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使者贴：折剑情

罗衣轻寒 · 发表于 2003-8-27 12:51:00

人们只知道她的名字叫绮罗，却很少人见过她。传说她的剑法轻灵诡异，绮错纷呈，但是很少留活口。她得了一个绰号叫七叶花。那一日，绮罗路经一片竹林，陡闻竹林深处一阵刀兵相见之声。她足点竹叶，立在枝头，见地上已躺着数名少林弟子，一青衣人站在他们中间，手中的剑映着午后的阳光，散发出秋水一样的寒意。绮罗立在竹枝之上，不禁轻轻笑了一声。青衣人抬头，看不清绮罗背着阳光的脸，只听她娇声说：“喂，他们都败了，你干吗还愣着？” 言罢，她翩翩如一朵桃花夭折地飘落：“喂，你的剑很好，送给我吧！” 她的柔荑按在剑柄之上，随时准备发难夺剑。他望着她桃花一样的面容，从背后剑鞘里抽出另外一股剑：“这剑原有两股，送给你吧。” 她的浅笑略凝固了些，挑起桃花眼睥睨着他：“呵呵，你这人，倒是很大方。” 他道：“在下不用双剑，留也无用。姑娘喜欢，就做个顺水人情。” 她罗袖一转，将宝剑收到手里，轻如蝉翼，寒气逼人，果然是一把旷世的好剑！她将自己原本那把剑拔出鞘折断了抛在地上，一面说：“这个顺水人情做得大方，幸而我来的早，不然阿猫阿狗都问你要，你也不管白糟蹋了这好兵器去！” 他微微一笑，转身便走。 “喂，这便走了？” 他回头：“还要怎地？” 她拿剑指指地上的数人：“这几个还没死呢！” 他道：“杀人并不好玩。” 她撅撅嘴，犹豫着跟了他去。 “姑娘为什么跟着在下？”行了半刻，他终于忍不住问。 “觉得你这人笨，怕你被欺负了，白糟蹋了那一股好剑！”她气呼呼地说。 “哈哈，原来姑娘是为了保护在下？” “呸，想得美！我等人杀了你，再拣了另外那一股才走！” “你使双剑么？你原先那股也是好剑，何苦折断了？” “我用过的东西，怎能留给别人？我等你死了以后，把那股也折断了，就走！” “哈哈，那你就跟着吧，可能要跟很多年哦？” “你这人，笨得要死，江湖凶险，我看你早挂得很！今天要不是遇见的是我，你早给砍成十块八块的了！” “哦，是啊是啊，多谢姑娘饶命之恩，哈哈哈哈！”…… 后来她才知道，他就是江南草。一年以后他们住在忘剑谷，她枕着他的膝，懒懒地低语着：“你说你和我，哪个武功更高一些？” 他抚着她如云一般的乌发，吻着她欲睡非睡的眼帘，轻轻道：“绮罗，我只想知道我们能否相伴此生……” 但是绮罗终究是绮罗，她一次次溜出谷去杀人，为的只是试试她的好剑和那些缤纷的剑招。每次杀完一人，她在尸身上拭干宝剑上的血迹，一抬头，总会发现他还是跟来了，坐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她不由气笑，奔过去拉着他的手：“你怎么又找来了？你说，我刚才的剑式美不美？”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抬手将她鬓间的丝发整理好：“绮罗，什么时候你才能明白，杀人并不好玩……” 有一个夜晚，他在她的哭泣声中惊醒：“绮罗，绮罗，你怎么了？” 她紧紧抱着他：“我做了一个恶梦，我……我不能杀人了，我的剑招都给人看破了！我好怕！！” 他松了一口气，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小傻瓜，杀人并不是一件好事。不能杀人，还有我保护你的。” “不不不！有一天我没有武功了，也不美了，你就不会再陪着我了！” 她拼命地摇着头，呜呜哭到累了，在他怀抱中沉沉睡去。一滴晶莹的泪水挂在她的腮上，他看了很久，不忍吻去…… “绮罗，我要出一趟远门。你一个人在谷里，要乖乖的。” “你要去哪儿啊？” “去帮朋友办件事，你自己要小心。” “嗯！” 风缓缓拂动水晶帘，斑斓的折影，映在她的白衣上，她抚着琴弦，琴声寂寞了。她故意抚错几个音，看向卧榻上他曾经常坐的位置，哀哀叹了一声。于是她还是忍不住潜出去杀人。每杀一个人，她总是习惯性地将宝剑在尸身上擦拭干净血迹，然后抬头环顾一遭，喃喃道：“你在吗？你还在吗？还在看着我吗……” 月圆，月缺，月又去了一月。那一日，她刚出谷不远，突然一个黑衣人掠过她身边，她的耳际一凛，伸手一摸，一只耳环被摘了去。她背脊一阵寒索，那个黑衣人要取她性命，直如探囊取物。她回到谷中，苦练了七日剑法，再出谷准备杀人。又是那个黑衣人，掠过她身边，她飞剑出鞘，刺伤了那人的肩膀。回到谷中，她才发现，头上少了一支珠钗。雨打乱了一池涟漪。她在谷中大声喊：“你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回来？？？我怕！我怕！！！” 风停雨住，还不见彩虹，邀愁远行。七七四十九天。她练成了七叶剑最厉害的一招。她出谷了。黑衣人站在她面前，这一次，他没有躲。她习惯性地向四周眺望了一下：“你还在看着我吗？”她心中默默在问。白色的绮罗随风淡荡，如一只不甘与凡鸟为伍的孤傲的凤凰，一心向上，追随那神蛟烈虎的神奇幻影的召唤，饱经跻攀之苦，结果还是跌落下来，而且跌得那样快，那样惨。洁白与繁茂，宏阔与赡华，在这一刻交织成一幕莲花飞旋凋谢的盛景。在剑出的一刻，她的心里只有他，深情而负情的江南，绿了河屏，又任露光夜夜闪耀。血色和着她的泪，污了她晶润美丽的面庞。她淡淡出了一口气，巡视了一下四周。今天，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他来了，他在。他看见了她最美的剑式。依旧空旷如野。她低下头，扯下黑衣人的蒙面。宝剑铿锵落地—— “你……你回来了……” 江湖上再也没有了绮罗，没有了她那手绮丽缤错的剑法，有人说她隐了，有人说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也有人说，江南草的坟很久没有人清理修葺，可能，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