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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11.23诗歌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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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1-24 10:55:00  | 显示全部楼层 | 阅读模式

木朵

*两列火车


旷地里的那列火车
不断向前
它走着
像一列火车那样
  ——于小韦《火车》


  “火车”是一个温暖的词语,在我们的记忆中,它是拥挤和过节的代名词。春运时,面对比火车身子还要漫长的候车队伍,诗人往往不会出现,这时给他的不是喜悦和诗意,而是窒息和无奈。我很害怕过年前后出行,拎着包来到车站,一瞅见几条长蛇般的队伍,旅行的火焰即刻熄灭。然而,火车还是最稳当的代步工具。我坐汽车会头晕,不习惯汽油味,担心那猛然的刹车。在多次短途旅行中,我从一个城镇到另外一个城镇,在靠窗子的座位上观察着厚厚玻璃上的田野景色。这时,我是另一个于小韦。

  诗人于小韦在这首简短的小诗中完成了太多的交代。比如现在,我在键盘上(而你在读这篇小文章)敲打“火车”这个词,真的听见了城南一列呼啸的火车由西往东走的足音。这些声音是儿童们最亲切的伙伴之一,它们发育了耳朵的“视觉性”。不少诗人赞叹于小韦的“短人之处”,如此短促,但一点也不仓促,不拥挤、不慌张。如果你不是在车厢内观察玻璃外的田野,也不是在耳朵里聆听火车的鸣叫,而是像诗人于小韦一样漫步在旷野里(要注意诗人的视角,可以是走在旷野里,或坐在一扇面对遥远旷野的窗子边,或在一列火车上看见另外一列火车,或在书本上看见了火车的图画,等等),也许你会回想起初中的一堂物理课。老师正在讲解什么是参照物。

  先身临其境(设身处地)掂量诗中的“旷地里的”这个限定语,然后揣摩“那列火车”(而非“这列”,一个指示代词往往说出了对象的位置,以及叙述者的方位)。“不断向前”则是强调了火车的一种日常姿态,同时也暗示了诗人要么速度慢,要么原地不动。这时,有关火车的记忆,比如发生在火车上的各种快活和伤感,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都浮现眼前。——但是诗人显得非常克制,并不喜形于色,而是弱化了所有的情感,让读者觉察不到某些隐喻的气息。很显然,这首诗的“亮点”在于那个比喻:“那列火车……像一列火车那样”。如果你在中学作文里这样写,语文老师也许会批评你。但在这里,我们要细心揣摩。有一些诗歌观念认为比喻(包括暗喻、明喻、隐喻)将本体和喻体隔离了,从而混乱了词与词的各种原初的关系。这是一个有意思的话题。在这里,我倒觉得于小韦所提到的“那列火车”是具体的,“它走着”的那列;而作为喻体的“一列火车”可以理解为普遍意义上的泛指,是火车们的共性。……短诗所列出的条件少,却会给读者更多的回旋余地。




*幽暗的楼梯


此刻楼梯上的男人数不胜数
上楼,黑暗中已有肖邦。
下楼,在人群中孤寂地死亡。
  ——朱朱《楼梯上》


  诗人朱朱以一首清新透明的组诗《清河县》复述了小说《金瓶梅》的某些玄机,在坊间甚得好口碑。他以南方人的优雅和简练,略带一丝温润和慵懒,将语言的层次感像一级级台阶那样延伸到僻静的处所。每个出色的诗人似乎都有一种被称为“洁癖”(这种偏好并非是贬义色彩的)的写作习性,许多批评家的工作就是发现这些习性。我曾经作过一次朱朱的书面访谈,他的措辞和造句有一种书卷气,是在句号来临之前的复句演练,犹如初春的台阶上,有湿润的台词般的青苔,将他说话的形态和模样反衬出来。

  短诗的创作如果是一种神秘的减法运动,那么对它的阅读和探讨,就是一种加法练习。当这首三行小诗浮现在你面前时,有关写作的诸多背景(以及作者朱朱的习性)不被人知,这是否会阻碍你深入下去,并且获得某些快感呢?也许假设某些场景,像小说家博尔赫斯在写作前预设一种读者群那样,对于我们的阅读会有很大的帮助。你会发现小诗始终不见一个人称代词,仿佛是一个阴影在几秒钟内的心理反应。……我们的生活时刻与“楼梯”有关,它既是回家的途径,也是出行的小道。某一天,你正来到某扇门前的一小段楼梯口,“此刻”,事情发生了,准确地说是你猜想的事情正在发生。

  也许你是来赴约的,也许是你是男主人,中途回来撞见了妻子举办的小型聚会。楼梯上传递着隐约的欢笑;有许多男人!——你从声音里辨别出来了。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上楼,或者下楼?(有些批评家从此还联想到莎士比亚《哈姆雷特》中的“To be or not to be”这一两难选择,好像个体的生活随时面临着如此的抉择。)而第二行中的“肖邦”作为某种色彩彰显的符号或隐喻,暗示了门里的某种热闹的场面,但对于正处于困境(犹疑)中的你,就衬托出一些“黑暗”来了。当然,“肖邦”在此可能不是偶然的,而是对某种习惯、嗜好的替代,有趣的是,它还与第三句末尾的“死亡”押韵了,让读者能看出一些“声音”来。作为一名对文本意义进行发现的读者,他用“巴赫”来代替“肖邦”,会不会损害小诗的情绪呢?你可以反复琢磨、比较,也许你会发现究竟什么在小诗中才是重要的,才是诗人试图传达的。

  要注意“已有”这个词,仿佛它是敏感者的心跳,它微微证明着你的“多余”。第三行的“在人群中”与“孤寂地”是一对矛盾的短语,似乎强化了某些情景中的悲伤效果,而“死亡”作为两种选择的一种,和“已有”所包含的“多余”(累赘)在意味方面达成一致。最终形成一种印象:两种选择实际上就是一种,“下场”都是伤感的、悲剧色彩的。……的确,在阅读这类短诗时,做加法是必须的,如果还能做一次乘方,就会更精彩,促使幽静的楼梯无限悠长。




*绿火和白狐


文森深夜敲门
他的女人
探出头来
两人迅速交换眼色

文森看见一团绿色的火
在女人的眼里烧着
便慌张地掏出一只白狐
说:“这家伙,东奔西逃
终于叫我逮住。”
  ——龙梁《文森逮住了一只白狐》


  意大利作家卡尔维诺在《未来千年文学备忘录》中写道:“我想编一本只有一个句子,或者甚至只有一行文字的故事集。但是,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发现哪个作家可以和危地马拉作家奥古斯托·蒙泰罗索相比拟:‘我醒来的时候,恐龙依然在那里。’”又比如英国有一次评比最佳最短小说奖,要求用最精练的文字来表达宗教、皇室、犯罪几项内容,有一篇文章以绝对优势入选:“我的上帝,女王怀孕了!谁干的?”——在极短的篇幅里完成某种较为完满的故事设计,这真正考验着作家。然而到了惜墨如金的诗人笔下,一切就显得明快多了。仿佛诗人天生习惯“短小”和“跳跃”。比如诗人龙梁(又名文虬)的这首短诗,就向读者掏出了一个精彩的故事。

  事情很简单,甚至天天发生,但是要表现于诗行中,就增加了难度。在许多情况下,短诗有抒情的倾向,而叙事会迫使诗写得更长。这个短诗的魅力在于它对信息的浓缩处理,简约又饱满。“文森”是一个有背景的人物,作者调遣他,既说出了夫妻的“契约”关系所隐含的危机,又达到了语言表达“事件”的效果。叙事,就在弹指一挥间,刚刚“探出头来”,就忽然消失了,第一节的最后一句包含了很多信息,细心的读者尽可以设想各种情形的发生。恐惧的丈夫、心虚的男人、愤怒的妻子、渴望知道真相的女人,在这个开门的一瞬间,在三秒钟的对峙中,“戏剧的高潮”终于出现。甚至我们可以发挥最荒诞的想像力:“深夜敲门”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是去和别的女人幽会才回来吗?为什么是“敲门”,不是用丈夫应有的钥匙“开门”,或“推门”(倒有点诗人贾岛“僧推/敲月下门”的味道呢)?也许妻子早有预谋,把他的钥匙藏起来了;也许他在幽会的小餐馆里丢失了钥匙……你越是古怪地设想,小诗就越发聪明地配合着你。

  当男人“看见一团绿色的火”在妻子眼里烧着,便作出了慌张而快速的应变,试图将疑团遮掩掉。于是,“白狐”出现了,它成为男人的挡箭牌,成为托词;而且,“白狐”是有准备的,是应急“掏出”的。作者在刻画这个瞬间的场面时,显得精致从容,含蓄得体,把普天下的类似场景浓缩在这个交递“白狐”的一刻。夫妻之间的秘密尽情展示。这个九行小诗,将叙事和抒情消融在一起,作者仅仅取了一个最有“轰动效果”的、最“孕育其他可能性”的镜头,就达到了出色的表达与解释。

  男人逮住了一只白狐,而女人逮住了男人的“慌张的神色”。我倒想建议读者也试着去写一些短诗,将生活中的一点微妙与云霓表达出来。写作有时会是那样的神奇,你本来想“实话实说”,而一个偶然蹦出来的词语,会将你的初衷引到别的岔道上去。写作的乐趣就是如此,阅读的满足感也是如此,不同情绪下的你,对同一首诗常常有不同的见地。


我们活着,我们的肉体、精神、语言吸纳着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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