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茅花开
这是西北风
我的左脸生痛
带来沙漠的气息
这些将死的草根
会在半生半死之间
梦见一场春雨
站在风口的人
头缠丝巾 往下
巴茅花一浪一浪
她说她的女儿
嫁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像
山上的那只母羊
生在山里 死在山里
她的生活像羊的叫声
咩——
巴茅花一浪一浪
从这边山谷涌到那边山谷
再翻越山去
她的眼睛红肿——
西北风像一根绳子
捆住她的视线
家
两间房
三个人
电脑
电视
两条线
通向大千世界
沙发
和
一个电炉
这些都是缩水的词语
他们和我一样
置于金字塔的底层
五岁的女儿
只爱她的书本
她认识了一个字
就像发现美洲新大陆
我的女人
她只爱她手中的活计
油、盐、柴、米、酱、醋、茶
而我
在文字中间
像个捡垃圾的人
我的救苦救难的菩萨
这是一个凌云的山头
杂草丛生
一头孤独的野兽
天色晦暗
山脚下是荒芜的田野
像一个人被生活掏空
房子
很小
脚步杂乱
瓷器其实是容易打碎的
微笑一——
比一个无神论者
更像无神论者
这里的花
小朵小朵
像村姑
在溪边浣起的小小水花
我看见我的祖先迎面走来
我不叫他们
“雍尼。补所尼”
（据说是我祖先的名字）
他们神情疲惫
我用土语问他们：
“老人家，你们好！”
他们神情疲惫
在
石头里面烧掉石头
然后
真的是像放下了什么
转身离去
轨道
你的前面是个驼子
驼子的前面是哑巴
你在后面吆喝
哑巴在前面斜着身子
像伏尔加河上的纤夫
驼子在中间用脚尖
把春天翻过来
一条长长的轨道
是你们的命
你们都低着头
看路
我在田埂上
看纺织娘叫
一只土狗仔
练习翅膀
那时候
草吱呀吱呀地长
日落西山
我们才抬起头
看太阳
今天
哑巴像屋头的碓嘴巴一样
换了代
驼子在我手里抓得很紧
天空晴朗
你的坟头
草没过我的腰际
作者简述：笔名巴歌，李胜成，男，土家族，30岁，在报刊发表诗作40余首。“悬”主义诗歌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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