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寒,然后知柏之后凋。
忽然之间,感到了冬天的气息,但我怎么也没搞清楚,冬天的诗意在哪里?
印象里的冬天,总是很寒冷,对唐代诗人高骈《对雪》“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的感触也是到了南方之后才有的。不论在南还是在北,现在的冬天的雪都是越来越少了,但对寒冷的体验却一直真实。
记忆里童年乃至少年的冬天,总是大地冰封,我们哈出来白色的蒸气在飘散,眉毛上总是挂着白霜,外面的铁栏杆用手指碰一下是粘的,冬天的脚趾象冻的红红的萝卜。我们上学总是在雪地里踯躅,有时甚至是跌跌撞撞。那时对寒冷的体验始终是前所未有的,那种冰冷就像是刀子一样,瞬间可以让你的耳朵鼻子冻僵,以至于到了现在还记忆犹新。
随着时光的流逝,我所有的关于冰天雪地的记忆,正在残损着,因为新的经历和体验正在降临。
在离开十几年后,曾经带孩子在长春过春节,当时的天气已经见暖,路边的残雪已经变的有些黑了。但忽然的一场雪又将一切重新装点上银装,带儿子到外面玩时,他说:我怎么不会走路了。要带他去电影城看看,进去后,在一个有暖气的房间看介绍,便打开了随身带着的雪碧易拉罐,小家伙没喝完就要到影棚参观,进去后发现一点热气都没有,里面和外面一样是冰天雪地。等我醒悟过来,拿走儿子的饮料时,小家伙的手已经不会自由弯曲了。接下来的参观全是在寒冷中进行,我们看了一半就不得不跑了出来,到面的广场上看航模爱好者的模型飞机表扬了。而给儿子留下的印象除了航模就是寒冷了。
这是我第二次参观电影城,也是最寒冷的一次参观。
作为访客,我离开那里已经很久了,以至于记忆显得模糊,也已经很久没看到真正的冬雪,以至于关于冬天的面貌特征灵魂,难以归纳与下笔描述。更无法描述这个冬天的沉静的表面下,隐藏着的深沉的气息与心思。
有时,会不自禁地从笔墨中找些冬天的痕迹来……小说家笔下写到冬天的已经数不胜数,但是和冬天最密切、冬天带来的灵感最多的,是诗人张曙光的作品,本文引用的所有诗句,都是他的诗摘抄。
那一天我们走在街上/雪花开始飞舞/搅乱着我们的视线/于是街道冰冷冷的面孔/开始变得亲切。
又下雪了/我在雪地上大步走着/跨过二十几个冬天/奇怪地想到了那些雪地上的麻雀/想到生命真长/冬天真长有一段时间。
仿佛/一个突如其来的思想/带来了惊喜,忧伤,或几分困惑/……雪仍在下着,回忆因死亡而变得安详/也许最终雪将覆盖一切/而我仍将为生命而歌唱。
他的诗集中的关于冬天的这些诗行,无疑都是这片土地和城市带给他的馈赠:夜晚摊开着像是一只巨大的手掌/沉思是雪的淡淡的蓝色/ ……红色的手帕在雪地上一闪而逝。
从这些和这片土地有着深刻联系的小说家和诗人的笔下,可以找到真正的冰和雪的精神气质,以及全部的风貌,她的温柔和大气,她的冰冷和怜悯,她的美丽和粗犷。
季节永远在变,我永远在变,惟一不变的是我多变的心。
虽然,老子说:天得一以清。
以前我们显然不懂这些,我们只希望冬天能短一些再暖和一点。
而现在看来,所谓一就是一点,那一点其实就是全部。一切就是从一点点开始。
如果真能得到冬天的一点温暖,我们想:真的应该满足了。
再回首时,所有的记忆却已被冬天封存。
我们之间,又隔了无数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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