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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星城记事
龙玉纯
一、目睹扒手让座
一个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小伙子，你会想到他是扒手吗？我想不大可能。
一个在公共汽车上主动给老人让座的小伙子，你会想到他是扒手吗？我想应该不会。
一个不但西装革履文质彬彬而且还在公共汽车上主动给老人让座的小伙子，你会想到他是扒手吗？我想更应不会。
在平常看来，扒手小偷这一类人一般都贼眉鼠眼衣着随便或者另类，只要稍为留心就能把他们从人群中分辨出来，特别是在公共场所，哪里热闹哪里就有他们的身影。也许是小偷扒手们一直也在为他们的“事业”总结经验吸取教训的缘故，今天我在公共汽车上就看到了一个“包装”与过去截然不同的、既西装革履文质彬彬又还在公共汽车上主动给老人让座的“新新”扒手。
我是在火车站挤上十二路无人售票公共汽车的。春节马上就要到了，火车站人如潮涌，从东西南北返乡的民工和从四面八方回来探亲的人们，走出火车站出口便急切地奔向公共汽车。十二路车作为沟通省城东西方向的纽带，更是显得拥挤不堪。我们省的西部地区是民工输出大户，去长途汽车西站搭乘公共汽车又是最经济的选择，于是十二路公共汽车的生意异常火爆。回家过年的人谁的袋子里不揣上个三千五千的？再加上公共车上人多又挤，正是扒手小偷“捞世界”的大好时机，扒手小偷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发财”的良机。
他是什么时候什么站上车的我不知道。引起我高度警觉的是相继有几个人在车内喊有扒手有小偷，他们衣服的口袋被刀片切开钱被偷走。我穿着军装，和我挤在汽车后部一起的几个人大都是民工模样，个个眼睛睁得大大的规规矩矩一声不吭地站着。经过市商业中心时，下了一部分人，其中有那几个被偷的，有一个在下车时还自嘲地说，没想到从广东打工回来还未来得及给老爹老娘拜年，今天却先给扒手拜年了，好在袋子里的现金不多才几百块钱。这站上来的人不多，首先上车的是位老人，她刚投完币转身，靠右边那排座位上有一位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小伙子便立即站了起来，并热情招呼老人去坐，小伙子的这一举动迅速赢得了大家赞赏的目光和老人的感谢。小伙子让完座后就站在老人座位旁边。车继续往前走。小伙子让座的举动似乎缓和了刚才大家都在提防扒手小偷的紧张心情，大家的目光又开始不约而同转向窗外，浏览那一天比一天漂亮的城市景色。
“抓住了，终于抓住了！”不知谁的一声喊，让大家又迅速把目光转回车内。只见站在老人旁边的小伙子的右手上多了一个闪着幽光的手扣，手扣的另一头在旁边那位脸上似乎还有些兴奋的年轻人手里，这位肯定是便衣警察。小伙子脸色苍白，完全没有了刚才让座时的自然神情。小伙子低着头看着手扣，心里似乎在想着什么。
“我的钱包，我的钱！”老人扭过正在看风景的头，终于明白刚才给自己让座的这位小伙子是扒手后，第一反应就是立即找自己的钱包。
“你这个遭雷打的，像个人样不干人事，快把我的钱包和钱还我！”老人摸不到钱包的手一把抓住了小伙子。
“别急，在您的座位底下。”便衣警察把扒手扣好后，立即蹲下又去替老人到座位底下找钱包。由于正偷时被抓，扒手顺手就把钱包扔到了座位底下。便衣警察把钱包搭起还给老人，老人千恩万谢。
扒手一般不单干，另一个在左边想趁乱溜走也被一直盯着的便衣给扣住了。下车时一位便衣还大声提醒大家，一定要妥善保管好自己的财物，发现扒手或被扒立即报案，反扒队春节前后二十四小时工作。他还告诉大家，今天车上有四位扒手，其中两位中途下车了，他们还想偷那几个民工的钱，有四位便衣在跟着，请大家放心。
“干得好！”大家热情地鼓掌。
两位便衣警察押着两位扒手，在掌声中先走下公共汽车。
二、提着篮子买药
你见过像超市一样的药店吗？估计少见。
你见过老百姓像在超市一样提着篮子选购药品的吗？肯定不常见。
你见过药店的生意红火得人满为患要排队等候才能进去的吗？百分之百的难见。
根据以往的经验，街头药店的药要比医院药房的药还贵，平常得了伤风感冒等小毛病去药店买药，无非是不想进医院图省事。可这次回来休假大家都告诉我，要买药最好还是去老百姓大药房，那里便宜，便宜得老百姓在那里提着篮子买药，便宜得几乎天天人满为患要排队等候。真有这般好事？这几年有关部门采取各种措施想降低药价，收效至今不明显，难道有商家能主动让利为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倒要看看要排队才能进去的药店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第一次去是春节前几天的一个上午。这次我从北京赶回来，主要目的还是想回乡下和父母亲过个团圆年，我在外当兵，结婚后家又安在长沙，已经有好几年没和年老的父母在一起过年了。父亲有风湿病，而且还有骨质增生症，我想顺便给他买些药带回去。从我家乘公共汽车去老百姓大药房，还算比较方便，出门走上二百米就是一0六路公共汽车站牌，只要坐五站地就到了。那天我和妻子特意赶了个早，八点半的样子就到了大药房。还算好，不用排队，可药房里已经是人头挤挤。
这个大药房严格来讲其实就是一个药品超市，共两层，非处方药顾客可以任意挑选，不明白的地方还可以随时问站在贷架旁的小姐，她们既管理贷架又导购服务。处方药有专人专柜管理，没有医生的处方小姐是不会随意卖给你药的。这里常用的中西药比较齐全，顾客要的药如果这里暂时没有，他们可以保证几天之内调进。除了各种各样的中西药外，还有家庭医疗保健方面的书籍，价格都比书后的标价便宜。当然，还有那些在电视广告上经常露面的保健用品，它们的价格比北京某些大商场出售的少则便宜几十元，多则便宜上百元。药平均比其他药店便宜多少我不知道，问导购小姐她们也说不太清楚，而且还开玩笑说知道也不能讲这是商业秘密。我拿曾经买过的药作了一下比较，一盒感康在北京的药店卖十一块左右，在这里只要八块五，一盒治脚癣的达克宁乳膏在北京卖十二块左右，在这里标价八块八。
哪里的东西质量好价格低就去哪里买，哪里实惠就去哪里，这是老百姓的生活哲学，当然买药也是一样。我走进药房一看，发现几乎人手一篮，情形跟超市采购商品的人们没有什么两样。由于人太多太挤，我们选了几样药，便准备出来，没想到此时两个出口交费处都已排着长龙，只好耐心地走进队伍等待。每个人都提着一大篮子药，收银小姐熟练地操作着收款机点着钞票忙得没空抬头。等我们交完款走出出口时，墙上的电子屏显示已经十一点二十九分。走出大门，我回头看了一下大药房的外观，没有刻意去装修外表很普通，只是墙上挂了几个红色和黄色的条幅，上面写着：老百姓大药房，一切为了老百姓。心中有百姓，价格自然低；心中有百姓，质量当然好。
在回来的公共汽车上，几位提着大包小包药满载而归得了实惠的中年人，还兴致不减地谈起了老百姓大药房。他们说，老百姓大药房开业的第一天，某个比较有名的医院就流失了处方十几万，害得这个医院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商量对策。靠处方卖药是医院收入的半壁江山，没有一个医院不对此重视的，听说最后的对策是医生开处方不写中文，让患者和未学过医的人不知是什么药，而且患者只有按处方领完药后医生才给患者讲有关的注意事项及其他。他们还说，老百姓大药房的红火大大地伤害了某些单位某些人的利益，于是有人写信恫吓威胁大药房的老板，要他好自为之。同时，有人通过各种途径向各大制药厂家施加压力，不要他们向老百姓大药房提供药品……事情愈演愈烈，最后引起了政府有关部门和领导的高度重视，某些领导于是在媒体上公开发表支持与肯定的言论，最后才把局面稳定下来，老百姓大药房才有今天。他们还说，如果要是再多几家这样的药店，那些黑心抬高药价的药贩子们就该跳楼了，那些专吃回扣的某些医院领导和医生再也不可能富得流油了，那些没钱治病的贫苦老百姓也就离出头之日不远了。他们说，现在老百姓大药房的名声可大了，不仅本市的人全都知道，而且很多外地人也都乘车或开车来买药……
公共汽车五站路实在也不算短，可听着他们讲话似乎一会就到了。回到家后，我还在回想那几个人在车上说的话。是的，一个真正心中有老百姓能给老百姓带来实惠的药店，它是不可能不兴旺的。
老百姓大药房，但愿下次我们再来时还这么热闹。
三、尴尬的寻觅
就像从天而降的一块陨石突然在我眼前落下，这个结果让我难以相信甚至还多少有些不知所措。偌大个长沙城，那么多个卖报刊杂志的摊点，竟然找不出我想要看的几本纯文学刊物，真是不可思议。如果说没有《中华散文》、《青年文学》、《作家》、《大家》等出版地实在离长沙太远的杂志还情有可原，那么长沙自己出版的《芙蓉》、《创作》总应该有吧，可今天上午我前前后后问了十几个报刊亭，回答竟都是两个字：没有！实在让人有说不出的遗憾。
本来早上出门时心情还是很不错的，连续下了几天的雨也停了，今天是星期六天晴得正是时候，回来快两个礼拜了还没来得及上街看看，刚好外出逛逛顺便买几本新杂志。我这人没什么特殊业余爱好，除了有空喜欢玩玩乒乓球就是爱看看文学杂志。上无人售票公共车时，那位司机同志还热情地告诉穿着军装的我，在我们星城长沙，节假日军人乘公共汽车免费。于是，我坐着免费公共汽车，把越变越漂亮的星城长沙，走马观花地浏览了一部分。每到一处几乎都有报刊亭，亭内都有上十种报纸和几十种期刊。报纸除了本地日报、晚报、晨报、商报，更多的还是各类球报和文摘报。期刊以时尚与青年类为主，当然还有那些发行量非常大的文摘类和纪实性杂志，总而言之，报刊亭内的期刊杂志看上去都是花里胡哨的我不太喜欢。也有纯文学刊物，《小说月报》、《散文》、《散文诗》这三刊好象大都有，别的纯文学期刊就难得一见了。
文学期刊怎么会如此之少呢？我边找边想。肯定是卖不出去人家才不会进货。不可能呀？有着深厚文学积淀的古城长沙，当代文学湘军的创作中心基地，难道就没有一大批文学追随者和文学爱好者吗？应该有，从理论上讲应该有。如果要是有一大批文学爱好者的话，肯定文学期刊杂志就会有一定市场。难道真如那位年长的报刊亭老板所言：小伙子，都什么年代了，还看那些杂志，你不知道《湖南文学》都已经消失好几年了吗？连续几届国家鲁迅文学奖湘军无人上榜，《人民日报》报道的标题是文学湘军全军覆没，你经常看这方面书的人应该不会不知道吧。现在人人都在忙挣钱，有空也只看电视，你看，那“超女”节目一开播，李宇春那几个小姑娘就迅速火遍了长沙城，这几天来只要是与她们有关的报刊都热销，让我们各个报刊亭都小赚了一笔。听过那个相声吗？其中有这样一句：长沙为什么叫星城？回答是长沙的男女老少都爱赶时髦是追星一族，所以叫星城。讽刺归讽刺，确实这几年我们长沙人好象都吃多了干辣椒，上上下下一个个都火气大，浮躁……
没有买到杂志的我当然心情不太舒畅，但更多的是心不甘。这么大个长沙城，除了几个报刊亭卖报纸杂志外，难道就没有专门出售报纸杂志的地方或市场？回家以后我仔仔细细问了家里人，还好，答案不是否定的。他们告诉我，定王台书市二楼也批发期刊杂志，可能有我想看的文学刊物。另外中山路口还有个邮局办的报纸期刊店，这个店可能在长沙是卖报纸杂志店中最大的，或许那里也有我要看的。众里寻她千百度，不到黄河心不死，下午，我马不停蹄地又向这两个地方进发。
中山路口离我们家不是太远，四站路就到了。这个邮政报纸期刊店确实要比街头报刊亭大多了，里面不但有多种比较有名气的报纸，而且还有大部分当前比较流行的各种期刊杂志，另外还有当前正在热销的书籍，比如有刚出版的好几本布老虎系列长篇小说。文学期刊有个专柜，里面有《收获》、《十月》、《天涯》、《作品与争鸣》、《小说月报》、《创作》等，虽然柜里总共还不到十种文学杂志，但我看到它们以后似乎有种莫名的亲切与兴奋，这几种杂志除《创作》我们部队图书阅览室没有外，其余都有，因此我高高兴兴地买下了新年第一期的《创作》。不知为什么，这里竟没有我们湖南唯一的省级文学期刊《芙蓉》，也许是早卖完了。
从中山路口到定王台也算方便，乘公共汽车一会就到了。说到长沙定王台，大家一定还感到很陌生，但要提起长沙黄泥街，我相信不知道的人就少了。当年黄泥街是全国有名的图书批发市场，从各种文学书刊到各种教材什么书都有，后来由于有些不法经营者大量销售非法及盗版书籍，使黄泥街声誉直下终遭整顿封杀，并导致图书批发市场最终被搬出黄泥街迁到了今天的定王台。
我刚一走进长沙定王台书市，立即就被一阵阵热闹所包围，仿佛一下子走进了一个超级自由市场，书山书海人来人往，显示着图书批发市场的生机与活力。批发期刊杂志的摊点就几家，其他都是批发书籍的。我从头找到尾，也没有看到书摊上有几本文学期刊，最后终于在一个角落摊位上看到了一本新的《中国作家》，女老板很热情，爽快地八折卖给了我。在特价书摊前，我发现了一套外表崭新的四川人民出版社九八年九月出版的红辣椒文丛，共五本小说集，分别是铁凝、方方、蒋子丹、斯妤、陈染的小说精粹，我用三十元买了下来。
几乎一天的寻觅，总算有所收获。我提着一包书回到家里后，家人开玩笑说：古人讲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看样子此话确实不假！没找到书之前一脸的阴云，找到了书以后一脸的阳光，就是不一样！
是的，有自己心仪的书读，心情当然不一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