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杏树下站了六载的时光,看过了杏花的6次开败,尝过了杏子的六次酸甜.可六载了,我等的那个人,风沙中却看不到他那一身青色衣衫,一直看不到..... 六年前,我只是一十四髻小女.在这杏树下父亲的茶店前玩耍. 你着一袭青衫赶考路过,看我娇憨女儿样,便上前问话.你可知我抬头瞬间却已仿似千年,这十四年头只为等你的到来,全是我梦中的模样,清秀的五官,浓浓的眉毛,那是我梦里用手轻抚过千百遍的你啊.世间的凝固让我的语言尽失,我惟恐记不下你的样这子,揉了朦胧的眼睛,却怎样也看不到你的面容.见我不语,你只得起身坐到店里喝茶.从此相隔天涯.我不能近前亲吻空气中你的味道,不能近前为你唱一曲:长相依.
不知何故你竟病在茶店,父亲见你是个本分人,就腾出一间屋子给你养病.这仿佛是上天注定让你留在我身边的时间多一点,让你在我的注视中再长久一点。我不顾父亲的拦阻,每日为你熬药喂饭,抛确了女儿的羞怯和矜持。在你身体稍有气色的时候,会吟诗给我听,我虽然听不懂它的意思,却也明白全是儿女情长的句子,静静的红晕就印上了脸庞。眼看着大考的日子在即,你的身体也痊愈了。父亲婉转的提出要你离开的要求,他老人家已察觉了我们之间的情愫,之所以阻拦也只是不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嫁个外乡人去受苦。可我心所依,我情所托,只有你一人。你走的前夜,在一纸白扇上留下朵朵杏花,你说这是我们之间的信物,以后凭此杏扇相认。那夜,我接过扇子,便吹熄了蜡烛,我是想从此一别,不知经年何月,给了你,我就再也没有遗憾。一夜红颜泪如雨,临行别君难舍情。门前的杏花纷纷扬扬中,你离我而去,着你的一袭青杉,怜我的一世痴情。
从此这日子越来越漫长,我把每一日都在墙上留下一个记号,然后多到我再也数不清。一年一年,店前的杏花谢了又开,开了又谢,就过了六年的光阴。为了守你留下的情,我拒绝了周遍乡村无数人的求亲,我的心中再也没有任何空隙来容纳别人,父亲在忧虑中病亡,自小失去母亲的我面对父亲的离去悲怆的无法自制,一夜一夜的流泪,一夜一夜的无眠。如果不是眼前这一纸杏扇,自己都无法相信你是否来过我的世界?为了你,我问自己,值得么?
在我的记号做到第二千二百二十三个的那天,正是一个阳光温暖的春天,店前杏树的花今年开的格外早,正月未出,已是一树粉白。我在店里给客人煮茶,父亲过世后,留了这小茶店与我度日糊口,更何况,这茶店里有你的记忆,我怎能在你寻来的路上让你看不到我自己?向以前所有的二千二百二十二个日子一样,我过着我的日子,一天一天的老去。
帮忙的伙计来叫我,说京城里的大官回乡省亲,路过此地,唤我去看排场。我本是不爱与人热闹的,不过在去店前收钱的时候,看到了我眼前的一切,从此一梦方醒。马背上的你春风得意,没有穿我记忆里的那袭青衫,替换成了如今的绫罗绸缎,你仿佛已经忘了这棵杏树,这间茶店,还有我。你的目光放不到马背以下,我只能以抬头的姿势透过刺眼的阳光来确定马背上的人是不是让我托付了六载光阴的那个落魄的书生。我想张口喊你的名字,却被后面轿子的出现咽了回去,轿子里风情万种,仪态大方的女子分明是你的美眷,你的如花美眷。而我,只是一介村妇,六载的时光,我已没有心思去铜镜中梳理,我知道,杏花在娇艳的粉白之后便是凄凉的苍白。我,正如同这谢过的杏花,有何颜面去唤你回头?我在这杏树下站着我的脚步,仿佛生了根,却也挪不动分毫。看着你消失在正起的沙尘中,一如你当初来的时候,那时你是奔我来的,现今你是离我去的,这一去,永生不再相见。你不会知道这六载有个女人为你等了这么多的日夜,你不会懂得,在她吹熄蜡烛的那一刻,她这一辈子都是你的。我已没有眼泪来哀悼我的忧伤,没有愤怒在排遣我的不平,我只在这漫天的杏花雨中,从心口掏出已有破旧的杏花扇,微笑着,一点一点的撕破。。。。。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12-25 16:39:31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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