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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回家，特别将栗子蛋糕放在右手位置上，免得下车时忘了拿。
一进自家住宅楼，就看见邻居李太太对着我吃吃发笑，神情暧昧。
长叹一声。能让一向算不上八卦的这位职业妇女也露出如此神情，八成又是我那宝贝丈夫干了什么好事吧。赶紧上楼，希望不要太离谱。
哦！真是，欲哭无泪！仲城就穿了条沙滩裤，靠在门边，一脸落难小狗的模样。
“左左！”他见救星似的扑过来搂住我，“你可终于回来啦！”
看看关得死紧的门，感觉他肌肤沁凉。这傻瓜！
“干嘛不打电话给我？想做人体公益秀啊？”在他肩胛处轻轻蹭着鼻子，这家伙身材还真不错，被李太太白吃冰激凌了。
“刚出门倒垃圾，风一吹，门就关了。”他双手一摊，颇为委屈。
呵呵，可爱的男人。就知道他死也不好意思穿成这样四处乱窜。
把蛋糕放他手上，开门进去。不意外地听到他开心的声音：“左左，你真是我肚里的蛔虫！栗子味的！爱死你了！”
看你是爱死这蛋糕才对，贪吃鬼。坐在沙发上，看他喜不自禁拆开包装，暗骂。想起方才他身上的凉意，有些担心。
“仲城，要不要洗个澡，小心着凉了。”
“恩。吃了再去。”说着挖了口栗子奶油放嘴里，冲我璨然一笑，“还是老婆最好了！”
见我但笑不语，他挖了勺，讨好地放我嘴边，诱道：“尝尝，很不错哦！上面还有我口水呢！”
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这么耍宝，我怎能不捧场呢？抿了一小口，细腻香甜。只是我一向不爱甜食，平时难得碰这些。
知道我口味，仲城也不勉强，一个人吃得不亦乐乎。起身倒了杯茶给他，看样子，今天又不用煮晚餐了。
在浴缸好好泡了个澡，乏没解，反倒昏昏欲睡。恩，仲城已经吃饱了，没什么急事了。我倒在懒人椅上，不想再动半根指头。
正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肩上被人一阵捏拿，顿觉轻松。唉，坐办公室的太太们真应该找个会按摩的老公。我偷笑着。
按摩完肩膀，大手转移到头部。他知道我有偏头疼的毛病，所以每次都会特别仔细耐心。仲城有双修长温暖的手，不似我的，终日冰凉。
感觉指腹小心走过我的轮廓：额头，眉骨，鼻梁，唇……恶作剧地一咬，睁开眼却见他满脸怜惜来不及收拾。小心扶我坐起，然后在身旁坐下，他搂住我的腰，额头抵着额头，呢喃：“很累吧，又瘦了呢。”
我一笑，他的鼻息轻轻喷在脸上，痒痒的。
“你可别对我科学养猪哦。”
话音刚落，他惩罚性地用力把我往怀中一带，“我就准备养只宠物猪了。”
轻轻在他脸颊依恋摩挲，安逸恬适地像只猫咪。呵，我们这样，像不像鸳鸯交颈呢？
知道仲城很在乎我，当初他一个大男人挤在小女生里学按摩，只因为有天回家我说肌肉酸涨。这次，他又想做什么了呢？
果然，温馨静默的气氛没持续多久。
“左左，我想去参加烹饪培训。”他眼神固执认真。
这傻瓜！说不感动是假的。
“怎么，现在就嫌弃你老婆作饭难吃了？”故意闹他。其实仲城酷爱点心蛋糕什么的，午饭大家不在一起，他就这么解决，而晚餐大都一起外面吃。算算结婚以来他还真没吃过几顿我做的饭。
“老吃速冻水饺不好。”他指指冰箱，里面有我上次从超市里拎回来的各色水饺。我不喜欢肥肉，以防万一，都是素陷儿。
想笑，心里却酸酸甜甜的。
“我经常吃，是因为喜欢嘛，不然早换大餐了，我们又不是吃不起。”冲他皱皱鼻子。这让人窝心的呆子！
“走啦走啦，陪我煮饺子去，表现好分你点儿。”硬把他拖起来一起去厨房体会举案齐眉的乐趣。
饺子宴吃完，仲城在厨房善后，我则两手一甩，诸事不管。他觉得我在外一天已是十分辛苦，家事很少让我打理。否则以我乱糟糟的个性，哪可能把个家保持得这么干净整洁。呵呵，要是让公公婆婆知道我这么虐待他们的宝贝儿子，非吐血不可。
看看时间，快八点了。今天接了个案子，还得抓紧时间仔细分析一下。
进书房，两张大大的书桌摆着，加上书架椅子杂七杂八的东西，一个偌大的房间已经略显拥挤。刚坐下，就见仲城洗刷完毕，端了杯牛奶，放我桌上。呵呵，他有机会就灌我牛奶，生怕我营养不良，自己却总是一杯雀舌，老神在在的模样。
我们家空间很大，足有两百坪米，光书房就有两个。本来是为了照顾各自的隐私空间。可后来仲城说能见着我的时候太少，于是把自己的书桌也挪了过来，就放在我对面，戏称这是为了含情脉脉两两相望时脖子少受罪。
本不喜欢考虑问题时有旁人在场，可听他这么一说，也不再坚持。的确，我们能腻在一起的时间是少了点儿。于是，晚上若我要研究案情，通常他都会坐在那头陪我。开了电脑，却极少使用键盘，怕劈劈啪啪的声音会打断我的思路，全改成手写输入式了。
很多次，两人就在静默里各做各事，却在无意的视线交错中，了然一笑。年少时读红袖添香，曾悠然神往，现在想来却暗暗好笑。若我俩中真有人来添香，这红袖怕是仲城呢。
不知怎的，今天老分心，看着他发呆。仲城像是感觉到停滞在他身上的视线，抬头挑了挑眉，以眼神询问。认真的男人最帅！他这样子帅呆了！不想再做事，只想跟他好好厮混。
“仲城，我们玩QQ吧。”拉了椅子转到对面，蹭着他软磨硬泡，心里偷偷读秒，看他能坚持多久。
“恩，又要残害我们男同胞啦？”他转过身，刮我鼻子，像对心爱的女儿，满是宠溺。
大笑不已。我在网上虽不温柔体贴，倒也风趣幽默，因此好评如潮，常有朋友要求进一步发展。每当这时，都要拉他来看，坏心眼地问他准不准。有阵子玩得太多，竟然眼睛酸疼了半月。仲城一气之下，让我禁网。嘻，我知他是假公济私，但也明白他真的心疼，也就答应了。不然哪这么容易禁？我还有部笔记本呢。只是此后，仲城就视我聊天为残害他同胞，常说要收了我，不让我再兴风作浪。
见我眼巴巴的模样，他眼中满是笑意，吊足了我胃口：“看在栗子蛋糕的份上，领导批准了。不过要带领导一起玩啊。”
“是，领导！”我开心应道，坐到桌前，感觉他在身后轻轻环着我的腰，把头抵着肩膀。不想告诉他，其实只是想和他这样腻在一起而已。至于聊天，倒是无所谓的事了。
打开一看，很多朋友，不过没想到林伟也在。他是仲城的死党，当年我和仲城恋爱结婚，他是唯一说好而且坚定支持的人。
“小左啊，你们家乖孩子又腻你了吧。肯定正搂着你在看呢！”林伟发过来消息，还特地打上个龇牙咧嘴的图标。婚后那会儿，他经常来家玩，自然见过我们夫妻上网时的德行。
“叫他去死。”仲城又好气又好笑地遥控指挥我。
我好笑地写上：仲城叫你去死。
“他还真在呀！老天！”那头没想到自己猜测能力如此之好，一时接受不了，更得取笑我可怜的老公了。
就这样，我做了一晚上传声筒，忙得没时间答理那些爱慕者们。
玩够了，准备睡觉。却发现仲城若有所思地看我。
“怎么了？”难道介意刚才林伟取笑他贤内助？
“左左，你觉得压力大吗？”他看着我，眼里是不容忽视的认真。
这个傻瓜，又在担心了。
“仲城，你有很多钱，多得我们下下辈子也不用担心。所以你完全可以选择任何想要的生活，比如现在这种。而我之所以每天努力上班，是因为我喜欢这工作，在里面能得到快乐和成就感，不是为了钱。”微笑着看他，顿了顿，继续，“就像你热爱爬格子一样。”
仲城拉过我，把头埋在我颈窝，声音有点闷：“我知道，可如果你想要个在商场上一言九鼎的丈夫，也是能办到的。”
“是是是！你是方家三太子嘛。”我笑道，“可那只是别人眼里的方仲城，不是我眼里的老公。我最喜欢你这样了!” 用力抱着他，看他讶异的眼神，像揉只大狗一样蹂躏他的宝贝头发，不正经地调笑：“最好你别去商场，不用尔虞我诈，也不会被那些莺莺燕燕骚扰。”
拉他睡觉，以后不能让他想这些形而上的东西，会乱死脑细胞的。
半夜，口渴喝水，喝完后却怎么也睡不着。侧了侧身子，看着枕边的男人。他刚才累了，现在睡得很熟。仲城继承了方家相貌上的好传统，有张好看的脸。平时温文尔雅，现在却带着几分孩子气，嘴角轻轻勾勒出微笑的痕迹。跟我在一起，他应该是开心的吧。我看着，手指沿着他的唇形，悄悄划过，一圈又一圈……
如果，如果当初没能在一起，那么现在我们的人生又会是怎样一番境况？
思绪飞到当年，青青校园时节。
那时我还很年轻，年轻到愿意长久地深埋在一段恋情里，体会那种爱之不得的痛苦。反复咀嚼，近乎自虐。可没想到他竟然会走近，笨拙地转移我的注意力，认真地和我谈哲学，谈艺术。为了不至词穷，我狠狠在图书馆用功了三个月，终觉练成三寸不烂之舌。此后纵横捭阖，再无惧他任何话题。
那时他很内敛很淡然，从不说话题之外的事；那时我也很迟钝很书呆气，不懂一个男生的心思，还以为是平日过于张狂不逊，现在落得人家上门踢馆，痛打落水狗。直到有天说到小说流派，他突然停下来：“我喜欢你！”
一时头大如斗，思路实在无法接受如此跳跃式大前进。只好干笑两声：客观环境会影响主观思维。
其时，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景致实在不错。我也实在是煞风景。
此后还是交流，他依然温文淡然，我也就当那晚是春梦无痕，两两相忘，省得尴尬。
某天同学相约踏青，骑车半路，汗流浃背，他大声说：“我喜欢你！”一惊之下，差点冲进沟渠。我看看彼此脏兮兮的模样，知道他是认真的。本想拿出上次失恋搪塞，却发现彼时郁闷早已烟消云散。
他的眼睛很黑，很清澈，很坚定。即使在同学的哄笑声里，也只专注于我一人。认真的男人最美！答应了也不吃亏啊。
于是我们就成了恋人。
全校哗然，不知道这个条件优越的三太子怎么选上了我。而我只庆幸那是大学最后一年，不用再继续被女同胞的眼光凌迟。
其实我也好奇。他俊朗温柔，家世不说显赫起码也算大富，本人也是有才，非一般草包二世祖可比。那为何选我？后来想想，我也不错啊。虽貌不惊人，可好歹有点内才，或许正因为他不是草包才想做我男朋友吧。
毕业，我做了律师，他则喜欢上写作。后来没多久就结婚。我一直很纳闷他到底是如何说服他父母。
仲城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一直当王子宠着，本想为他找个公主，哪知道最后竟然被个平民骗到了手。呵，更正，在他们眼里，我或许被称作绿林好汉更合适。
结婚那天，我们也只是象征性地露了个面，当天就去蜜月旅行了。仲城是为我才这么做，否则以他的个性，怎会如此失礼？我不说，却也感激。这辈子只想当一次新娘，自然得由着性子来，委屈不得。
然后就是搬出去住。大家庭在一起，人多嘴杂，磕磕碰碰，矛盾怎会少？我既不是公婆的理想儿媳，又不愿多事，这样最好，落得清净。只是婆婆颇有些怨言，这么子本是心头肉，现在竟然难得回家一次，定是我这做媳妇儿的疏忽了。的确，仲城常常在家写作画画，颇少出门，如果夫妻不一起，他定是懒得动。想到这层，我也尽量和他回去看看，吃顿饭。只是后来官司接多了，时间渐忙，回得也就少了。不过他们倒也比以前体贴，很少说什么。只是看我们小夫妻的眼神，越发有些担忧。
呵，不管他们，只要我们自己开心就好。
就这么过来了呵！两个人，一起。
沉睡的人突然咬了咬嘴唇，嘻，看样子是把他弄痒了。不闹他了，睡觉。
一夜好梦！
朦胧中觉得有双凉凉的手在轻轻碰我的脸，睁眼一看，仲城正坐在床边。
“小懒猪，快起来。”
“不要，再睡会儿，好累啊！”我致命弱点就是赖床，刚才好像做了个美梦，更得睡个回笼觉去好好继续。
“躺在床上还喊累？恩，得动用秘密武器了。”他奸笑着把手往被窝里钻，要胳肢我。
清晰意识到他的手在动，酸痒难当的感觉从被碰触处“轰”地蔓延开来，我一下子笑着尖叫出声，像只虾一样缩成一团，不停扭动以躲避他的狼爪。
“起来起来，我起来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求饶。这家伙生物钟准得一塌糊涂，要他不在身边，我非继续“迟到大王”的美誉不可。
“恩，乖！”见我起床，他亲亲我的额头，出去继续锻炼了。
唉，仲城的性格真是好，非但没有一般世家子的娇纵蛮横，反而特别温柔体贴。这真是公婆做得最成功的一件事了。
洗漱完，就看见餐桌上的早点：牛奶面包，油条大饼。呵，倒是中西合璧。仲城不会下厨，但总会准备好吃的。以前不吃早点的习惯在他潜移默化下，也渐渐纠正了。
把他从健身房里叫出来，开始早餐。然后就是我去上班，他继续在家写作。
方家有三个儿子，仲城是最受大家疼爱的，父母也投注了很大期望。毕业后他没像两个哥哥一样投身商场，而是选择了默默无闻的写作。这让家人很不理解，我倒无所谓。反正钱也够用，不存在什么生存压力，做什么不要紧，关键是他开心就好。
这样平静却很温馨的生活，已超出我对婚姻的所有想象。
进事务所，秘书提醒我，午餐和韩磊有约。
韩磊，广告业的名人，也是我第一个重量级客户，那时他正准备和妻子离婚。据说是他指名把案子交给还是生手的我，为此我感慨很久，看样子方家媳妇儿的名号果然比祁左要来得有分量。
韩磊唯一的要求是儿子的抚养权，为此他可以放弃一切，所以这官司并不难打。只是最后那一幕很让我受震撼：他把西装脱了下来，从钱包里抽出证件，然后把衣服皮夹都扔给前妻，牵着才三岁的儿子，走出法庭。
煽情的场面让我自发把他演绎成好莱坞版的硬汉慈父，并对让他损失一大笔财产深愧于心。但正是他这份委托，开始了我的事业。只是不知道这次他约我是为了什么。
既然没头绪，也就懒得思考了。我开始研究昨天刚接的案子。
没多久，秘书进来，递给我今天的报纸和信件。一封灰蓝色的信笺，隐隐有青草的味道。轻轻抚摩，我玩味着，一笑，对上秘书好奇的目光，却不多说什么。
秘书出去，小心拆开信。熟悉的笔迹和语气，告诉我他感受的快乐，创作的瓶颈，也告诉我在家洗衣粉放多了，地板不小心弄坏了……
这个傻瓜！偶尔想我时，也不打电话，只是把思念捻碎了，涂在纸上，让邮差给我。 都说女人用耳朵恋爱，可我却是在文字里恋爱。
庆幸，本质上，我和仲城都是很古典的人。
借着一早上的好心情，中午去付约。
到西餐馆时，韩磊已经等在那里了，径直走过去。不得不说，他是个很棒的男人，修养，气质，能力，品位，无一不具备。
寒暄，用餐。正餐结束后是咖啡。摸不透他到底想说什么，也就有一答没一答地闲聊着。
“你是个很不错的女人。”他突然话锋一转，眼神之直接不逊于仲城当年。
我一笑，这画面似曾相识。亏得经历过了，否则真会手足无措，尤其是面对这么有气势的男人。
“我老公一定会引你为知己。有眼光！”我打趣地向他轻举咖啡杯，以示敬意。
“方仲城？还在写书？”他挑眉相问，语气有隐隐的保留。
仲城弃商从文看样子已被小道消息传得众人皆知了。
笑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很多时候，人和人之间是无法沟通的，也没什么沟通的必要。
“没想到，你会喜欢这种……这种搞文学的男人。”韩磊有些迷惑，却含蓄地挑选着字眼。
“呵，我不是喜欢搞文学的男人，我只是喜欢仲城，尤其是认真写字的方仲城。”见他小心措辞，我突然愿意多说几句。
鹰樨般的眼神攫住我，他缓缓道：“方家能给你的，我也可以。”
愣愣地看他神情严肃，半晌，突然笑了，问：“难道我就这么像拜金女郎？”
韩磊一窘，颇有些狼狈，暗暗咬牙切齿：“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呵呵！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不管怎么说，被人爱慕总是件愉快的事情。尤其还是这么优秀的人。女人的虚荣心，偶尔泛滥一下也很好。
“我喜欢仲城，是因为他是个很纯粹的人，常温柔地付出，却不在乎回报。当然，方家的家世也是个原因。不过即使他不姓方，我也还是喜欢。” 淡淡地说着，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平静。一个人若具备了你所喜欢的特质，那无论他以什么身份出现，你都是会喜欢上的。
看着韩磊专注的表情，继续道：“只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如果我们三餐不继，他就没那么逍遥了，怕是得出去做事贴补家用。”难以想象仲城为三餐奔波的情形，太暴殄天物了。
“可你只是喜欢而已。”他抓住我话中的漏洞。
“也许开始只是喜欢，可后来慢慢就是相濡以沫的爱了。”想起他偶尔的孩子气，想起他昨天搂着我说瘦了，心里有说不出的暖意，“其实我是个不喜欢感情太激烈的人。”笑笑，对他说。
韩磊喝了一大口咖啡。咖啡已经冷了，可能有点苦。
“知道当初为什么一定要你做代理律师么？”
我摇摇头。原以为是方家的头衔比较好用。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因为眼睛。你有双非常清澈，非常坦率的眼睛。很黑。”说完一笑，伸出手，看着我，“还是朋友。”
“当然是朋友！”我亦伸出手，觉得这个男人有眼光，够聪明，进退取舍间，分毫不乱。
下班回家，却没看见仲城。找了一圈，发现冰箱上贴了张纸条，说他去烹饪培训班了，得晚点回来。
这个呆子！难不成我还想把自己丈夫改造成妇男么？希望他做自己喜欢的事，可如果他的生活仅仅是围着我打转，那又能有多大的乐趣呢？
仲城是个好男人。没结婚前，他一向被人伺候得妥妥帖帖。可婚后他居家，除了买菜作饭没碰过外，我想真不出还有什么家事他没尝试过。以前没注意，可现在却觉得有必要和他好好谈谈。
正想着，电话响了。是仲城，说他马上回来，附带晚餐。
不多时就听见开门声。我走过去，帮他把拖鞋准备好。
门一开，就见他开心地晃晃手中的盒子，献宝地问：“左左，猜我买什么好吃的回来啦？”
我扫了眼，见他一脸雀跃，真让人不忍心打击。不过，还是得老实说。
“烤鸭。”
“你怎么知道的？”他睁大眼睛，满是惊异，“不会这么有灵犀吧？”
本来心情颇为严肃，准备好好谈谈。可被他这么一折腾，竟也轻松起来。我扑过去搂住他，用力揉他的头发，笑着说：“因为上面有个好大的烤鸭店标志。呆子！”
“啊？”他哭笑不得，转过盒子，“我还特地让店员撕了标签呢。”
“哼，大少爷！包装盒都是专门印刷的，怎么会没有标志图案呢？”看他虚心求教，顿时心情大好。
进厨房拿来盘子，两人在餐桌上大摆龙门阵。烤鸭在还热乎的时候，的确别有风味，我们像两个孩子，你来我往，吃得不亦乐乎。
“仲城，为什么想去学烹饪啊？”我状似不经意地问。
“我想做个煮饭夫嘛！”他包了个烤鸭卷送到我嘴边。
看这玩笑模样，陡然觉得头疼：“仲城，我们好好谈谈。”
“你吃完这个我就谈。”他笑着喂我，一脸得意。
三下两下嚼完，开口：“仲城，我想要你过自己喜欢的日子。但这不意味着你做的一切都得围绕着我。”
他凝视着我，清澈的眼神看不出喜怒。我一阵心疼，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我只是希望你有自己更广阔的天地。如果你的世界只有我，那你会无趣。我不愿意见你以后不开心……”不敢看他的表情，把脸埋在他肩膀上，闷闷地说。
半晌，感觉到一只大手慢慢抚摩着我的背，“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在大笑。我从来没见过有人笑得像你那么放肆，那么无拘无束。真的像太阳一样，会发光，会耀眼。后来就经常偷偷看你，你身上那种澎湃的生命力，让我目眩神移，不自觉地去接近。”
颇为惊讶，嬉笑着看他，原来暗恋我这么久呢！他见我戏谑的神情，有些不好意思，又把我的头固定在他胸前：“方家很富裕，可从来没人教过我生命可以这么热情。我对任何东西都是温吞的，直到遇到你。想像你一样，由着性子，痛快淋漓地生活，并且去体会每个瞬间，让生命有沉甸甸的质量。我向往那样。”他直视着我，神情是说不出的认真，“所以，左左，我在尝试生活，尝试各种各样的事情。任何以前没做过的，我都有兴趣。我也计划了旅行，进修，办画展，计划了很多。只是”他皮皮地一笑，“目前我比较喜欢西点烹饪。”
看着他越来越捉狭的模样，陡觉云开雾散，捶了他一下：“哼！原来是西点烹饪啊，我还以为你大少爷学中餐呢！”
他立马高山仰止：“中餐哪？太博大精深了，不适合玩票。”
心情大好，知道他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知道他有自己的目标，知道他是个温柔从容却也坚定的男人！长久以来，绊住我的，不正是他成熟外表下那纯真而率直的灵魂么？
我不算拜金，却真的很感谢仲城的家世。正是这家世把他保护得这么好，让他的心比许多人都来得干净和柔软，让他的本性如此自由生长，让他像块温润的玉，儒雅下包含着那么多的聪慧机敏……因此我对公婆充满了感激，是他们，培养了今天的仲城。以后，漫长的以后，我也会像他们一样，爱他，保护他，绝不以爱的名义伤害他……
借着心里莫名的情绪，突然吻上他，顺便想清理掉他唇边的烤鸭酱料，只是，好像脑袋越来越混沌，觉得他的眸子也越来越暗，越来越暗……
这几年，我的事业越来越顺利，官司接得越来越大，仲城也还是老样子，写作，旅行，学习任何他感兴趣的事情……他是如此坚定地实践着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也是如此庆幸着他的坚定。如果不是这纯粹的坚定，我怕他早已在流言蜚语里退缩下来。若是他退缩了，那么我也将因此而妥协放弃。
但他没有！为此我不知得意了多少回：我的丈夫有着钢铁般的意志和原则，纵使在他那春水般温柔的外表下。
这样的他很快乐，我也因为他的快乐而快乐着。
“祁律师，你的信。”秘书把今天的信件送到我办公室。
是封灰蓝色的信笺，有淡淡的青草味道。我轻轻抚摩，温暖而和煦。
……今天看书，说到夏天是去新疆旅游的好时节，瓜果熟了，天山上雪莲也开了，草原上说不定有漫天漫地的野花，或者没有，而是你喜欢的苍茫景象。只是去一次，要尽兴，怕得不少天呢……
微微笑，心啊，怎么会这么甜蜜呢？拿起电话：
“仲城，今天晚上我想吃黑森林蛋糕，栀子派，还要奶油冰激凌哦。”
“呵呵，贪吃鬼！要方三少爷洗手做羹汤有什么报酬啊？”那头传来懒懒的声音，却有隐约的宠溺。
“恩，做某人新疆之行的伴游女郎怎么样啊？”笑着下饵，不信你不吞！
“哈哈哈！老婆，跟你在一起我真是三生有幸啊……”
……
仲城，你可知道，我这一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做你的妻子呢……
--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