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就有那么一个传说……
那圆似丘的蒙古包,那青似玉的草花场,那战马上倥偬一生的军士,匆匆东去。那时,蓝天下的牧歌,阵阵响起,草场的牧群,朵朵堆积。是的,那个传说里,那些故事里,远来多少代,传扬多少年,生生息息,周而复始。哦,马背上的民族,你们还记得那些风雨交加的夜晚,你们还记得那些战云密布的天空,还记得那室韦的一支衍生,把伟烈的希望和当雄的骄傲,附身披挂,扬心啸雄,并纵马驰骋在那一望无际的茫茫草原上。那一世一代的黑色旋风,是怎么地把古大陆旋风般地席卷,是怎样把这个世纪的历史改写,那征战不息的绵绵长夜,是怎么样的用那与众不同的手笔把过去的版图重新规划。竟让我们能看到,他怎样地征服了那欧亚大陆,并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历史神话,让后世的历史学家反反复复,研修不得,追叹不已,还反复回忆着那些关于英雄的战争记述和远征的事迹传载。那些关于英雄的后代还会想着什么,将来还会去做着什么。是的,那白云朵朵怎么会在草坡上绵绵不去,那天上的羊儿怎么会在海蓝中迟迟不归,为了什么,也许是为了再一次听到英雄们的故事和发自肺腑的企冀;也许是为了再一次卷动旋风似的旗帜,摇撼着世界战武者的流云惊风。看看,这天空的滚滚洪流,为谁奔腾,为谁涌起,通道只是在后人一次次追忆中绵绵不断?难道只是为了那诗一般的前仆后继?是啊,多少年,多少事,把记忆放置在往事的豪放中,许多年,许多梦,更记取,把光荣刻划在传说的感伤中,为了什么,会有今天的这个结局?为了昨天,我们默默无闻地从昨天流浪到今天,从现在流浪到更远,这路也许还要走多远,也许还会再回来,也许还要走到鏖战无止的争战尽头,跨入世纪辉煌的颠峰,冲锋不止,生命不息!
仰首望去,山还是那样的高耸;默默无言,天还是那样旷邃;面对心灵,溪还是那样的净澈。这,多么地像我们这个民族的性格和形神。这,多么地把我们过去的传说明鉴。那冰山雪峰,那一次呼啸撼天的雪崩,那晴天霹雳的烈日下,我们在牧放着我们的群羊时的心情,我们在对自己的所做的一切做着不切实际的初步总结,舍弃那些不光彩的尴尬。也许,我们得到的比我们的祖先还要少,也许,我们想要的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少。
那圆月之夜,星汉若许似在忧虑,天空宽荡能容下什么?那马头琴声呜咽,那牧歌哀伤泣诉。许多欢乐,滞留你的篷帐中。光阴似箭,恋着什么,感动着什么。曾经也有过与你的初恋,依猥着你,少年有那么多的梦,把理想放在更远的天际,谁知与你相伴天漠日暮,与你想随到梦中。远远地看到那流去的小河,看那河畔的碎碎花儿,闻着那花香,思恋着你的人,疑似你的芬芳,也疑似你给予的那一场好梦。人生只是那么淡淡地一笑,却不想,这之后,即与你告别。理想的行囊,总是那么沉重,谁知总还在背上。出门远去,望不尽的青草牧场,望不尽和高山雪域,哦,美丽的河山如此辽阔,草原过去即是高原的雄风,雁传鸿音即以惊见苍鹰横空。走上那峻险的高原,一轮红日正经天纬地,哦,高原一片红,追望着梦中的高原红,喝上一杯青稞酒,再咽一口酥油茶,招起头来,希望总在长途孤旅的尽头。
那时,人们叫他桑,抑或叫他强,他记不太清了。那时,他很小,很小就跟随父母从高原雪域流浪到绿草如茵的贝伦草原。那时,风很大,那时,他父母因为传染病相继去世,桑记得,母亲临终前大意说过:
桑强,你要记住,你来自一个茫茫的,泛着草黄的泥红色的高原,更远处是白色的峻冷的峭冰巅峰,颠峰的一条溪沟边,乱石堆旁,有一幢小茅屋,那就是你的家,你要记得回去啊!把我们的灵魂也带回高原去,带回那小茅屋去,记着,记着,记着啊。
从此以后,桑强四处流浪,以天地为家,以日月为伴,风餐露宿,无亲无友……一直流浪到更远的呼伦贝尔去,或许,有那么一个牧人给了他一碗饭吃;或许,桑已经走不动了,或许,桑觉得应该好好谢谢那位牧人,便悄悄地留了下来,与羊群住在一起,那一夜,正好下起了几十年未遇的暴风雪,桑与羊群一起吹散到更远的山丘边,更深的草洼处。那时,牧人率领着那个部落的牧民奋力抢救牲畜,抢救他们的能够生存的牧牲和器物。于是,当风平雪静之后,当白云游在蓝天的天边,桑驱着那群听话的羊群回来了。牧民们欢腾起来,牧人更是喜出望外,这一定是上天送来的礼物,他收留了桑。于是,桑跟随牧人学会了牧人应该会的技能,包括怎么样去炼就自己,成大自己的力量和勇气,提拔自己的战技与艺巧。同时,也学会了怎么样去壮大本族的部落,去阴狠地征服其他部落,掳杀捕猎的外族部民,不断地发展自己,扩大了领地,并成为远近闻名的英雄。
不久,更多的部落为了自己能够生存下来,不断地涌来,纷纷投靠,谋求保护。于是,牧人成为了霸主,开始南征北战,东征西讨。一次把三十多名富有的牧长召集来开会,关上栅栏后,点火焚烧,连自己的妹夫和妹子,一同灭绝,还有那三十多名牧长,眼睁睁地焚于大火之中,嘶心裂肺的呼叫声直到现在仍能隐隐听到。于是,那牧人得到了更大更广更加肥沃的草场和疆土。桑一直跟随着牧人,一直为牧人征战,好几场征战都由桑来挂帅,设机谋巧,出奇制胜,牧人更加信任桑,授予桑更大的生杀大权。那时,贵族们容不得桑,就因为桑是一界平民,更是一个外族,这个家族的权利怎么能落到外族的手上?桑经常与贵族们争斗,总是会被牧人毫无道理的压制下去,并混洧了是非,各担误国之责而两相受罚。“我不希望你们天天争斗而误了国家和我族。”那时,牧人也许相信桑,欲把桑变成自己的亲婿,同时,牧人也有所觉得,族人所说不无道理,现在的桑,羽毛渐丰,将来难驯,定会受累。于是,他一方面也渐渐暗削了桑的权利;他一方面将自己的三女儿许予桑,并让却管辖一块领地,成为那儿的后补草仓统管。“桑将军,这个伟大的职事让你去做,是让你扬名天下,从此无人能及你肩。而这个艰难的军要筹备让你来承担,也是考验你对本族的一世之忠,不愿意看到你拿生命开心吧,不愿意看到你的妻子被人摄去罢。”牧人阴鸷地一笑,高高在上地说道。
桑这才明白,迟早一天,自己也会像牧人妹夫一样,只要牧人需要,自己总会成为他的征战远略的牺牲品。就在无月多星的深夜,桑告别了心爱的红鬃马,告别了牧人女儿,并答应她,有朝一日一定回来娶她。那个风雪交加的深夜,桑逃离了牧人的军营。一无所有,只身一人离开了牧人的军事属地。而牧人的女儿一直期望着,桑总有一天会回来带她走的,因为他相信,桑将来会比自己的父亲更强大,临别,牧人女儿随手扯去了长裙的一角,一条细长的布带,围在桑的脖子上,祝福桑一路无恙。
桑逃离牧人领地不久,即被牧人属军捕获,再次抓回军营。这时面见牧人,牧人已把桑当做敌人,欲用火刑于桑。只有这时,牧人女儿来到父亲面前求情,愿以死救桑一命。这是祖制,当然,牧人感于女儿之情,原于发出之令不能收回,赐死女儿。断桑右臂,放归桑回高原,永不得再入草原。那时,桑在草原正好二十年。
桑历经千辛万苦,不知走了多少年,不知挨了多少饿,不知走了多少弯路。后来,由于几年都见不到人,没人跟他说话,他开始还自言自语,后来桑渐渐说不出话了,只会像动物一样叫。桑成了一个半兽人。半兽人带着他心灵的那个希望,作长路漫漫的行途。终于,终于在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桑看到了那梦回牵绕的雪峰高原景向。那时,当桑看到了那红红的高原,白白的雪峰,青青的河流,绿绿的杨树,还有,那潺潺清冽的溪沟边,那幢乱石堆旁的,已经破朽不堪的小茅屋,好几处都已经坍塌,在阳光下,更似一堆枯骨朽石,那儿,记载着桑的先人的踪痕的迹象,那儿,就是桑的出生地。于是,桑先呆望着,冥思着……心情一阵阵地勃动着,过了一会,他开始喃动着嘴唇,不知不觉地,能发出一点声来,后来,血往上涌,真冲脑际,一阵发晕和热,他嘴一张,竟大声喊出话来。
雪山白,河水青,高原红,心爱人……
桑挥舞着那缕缕碎碎的布带,随着一阵风,就那样,轻轻地,轻轻地投入到高原红红的怀抱中,不再回头。
这个传说,一直传说着……
二00五年九月十九日斩言剑手于丽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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