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喜欢初夏的芭蕉,特别是工学院的那几棵。
单身的时候,晚饭总是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对付,常常在那个三岔路口粥店买几个包子一碗牛肉面。整个城市每个角落都塞满了这种阜阳牛肉面店,走过的时候,觉得他们的牛肉不知道为什么弄得那么香气扑鼻,而吃的时候,却总是辣得不行。剩了半碗的香菜和粉丝,就可以抹着汗开始美其名曰散步的闲逛了。
转过卖报刊的小店,一路向北,因为那边是河,是工学院的校园。路上有卖西瓜的,有卖甘蔗的,有卖炸串子的,有卖土豆和缀了亮闪闪片片衣服的。有好几家美容店,有的亮着白白的莹光灯,有的亮着嗳昧的小红灯,还把白毛巾晾在道边奇形怪状的法梧树干上。有两家大点的旧书店,不过店主似乎都喜欢把脚伸到前面的桌子上,冷着眼看人们从面前经过。我喜欢在经过时瞟一眼店面边招贴式的那一排杂志封面的,虽然基本不买。
工学院校园很美。我是在有次偶尔想抄近路才发现这个散步好地方的。最好看的地方就是教学主楼里的芭蕉那儿。青灰色的教学楼是回字形,口字上面是天空,这在几年前不多见的。很粗大的嫩绿的芭蕉,就生在这一块宝地上,被汉白玉的矮栏杆围着。巨大的翠色的叶子,生在那一层浅草上面,直伸到四楼。傍晚的光线,就那么柔和地从十层的四面楼栏间撒下来,恍恍的,好象是夜场露天电影就要开始前的那一片灰白。有上自习的学生,都悄无声息地从一个教室钻进另一个,没有谁倚着楼栏向下望和大声说话。常联想,家乡光线黑暗基督教堂所以要造成尖尖的顶,在靠顶的地方排起两列的小小花玻璃窗,一定也是要让人们向往,黑暗压抑的空间上方,天使从那小小的窗里闪出白白的翅膀。一次和朋友玩笑说,接受不了宗教。他回答,他也是,不然一定会是高僧。对着芭蕉浅浅地笑,它们真的好象天堂的东西。
见一个业余画家画芭蕉图,居然用的纯是赭红,笔头醮了许多水,湿润润的,紧抹几笔,淡淡的红就在宣纸上浸开了,好象水印一样。茎根边用同样润的水墨色画了一只小鸡啄着什么。看来有了一样的韵味,用什么色彩也许真的都一样。只是也许最高明的画家,也画不出芭蕉叶中间的空气,还有我和它们之间的空气,静宓的空气。从前看小说时,看过一个小说,讲的是以逼真出名画家,到老时成天闭门在家,去世后,人们打开门去探,看见一幅幅画面上乱抹着厚厚的单色调,画边仍留着没覆盖尽的绝美的半手只花。也许他是对的,画得再好,就算摄成了影,又怎么样呢,都是没有用的,没有空气在里面传递着生命的消息。
芭蕉很文,我无端的想。文的东西都不可太靠近,因为阴翳。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10-31 15:01:07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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