镜,换好轻便衣衫,早上八点多到了海上,胸中的畅意就化为一声惊呼:“天,这么蓝的海水啊!”这真是地动天眩的一片彻蓝啊!深蓝的海,蓝得沉静;蔚蓝的天空,蓝得奔放,这两种矛盾的气质被海洋和天空同时诠释到淋漓尽致。想起希腊神话中的伊卡洛斯,突然明白,他准是被这样的水天一色所晕惑,分不清天与海直愣愣地向高处飞去,才会被太阳融化了蜜蜡粘合的翅膀,最后落入大海淹死了。
我也想落入大海,不是淹死,而是沉醉一回。
换上泳衣,系紧金色的救身衣,小心翼翼地沿着舷板,一步一步偎进大海的怀抱。第一波海水将我狠狠地冷了一下,心中一慌,一口咸涩的海水就倒灌进鼻子,好难受啊。不敢跟泳技好的同伴们相比,他们口里含一根塑料管子,一头伸在水面上吸空气,一边就可以把头埋在海水中看那海底的风景。我慢慢地沿着船身浮荡,大海温柔地托起我身躯,浪平缓到几乎可以忽略,只能算大海轻柔的呼吸。我就在这轻柔的呼吸中,闭上眼睛,四肢百骸放松……突然,似有什么东西在啄食我,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那是一种浑身宝蓝色的小鱼,正在调皮地啄食船员抛到海中的面包,不小心误中我的小腿。这种鱼,身上的蓝真如宝石般耀眼,鲜艳而璀璨,在水中轻盈灵动地抢食,如蓝色的闪电般攸忽一闪,就漂移到了我的左侧。我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飞快地捕捉着这水中的小精灵,忍不住“啊啊”地叫起来时,又呛了一口水。
同伴也在远处的海面上快活地尖叫,她最后索性放弃了氧气面具,直接闷一口气往海底潜,深处的海水中,据说有白色的、红色的、黄色的、紫色的活珊瑚在海水中荡漾,一如奇异瑰丽的花朵,颜色缤纷的鱼儿成群接队,如蝴蝶穿行花间。在深水里喂鱼,面包很快就被鱼群分完了,我索性爬回船,一次一次向远处的同伴们抛掷着面包片。
等我们玩够了,螃蟹船又开锚,慢吞吞地向着远处的小岛进发。
3、那个岛,名字叫椰子岛。上面现在还住着原住民。菲律宾长期沦为殖民地,人民的血统极复杂,我在马尼拉看到的一个帅哥有非常纯正的西班牙血统,深目高鼻,英俊的要死。区分原住民和混血儿是件容易的事,原住民的容貌更近似黑人,肤色深褐色,卷发帖着头皮,塌鼻,大眼睛。
离岛很近时,螃蟹船就不再靠拢,过不了浅滩,要换乘岛民的小木舟了。木舟形似传说中的诺亚方舟,狭长如豆荚,可以坐两个人。海越来越浅,海水的颜色由深蓝变成水晶一样的浅绿,沙的颜色是白的,都是磨碎的珊瑚石。大大的海星长着橙色身体,虎斑纹的黑点,就一只接一只地趴在白沙上,伸手可及。
一上岛,光脚踩在白沙上正觉得有些烫,船员就体贴地将他的大拖鞋脱下来,硬要我穿上。大大的空海螺、椰壳、两三条珊瑚,懒洋洋地逗留在阳光丰盛的海边。顺着椰子树的浓荫往里走,就看到了小岛深处的土著人家。
土著人家的房子,都是用竹编加木柱,还有薄铁皮搭建出来的。一般分为上下两层,上面居家,下面就跟傣族人的吊脚楼一样是空的,几头小猪,一两只鸡就趴在那儿。孩子们嘻笑着,从屋子的底下钻出来,又往空地上简陋的篮球架下跑去。我们发现土著孩子一个个都长得那么漂亮,眼睛又大又圆,纯净得一点渣滓都没有。我对着一个坐在木床上的小女娃娃拍了许久,赞叹不已,这简直是一个跌落尘间的小天使啊。再往前走,一户户人家前都放着一口大缸,如一口放大的鼓一样,圆墩墩的,想来这是岛民盛放净水用的。我们像好奇的孩子一样,一点一点地看过去,连匾上晒着的蔬菜都不放过,凑过去看一看。从晒着的东西上来看,原著民吃的蔬菜,主要是以茄子,以及一些叫不出名的根茎类植物为主,绿色蔬菜很少,估计运到海岛上也价值不菲吧,后来和导游在交流中也证实了这一点,一般像我们在酒店吃到的新鲜蔬菜,很多都还是从香港进口的,那根本不是土著岛民享受得起的。
4、
有句话说,上帝从你左手上取走一样东西,就会在你的右手放上一样东西,非常公平。岛上的居民虽然蔬菜上吃得比较艰苦,可在另一类食物上,他们也会嘲笑我们这些可怜人的匮乏,那就是海鲜。
导游早就在海岛的另一头坐等我们了。那儿的沙滩边,有两排茅竹叶搭起来的棚子,简朴又敞亮。我们恋恋不舍地路过一排卖贝壳的小摊,快步向棚子走去。诱人的烧烤海鲜,早就摆放到木桌上了,一人一份的是用竹子编织的一个盘子,里面有四五串烤虾,烤贝肉,烤猪肉。黑色的塑料大碗,看上去跟狗盆一样,可里面居然装满了肥厚的鲍鱼。“天哪,”我们叫着,“这儿吃鲍鱼怎么跟杭州人吃螺丝一样啊?”这里的鲍鱼个个硕大,肉头极肥厚,咬到齿间微有韧韧的弹性,醇美得汁浆裹得恰到好处,吃得真是舌头都要吞下去了。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癞尿虾,提起尾巴,一直能从男士的下巴到胸口。连它的虾腿,都能一只一只掰下来细嗫。这时有一位土著男,头裹花布戴着墨镜过来为我们用拂尘打苍蝇,这个周到的服务真是让人很不好意思,让人恍然有阿拉伯神话中那些贵族们呼奴使婢的错觉了。
就着海风,喝一口可乐,举手玩赏刚才吃剩下的那枚贝壳上美丽的云纹,一只黑狗蹭着木凳嗅来嗅去,人、海、天、地,混然一体。不知不觉地,我早把淑女的礼仪全忘得干干净净了,索性把船员的大拖鞋踢到了一边,光脚埋进了珊瑚沙里,从脚心一直传到心里的一阵痒丝丝,麻酥酥。
传说中,这样的快感,就叫放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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