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他对她,怎样?
莫名的在意,已经不能用单纯的异性吸引来解释,他不喜欢看见她皱眉,他讨厌自己不知道她心中每一刻的想法.
他,渴望了解完全的她.
极之独有的冰冷容颜下,她有一丝在意他吗?
"你要带我去哪?"声音难以力持平静,正要准时下班的她被这个无赖男子飞车掳人,任何人都不可能保持理智.
"吃饭.我饿了."
她能怎么办?急速跳车,也没必要,这样会闹上社会版头条.
在途中想过无数个地方,结果,没想到是这里,法式餐馆,菜肴卖到天价的地方.
"菜不合胃口?"
微微摇头,不是不合,而是,吃不下.
法国蜗牛,她从来也没想过,有生之年,她会真的点了一道法国蜗牛来吃.
错的,不是不会点,也许是共餐的人选不对吧,那种混合着香料与草腥味的气味刺激着她的胃,微胀,吃不下啊
她要怎么办?
这里是无数城中名人用餐的最爱,'他'呢?'他'是不是也来过,陪着别的女子一起?
这东西,蜗牛真的好难吃.
车上,他熟练地驾着车,一边偷空觑她,从法式餐馆出来后,她就失神至今.
他不认为自己是吓到她的罪魁祸首,刚才她看着那道菜的表情,说是怕,不如说,比较像在怀念,怀念一个藏在她心中很久很久的人.
这就是她成为冰山的原因吗?
"其实,法国蜗牛,并不是适合每一个人吃."
他轻淡的语调,听在她耳中,却如惊雷,失血的容颜紧盯着他,他是知道了些什么?
而他却只是笑一笑,专心看车路状况.
三十分钟后,当她置身自己客厅中,仍有一种不安全感,将窗帘拉上,隔绝了所有可能的窥探,再也经不起任何试探,她累了.
刚才.
他说:下一次再请她去吃好料.
下次,还有下次吗?
她没应,却怕极了他脸上别具深意的笑.永远永远,不要有下次!
今天没有要开会,也没有预约客户,他也再没有紧迫盯人,她是空闲的,难得不在公司的一天,她应该怎么过?
漫无目的地,漫无目的地走,刚才她逛了三家服饰店,一家影碟店,超市,书店,途中她还停下来观看杂技人的表演,但是,一切都很无聊,接下来该去哪里?
不敢回家,怕母亲重提旧事,那是她心口的疤,不能揭,不会愈合,不觉得痛楚,只有眼泪一道道地漫过,带来几许轻愁.
她能跟谁说?曾经爱过呀,就只是,曾经爱过!
突然地,她定住了,街的对面有一家妇科诊所,外面停着一辆轿车,车窗摇下来,里面的人眉头深锁,烦燥地抽烟,那侧影太熟悉了,毕竟对望六年,想忘了也不忘不掉的人---是'他'!
'他'没有看到她,隔着人潮,她并不显眼,虽然这是他爱过六年的女子,只是现在任何意义都不具了.
爱情里,说得最多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其实,原来不过如此.
可是,当'他'离开车,向她奔近,并叫着她的昵称,专属于'他'称她的昵称.
她,拨足狂奔,在分手时,就说过,她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他',这个誓言是真的.
一前一后,令路人侧目的追逐,事件终结于,正在餐厅内与客户洽谈的他跑出来,拦截住她.
轻拥着泪流满面的女子,他好言相劝,她却始终不肯抬头.
"不要,好丑,别人看到了,我会嫁不出去的."
"还有我要,将他不要的爱情,给我吧!"喜欢的女子为别人流泪,感觉,很酸.
"你真的要吗?"
"是的,是真的想要."
然后,她深吻住了他,没有言语.
被人强吻的感觉如何?
好一枚青涩的梅子,他将叹息咽在心里,反掌主动权.
男人总喜欢强势.
那男子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拳头紧握,完全忘掉了在更远的地方,那位令他少奋斗三十年的女子倚在诊所门口,目睹丈夫失礼的举动,却只是冷冷一笑.
爱情里的阴谋,她确是耍尽了心机,也不见得是赢家.
虽然那人正看着'他'的最爱,但他最终还是要回到她身边,虽然没有心,但拥有了身躯,还能不满足吗?
也许能要的不多,也许'他'对自己也只能付出这么多.
"人,知足常乐."
她对着肚子里仅存在四个月的小生命说着,他(她)是唯一肯听她说话的人了.
然后坐进车子里,静静地,等她的丈夫回来.
时间快接近年末,事情应该有些改变了.
心情可以变,或好或坏?那么,人呢?人也可以变吧,更好或更坏?
他呢?
盯着花瓶中的海芋,粉嫩的颜色,大刺刺地开着,如送花人的个性,不掩饰,更不会客气.
花语是?
小助理神秘兮兮地,笑着:"此生不渝."
他会吗?此生不渝,照他以往的花心记录来看,这个好美的花语像是说一个笑话.
自那天起,他不再送玫瑰,改送海芋,这种在埃及国境内随处可见的花,在中国落地生根,依然娇美.
不再问她会不会喜欢海芋,他笃定她会喜欢的.
不然,垃圾桶应该可以听到海芋花的哭泣.
他时而变得很孩子气,时而很稳重,他带她去白云山顶看星星,在荔枝湾看夕阳,喝茶,驱车到几百公里外,只为了看海,半夜的电话铃声,他只说,他想听听她的声音,她在这端只是微勾红唇.
做尽所有疯狂的一切举动,只为了博佳人一笑.
如果,有宴会,他的女伴必是她,反之,她也是.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仿佛着了魔,只要他摆出'你一定会赞成'的表情,她只能,乖乖地.
一切,都是在她的默许下,进行着.
所以,叹息给谁听?
思念总在分手后.
才坐上飞机,他就后悔了,他好想好想她,虽然她总是冷着一脸俏脸,对他不假辞色,仿佛眼前坐着一只超级大蟑螂.
在女人堆里的无往不利,在她面前却放不开,上辈子欠了她?
所以他送了她海芋花,此生不渝!
他曾送别人无数次玫瑰,在世人眼里,玫瑰的花语是爱情,但,对他而言,倾诉爱语的,不只有玫瑰.
也许可以爱过很多人,但,海芋,他只会送一次,他只想和一个相处最舒服的女子共渡此生,对象就是她,这个笨女人,想通了没有?
随花附送的烫金咭片上写尽了他的心情:"你爱上我没有?"
他做的还不够吗?如果她不想回答,他就这样一直问下去,直到耗完今生.
你爱上了我没有?
一个思念,一个咒语,在空气中飘飘荡荡,在飞机下方的城市寻找着宿主.
此刻,她正在街上走着,头顶上的天空飞机轰鸣声作响,他也许就坐在这一架飞机上,飞往异地出差.
她,心情不太好,因为那男子问了她一个非常难答的问题.
你爱上了我没有?
毫无预警,她打了一个喷嚏,她觉得那令她打喷嚏的罪魁祸首就是他,只是原因是想念?还是咒骂?
这个原因很重要,因为她发现,这几天夜里总会想起他说的,
"我并不滥情,每一次恋爱我都认真投入,将每一次恋爱都当成生命里最后一次恋爱,只是不再爱了,我不会勉强自己与别人那么幸苦,非要将感情维持到底.所以,站在你面前,我并不感到羞耻."
捂住了唇,极力忍住笑意,也许他是对的,她不适合吃法国菜,只是很想知道他认为她适合吃什么菜式呢?
承认吧,是在意他的,也许,在更早前,她的心就承认了,是爱上他了.
或者在下一次通话中,他再问,她可以说:"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就什么时候爱上你!"
五年后.
"在看什么?'刚睡醒,他的声音慵懒低沉.
"传说:这个城市以后不会再下雪."
当她这么说的时候,神秘的微笑,他自身后拥紧了她,站在窗前,外面确定是没有下雪,所以他不明白妻子为什么会这么说.
"所以不会冷了."
她转身回拥着他,体温渗入心底,她似乎也没有为他解惑的打算,迳自笑着.
没有雪,爱情还会冰冷吗?
是的,如果你曾经遇到有心人,那么,这城市是不会下雪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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