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午夜一点二十一分. 小区如以往一样宁静,路灯被茂密的树叶遮挡着,枝桠间挂着淡淡的月,树影斑驳,斜映在窗帘上,隐隐透着蛋青色的光. 屋内桔色的壁灯与窗外的月一样朦胧,挂钟在有条不紊地滴答滴答,远远的,还有睡不着的风偶尔送来的几声木棉花跌落的声音. 戴思源无意间调整了一下睡姿,没想到却醒了过来,虽未睁开眼睛,但意识已经不在梦中,刚刚沉浸于其中的美丽梦境瞬间杳然,腰间横跨着一条沉重的腿,怪不得在梦里都觉得腰酸. 他咬着牙动作轻缓地把那座"大山"移开,捶了捶僵硬的背,枕边的呼噜声时高时低,断断续续,有时如雷灌耳,有时又如语凝噎. 他转过身,妻在他耳后吹着细细的风,竟把睡意全都吹散,仿佛他从未入睡过一样. 敞开的窗帘被风掠起,拂落了写字台上散放着的纸,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不禁抬了抬眼皮,这时,写字台上一道蓝光闪过,定睛一看,手机屏幕亮了,应该是有电话打进来。 戴思源,今年四十岁,某事业单位的副科长,因长了一副娃娃脸,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了三四岁. 因交游广,认识的人多,担心睡着时有朋友找,于是他从不关机,只是每天临睡前把所有的功能调成振动状态,然后放在离自己最近的写字台上,主要是怕惊醒患有轻微失眠症,每晚睡前都要喝一大杯脱脂浓牛奶,然后戴上耳罩,翻来覆去折腾半宿好不容易入睡的妻子索小雅,以免整夜听她的唠叨,陪她熬夜,第二天带着熊猫眼去上班,办公室里的年轻小伙子又会无言地拍拍他的肩膀,轻叹一口气,然后与别的年轻人暧昧地相视一笑。 他转身望一眼索小雅,心想,这个时候了,会是谁? 手机没有持续振动,看来是短信了.
这短信在他突然醒来时悄悄来临,难道他的醒来就是为了迎接这不期而遇的消息吗?该不会是垃圾广告吧,这些东西可真是无孔不入啊. 随手取下手机,一条短信跃入眼帘: 在这个无人的夜里,窗外落着雨,打在屋檐上滴答作响,我独自看着电视上演着别人的热闹,脑海里却映着你的笑脸,如此清晰,挥之不去,愈显孤寂... 戴思源的心一颤,不用看落款,他知道是绿儿. 突然觉得口渴,他想下床,还未起身,腰又被压在那条腿下,紧接着一双手牢牢地抱住了他,指尖在他身上游离起来. 戴思源没有动。
那双手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阵,看看没有反应,便也停止了动作。
戴思源闭着眼睛,心里一直闪着绿儿的身影,凌乱的记忆,重重叠叠的场景……
索小雅的举动他未做回应,因为他知道,那是她惯有的动作,第二天她就会告诉他,昨晚上梦见掉到水里了,双手抓不到东西,在水里扑腾,他会乐呵呵地说:见水生财见水生财,索小雅便忙不迭地回忆梦中的情景,连任何一滴水珠的位置也不放过,然后找些姐妹来共同研究号码,买上几注彩票,聊以打发提前退休的无聊时光。
模糊中戴思源似乎又睡着了。
绿儿!绿儿竟在前面等着我!依然是那片年轻的竹林,依然是那个纤细的背影,绿儿置身其中,竟忽隐忽现,他这才明白,她之所以叫做绿儿,也许她原来就是绿的精灵。
她就在咫尺之遥,可她看不见他。
戴思源狠命地喊,却像被封锁在隔音了的玻璃罩内,毫无用武之地。
看来喊是没有用的,不如用意念吧。
戴思源静下心来,退了一步,盘腿而坐,双手盘起了太极,只见一道八卦光圈随着他的念想越来越亮,戴思源梦外的潜意识暗喜:原来我还是个武林高手,怎么平时就没发现呢?
无形的玻璃罩倏地消失了,绿儿听到了他的喊声,回过头来,却是满脸泪痕,身子竟往后飘去,越飘越远,渐渐成一个绿色的小点点。
戴思源不由一阵心痛。
猛然惊醒,睁开双目,索小雅一双幽怨的黑眼睛正盯着他,疑是仍在梦中,待完全清醒,发现浑身冷汗,却不知是被绿儿的离去急的,还是让索小雅的目光吓的。 夜,依然很沉静,月光依然隐隐的。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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