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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 雪
许是为了不愿惊扰人们暖融融的冬梦，昨夜，今年的第一场雪象邻家调皮的女孩蹑手蹑脚的来了。略带着几分羞涩，悄无半点声息的来了。
清晨，推窗而望，轻盈的、淡淡的初雪。屋顶上，窗棂周围，清晰可见初雪洁白的足迹。树梢上晶莹的水滴，应该是她翩翩起舞时洒落的汗珠吧！
深吸一口，清冽的空气中隐约有处子的气息，轻轻地盈溢在每一个晨起的人心里。而我，不觉贪婪起来，幼稚得象一个孩子，惟独她抚摩我的面颊，拍打我的肌肤，然后我才能沉沉地睡去。
还记得去年的初雪吗？那天我们牵手走过湖边一条长长的、蜿蜒曲折的甬道。你问我这条路有没有尽头？我说，路，有起点就一定是有终点。
你无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你的如水的眼里，我依稀看到我身后的那条路一直在向前延伸，没有尽头……而雪花，始终在飘落。
你要我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当那片冰凌在我手心即将融化的时候，你说你许下一个心愿，心愿已经随着这片雪花一起融进我的心里……我对你说，你回头看哟，我们来时留下的脚印已经被雪花掩埋。
你转身回望的那一刻，我滴落一颗泪珠。泪珠、冰凌还有你的心愿，融合在我掌心里，然后凝结成冰。你知道吗，等你回过头，我已经将那片冰花含进我口中，没有让你察觉……
又见初雪。当我流连今年初雪的时候，现在的你也会象去年一样在雪中伫立吗？今冬的初雪没有昔年的浓郁。想必是为了迎合我的思绪，轻盈的、淡淡的。
我徘徊在那条我们曾经漫步的石径上，我知道远在天堂的你，此时一定在附近的某个地方，正默默地注视着我。我知道，你的眼神你的身影一直就没有离开过我，一直……
我努力的搜寻着，砖石的空隙里，枯黄的草叶的之间，星星点点的雪的残留——你走后遗留的痕迹。你也想我了吧，所以昨夜，你来了。
只是，既然你来了，为什么不唤醒我？你知道吗，没有你的日子里，我的世界每天都飘着冰凌。但是，我却从未有过寒冷的感觉，我心里的漫天飞雪就是去年初雪的那片冰凌，你的心愿，还有我的那颗泪珠。所以，既然你来了，就多为我停留一会，好吗？
出门前，带了一个新的保温盒，在这条小径起始的地方，我打开盖子。走了这么久，现在盒内外的温度应该相同了吧。
蹲下来，我一点一点的收集着雪片。我想，在阳光出现之前，我可以用雪花装满盒子。因为，你在天堂会帮我遮挡阳光的。我想，在小径还未到尽头之前，我可以用雪花装满盒子。
其实，在你走的那天，这甬道变得很长很长，从我的心里开始，在你的心里结束。现在，这条路通向你，通向天堂，路的尽头就是你。
“叔叔，你为什么要把雪花装进盒子里呢？”一个小男孩走过来问我。
“因为啊，放在盒子里雪花就不会融化。我要收藏它，让她一直陪伴着我……”
“今天的雪并不多的呀，你可以等下次有很厚很厚的积雪的时候再收藏它啊！”
“我知道啊！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啊，你以前最喜欢的一个玩具，现在你把它怎么样了呢？”
“哦，我明白了，叔叔！可是，雪为什么要融化呢？”
“因为……”
是啊，雪为什么要融化呢？我一时哽咽。你是多么无辜，是那场车祸夺走你未曾如冰凌花怒放的生命。
因为思念，你来看我，在昨夜。可你为什么要走呢？是不是我炽热的绵长的思念，渐渐将你的柔情融化。对不起，是我太大意，不该把你紧紧拥入怀里，久久不愿放手。
为什么你的生命无暇如雪，短暂如雪？在你走后，我真的很想你！没有你在我的身旁，这条路很难走！
曾经，你对我说，你喜欢雪，喜欢雪的剔透，喜欢听班得瑞的钢琴曲《初雪》。你说，只有莹白纯洁的雪能涤荡这纷繁世界蒙落的尘灰。我说我喜欢你，一如你喜欢雪一般。
阴霾已逐渐散去，第一次感觉冬日的阳光并不都是明媚的。也许是由于我流泪的浑浊的双眼黯淡了眼前的一切。我封好盒子，坐在石缘上，细细聆听融雪的声音。嘀滴答答的，仿佛是你在我耳边轻诉。
你说融雪时只体会到料峭的感觉，而只有当心被孤寂封冻以后才有冬的凛冽。我想说，想着你，我心里会很暖很暖……抬起头，向着天空露出微笑，你能看到吗？
缓缓的，地面上冉冉升起了水气。我闭上眼睛，感受着水气的萦绕，似你温柔地摩挲着我。
远处的地平线上，天地毗邻的一线也慢慢模糊起来。雪，已经完全遁迹。
之后，天堂里应该飘雪了。我想，你也一定在向我微笑。
初雪，消失在我的视线里，然后化做一泓清泉流淌在我心间。去年的初雪我们一同度过，今年，你还是在我身边，明年我们仍然这样相依相偎，好吗？我抱紧盒子，如同攥住你的衣襟，带我回家吧，就象昨天一样……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12-5 10:27:49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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