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情恋曲--夏风
仿佛是盼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今年的夏天终于在墨绿的浓荫中醒来,一池荷意舒展. 长廊上,着淡绿衣裳的少女迎风伸了伸懒腰,然后,用力吸入一口气,啊!感觉是深蓝色.她喜欢这股气息,那是来自自然界的凉意,当中有昨夜星子在海面坠落前的呓语;也知道海豚有了轻跃出海面的一段飞翔旅程,终于完成了飞鸟与鱼的痴恋. "你确定你不是女巫?那一定是飞翔吗?" 觉得好听的男声载着满满的笑意滑向她耳,贴得好近,仿佛到现在仍能感受到那种不知名热意,害她握笔的手不稳,颤了一下后便在纸上留下一道伤意:不能迎战,只好奋力逃开. 她输得好不甘心.
虽然很喜欢夏天,但在炎热的夜里写信,并不是件愉快的事. "啪."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传来,神经反应慢了一拍.啊?室内顿时陷入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思思叹一口气,已经很习惯学校供电网在夏天习惯性断电.找出上次过生日时未用完的半截蜡烛点燃,凭借一丝微弱的光,继续写信. "伟大发现,本校专养青蛙为建校宗旨,清蒸红烧,一样好滋味." 写完此句,思思不禁弯一弯菱唇,想像着收到信的好友秋绘一定也是微笑.还记得去年夏天秋绘到访,两个女孩子又笑又跳,拥抱在一起,让人谓为奇观.被人强掳去登山攀岩的秋绘俐落完成所有项目,闲闲地还想了好多点子来整人,众人被小女生折磨得死去活来.在她玩够本后才开了金口,有了以下评语:一群尚未进化完全的尼安德塔人猿,只会耍蛮力,爱耍宝的不得了. "今年白色情人节我过得还不错.又收到了不具名人士送来的玫瑰与巧克力.秋,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毕竟人家很诚心,虽然对方很可能也是一只大青蛙.可是你要知道在异乡,人是很容易动摇的." 这句辗转到最后,只会听进某人耳里,啊,你有对手了,你不用心经营感情,输死你,活该. 哦喔!不出一天,必有人会打电话来告饶.思思偷偷地笑,她太了解相恋三年的男友付群,总害怕她会移情别恋,毕竟长相甜美的她从不乏人追求,想当初他也是力战群雄,过五关斩六将,才获得美人芳心. 所以,当刘群知道自己没和思思考上同一所大学,立即面如死灰. 其实两所大学的距离不过是几小时的车程. "你不要这样子嘛,这样的结果算是不错了.我还以为我会考得更远呢." 时节过了大暑,夜里天气会转凉,思思呵了呵手,对前景持乐观态度. "可是你的心一定会离我越来越远.大学不比高中,空闲太多,想高攀天鹅的赖蛤蟆更多." 付群一面阴沉沉地说着,一面将女友的手握紧,力道之大让思思皱眉,不过生性漫散的她也懒得呼痛,思索起另外一件她很在意的事. 刚才他话是向往多于抱怨吗? "到了学校以后,你要每天给我写信,我也给你每天打电话.记住了吗 ?" 情人如此急切的要求,并不过份,思思点头.所以,她上大学的第一件事不是添置新行头,而是选了厚厚一叠信纸,在坚定的信念中延续她的爱情. 有时候,思思在信中写:今年想去香港,在浅水湾喝咖啡,也许在夕阳的余辉中,范柳原与白流苏在沙滩漫步,正向我们走来. 付群一边念她是败家女,一边却努力地打工存钱.最后他们还是坐在常去的河堤上,就着烧饼,喝可乐. 一肚子气. 在初春,思思刚回到学校,水土不服.付群听说她病了,便立即要过来看她,可是系学会的选举让他分身无术.在电话里,付群滔滔不绝地说着,这端,思思在沉默. 她很不舒服,腹绞痛,吃了许多药仍不见效.平时与她极默契的人,如今突然就和她失去了心电感应,她的痛楚,他一点也分担不了.忍啊,不想被他看成是无理取闹. "思思,你高兴吗?你没来,不知道昨天晚上....."那端的人声仍在继续说.她想回应,可是一阵狂暴的痛楚割宰她的神智,砰,握不紧的话筒滑向地上,她挣扎着叫醒室友,室友红着眼,叫人来帮忙. 就要到医院了,可仍是好痛,她抱着腹,蜷成一团,似眼前闪过无数烟火,烟火藏着一个微笑的脸,闪亮得仿似天使的温柔,还有洁白的羽翼,在靠近她. 是了,她的天使,听说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天使,永远守护着世间的那一个人. .....我的天使......
在洁白的世界里,病人要配合一点.可是这痛得神智不清的小女生却紧紧地抱着身体,喃喃自语在说些什么,如一种咒语. 偏是让他听见了.那个抱着她进入急症室的男子迟疑一下,拭去女生眼角滚落的晶莹,伸手握住了她满是汗水的手,凑向她耳旁,温柔地低语:"嗯,不哭不哭,天使在这里."
出院以后,思思变得病恹恹地,付群来过,匆匆叮嘱了几句,又要走了.思思也不挽留,亲手织了一件毛衣穿在他身上,就算他捧着她消瘦的脸说心疼,说赦免她写信的苦役,也感觉飘忽了. 除了上课,日子变得好长,开始不知自己能做什么好了.秋绘也来看过她,在凌乱的书桌上看见那一叠未写完的信纸,沉吟了一会儿. "长途电话费昂贵得让人心生罪恶感.你给我写信吧." 秋绘来信:想看你的字. 那一刻,思思看见春天流泪的模样了,是白色的.原来并不是只有在秋天才可以思念秋绘,春夏冬也可以. 所以,在不与情人写通关密语后,她给秋绘写一段青春.她说开始参加社团,例如烹饪社.例如最近学用奶油煎蘑茹. 只是记录类似这些琐碎的小事,秋绘是不会介意的.因为秋绘的回信又狠又辣:如果蘑茹们知道是你主厨,怕是会吓得长出多几只脚,好逃回森林去,免得让你辣手摧残.阿门! 思思抓着信,笑得俯前仰后,真的,被秋绘猜中了.练习一道菜的做法,她牺牲的蘑茹按吨位算计. 也许是心情逐渐好转的关系,在电话声里,思思巧语娇笑,付群暗叫要命. 那时,付群越来越忙了,在学校参加了很多活动,每天必打的电话也减少起来,甚至变得可有可无.有时拨电话过去,他总说他很忙,几句话便收线了.最后,消息传来,付群与校花走得好近. 近?距离能如何测量? 想起那句"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就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思思觉得幸好有秋绘.情人能叛离,但朋友不会. 也许是期末考的缘故,二个月后才收到秋绘的来信,她写道:你心情不好吗?还是他惹你生气了? 思思一愣,想起不前久那个停电夜晚,她一面奋力疾书,一面抗拒天气附加在身上的热意.仍有汗珠滚落,到了信纸上,形成了斑点. 落入秋绘眼里,却成了她的泪海. 真不知道如何向好友解释,其实那是一种无法描述的失落,像落叶,如果有一些风,她会飞起,干枯的纹络,随意一搓揉,便碎了. 思思觉得沮丧,只好成天抱着书本在校园到处游荡.经常是坐在教室,不愿回宿舍,不想听电话,不管听见他的声音,还有,不想哭,怕自己会投降. 初夏,天气变化莫测,一会晴,一会雨点大大,思思又忘了带伞,困在文学院长廊上赏雨.回到课室,看见窗台上摆放了一排形态不一的瓶子,她灵机一动,往瓶内注入高低不等的水量,然后挑出一根竹竿,在瓶口处随意敲了几下,琮琮,果然是有音律的. 要点一首什么样的歌曲呢?有了.来一首又唱又跳的快歌,调适藏在心中因消息带来不快心情. 在音乐声里随意起舞,踮着脚尖,空间顿时大了起来,在旋转中,眼角瞥见角落仿佛有一件白上衣,正微笑地看着她. 啊,有人在.思思愣住了. "学长." 是那一个抱她去急症室的大三学生,他们说,他叫夏志扬.思思惆怅不已,失去了一件心爱的宝物,天使是没有名字的,他不是她的天使. 仿佛是刚睡醒,他揉揉眼睛,好孩子气的举动,接着露出懒洋洋的笑容. "你的舞跳得不错.你是舞蹈系的学妹吗?" 思思摇头,他便起身来到她面前,指着那些盛水的瓶子,猜道:"音乐系?" 思思再一次摇头,对于这个曾经是她的天使,其实不是天使的男子有一种莫名的好感,毫不犹豫地告诉他,刚才她的想法. "我的打击乐队.专属于我的."再看一眼眼前的男子,他脸有一些僵硬.她仍继续说:"学长,这些瓶子能让我带走吗?" 男子摸摸了眉毛,又露出那种稚气的笑容. "学妹啊,我有一个秘密想告诉你." 她歪头等待答案. "这是本班恐龙男用来喝水的瓶子.要带走不是不可以,可是要赔给他们.可是学长我最近很穷." 男子笑眯眯的眼神,拖长的声调让她有了不好的预感."或者你赠香吻,让他们考虑考虑?" "哼!" 小女生哼以重重的鼻音,男生回以她爽朗大笑. 居然用人家喝水的瓶子来敲打乐曲,思思想到这里就觉得脸上发烧.在校园遇见,夏志扬笑笑着望她,她便觉得自己需要再进一次急症室,当初怎么会觉得这人像天使呢. "还在想你的打击乐队?" "我在看长城." "这里离北京蛮远的.怎么看得见?" 思思指着生物园楼旁的朱红色铁梯下藏着一抹绿苗,长出嫩叶,蜿蜒着爬上了栏杆,不多久后便会覆盖整个铁梯,一座绿意长城,顺着生命的意愿继续生长. 后来,夏声扬看见她就会问: "会跳舞的女巫,你看见什么了?" "江南."咬着甜筒的思思站在七楼走廊上,盯着半空,也不眨眼,仿佛一川烟树会流动,真的出现在那里. "麦田."看着他手臂的皮肌,留有阳光的痕迹,她脱口而出. "流星."明明是晴空,甚至没有风. 但,夏志扬点头.他邀思思去看他写的剧本.她很用心地看完,盯着他的眼睛说:"好冷酷无情哦." "你知道什么了?" "你对待剧中人物好无情,正当他们遭受不幸时,甚至可以听见你冷冷的嘲笑声." "你听见了?" "听见了." 夏志扬大笑,十分快意的那种: "你是我的知己.思思." 小女生皱起眉,很不赞同的样子:"在这个世界上,幸福没有遗弃你. "那么,你呢?你的幸福在哪里?"夏志扬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思思眨眼,觉得被强光刺激到了. 她回答:她的幸福在付群手上. 夏志扬笑着说祝她幸福. 她看着他,也笑,却有些苦涩.男生不知道的是今年她的幸福---付群又失约了.本来约定今年七夕要一起妈祖庙拜拜.然而到最后他致电说今年系上有舞会,他是主办人,要负责开舞. 思思又不吃饭了.不管她躲到哪里,总能遇到夏志扬. "陪我吃饭吧.一个人吃饭很无趣." "我吃不下." "那你负责陪我聊天." 靠进背椅内,现在的思思很畏寒,穿上了夏志扬厚厚的外套,感觉才好了些.他说怕她半路晕倒,秋绘那只母老虎会找他算帐. 想起那个总是留着短短头发,如男生一般的秋绘总是旋风式到访,每见她一次,皱眉说她是非洲难民,嚷着要她转校到T大,好监督她准时吃饭.思思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秋绘最喜欢小题大作,我打个喷嚏,她也觉得像癌症.你也相信呀." 也许是提起敏感字眼,总是微笑的男生第一次皱眉. "思思,你最近不上课,在做什么?" "不要告诉我,你觉得我在浪费国家资源."她可怜兮兮地垮下肩,有点为期末考的成绩担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们安啦.我是大人了." 面对小女生的别扭,男生耸耸肩,意思是随便你爱怎样就怎样吧.然后仰脖将剩余的豆花唏哩哗啦解决掉. 那吃相好馋!食物真的这么美味吗?肚子仿佛这时有了饥饿感. "这是什么?" "松饼.味道不错."男生扬眉看她."你要不要试试看?我保证你一定会爱上这种味道的.觉得不枉此生." 世上真有这种神乎其技的食物吗? "思思?"从背后传来某人的招呼声,让吃着松饼的女生呛了一下,慌忙点头. 是同乡的学长,一脸笑容.她好像还有一本书没还给他. "啊,学长,你的书还在我寝室,我忘了带出来.等一下送去你的实验室.行吗?" "没关系的.你慢慢看."那男子仿佛有些什么话要说,但又不好开口. 她停下来,侧脸. "是这样的,下个星期,我系上有一个舞会....." "思思,这是丝袜奶茶,味道也不错,你试试看."坐对面的夏声扬递过来一杯热乎乎的饮料,却没有放手的意思.来不及反应,她就着饮管喝了一口.嗯,还好. 站在佳人身边的男子仿佛此时看见另一位在场的类人形体.他呆了一下,话也忘了说. 怎么了?思思抬头看他,露出关切的表情."你没事吧?学长?" 啊?大梦初醒的木头僵硬着,先朝夏志扬点点头,维持了极佳的风度:"思思,这你的男友?" 啊?她愣住了,她是有男友,但不是眼前的这一位. "嗯."夏志扬颔首,算是认识了.扬手又要来一份套餐. 面对这个厚脸皮的家伙,思思开始觉得自己的头大了一倍也不止. "那我不防碍你们吃饭了.我有事先走了." 学长跌跌撞撞的背影,有点可疑,像是落荒而逃? 思思转头看着那埋头苦吃的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半响,对面的人才抬头,又露出懒洋洋的笑容:那是你学长? 他的笑容太灿烂,心中那种很怪异的感觉仍挥之不去,思思只能愣愣点头. "人不错,不过,人怪了点.有什么事拜托学妹去做,怎么又吞吞吐吐." 啊?是谁比较怪异呢?思思察觉自己的额头悄悄冒出一颗冷汗.但又说不出什么来,只好用力叹一口气,吃面也. 此后,总能很巧地遇见夏志扬,可是为什么会成了骗吃骗喝一员呢?百思不得其解,虽然她叫思思,不代表她会比较聪明. 在夏志扬的寝室见到了一屋子书,她好奇地东看西看.书本保持着崭新,散发着油墨香,仿若刚从流水线订装成本后就直接跳到此处. 会走路的书? 书与老婆不外借. 一字一字地念,思思觉得久违的冷汗在她遇见夏志扬后显得很活跃.疯子一名. 不过好想笑啊. 这时,她能感觉到夏天的风穿越了半个城市,抵达这里,仍有咸咸的味道,清爽无比. 校园一端的花圃一定开满了茉莉,洁白似雪. 还有一些是只能靠想像才能见的景象,风告诉她的:夏天是一个很幸福的孩子 可是,幸福与快乐会有什么区别呢?她问过夏风,然而那风只会吹啊吹......
"看书吗?美女?"夏志扬在敲她的桌面了,她已经呆坐了一个小时,也不动一下. "不要管我,让我安静一下,好不好?" 有哭腔!低头的人不肯抬头看他. "听海吗?我听见海的呼唤,在叫你思思." 于是他们去了海边.浪花拍击岸边的堤坝,看似凶猛,细看又有一种别样温柔. 是那么坚定跟她的想像是不一样的.真的要眼见为实,一切事情都如此吗? 你不快乐,因为他吗? 让你担心了. 身边的人一句话也没说,她却能感应到他心里在说什,是因为这人靠她越来越近了吗?让朋友担心不是她会做的事.扬眉微笑:"别忘了,我还有一支打击乐队,等着我演奏夏天小夜曲呢."夏声扬的笑容比浪花还白,让人深深眩目,神迷.好险好险,她是有男朋友的人.
从社团办公室出来思思直接坐上了南下的火车,她想见付群,想像着这一个惊喜会让付群开心地跳起来,抱着她旋转.到了大学,付群的寝室只有一个笑得很甜蜜的女生在看书. "付群不在吗?" "哦,他去买东西了.你坐,等一下他就回来了." 那女生倒了一杯水给思思,又继续看书,她坐在付群的床铺,还握着付群的杯子,喝水?思思握着杯子,水是暖的,她却觉得冷. "请问,你是他学妹吗?"思思还是问了. 女生笑了笑,"我是他女朋友." 啊,舞曲跳乱了节拍.思思在教付群跳舞时,常这么告戒他,一定要专心,不然很容易跳错节拍. 如今这舞步更乱,更难纠正了. 教她舞蹈的英国籍舞蹈老师舞跳得极好,却没说过在跳舞时,如果一直都不能专心,有没有方法根治. 是自己忘了问,还是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方法? 思思起身向付群的女朋友告辞,不理会那女生一脸疑惑,感觉轻飘飘地下楼,然后拐上大路.在半路遇见了购物回来的付群,他果然很惊,却不喜. "你交了新朋友?" 付群张了张口,他没有说话. "还是女朋友?" 他还是不说话. "在你寝室,那个女的,说是你女朋友!" 怎么不否认哪?说这个是迟到的愚人节玩笑?你的同学在捉弄你.怎么不否认呢? 他还是不肯说话. 思思定定地看着,这是一个陌生人.他具有付群的外表,有他苦恼时的表情,他一旦难过时便会绞手. "为什么会这样,我是完全相信你的......" 付群忽然像小孩子一样大哭起来,抓住她的手: "我对不起你!你打我!你骂我!好不好......思思." "不!你放手.不要碰我"从胸肺发出的尖锐呼喊,思思不肯碰触付群,仿佛是细菌般致命. 她匆匆跳上一辆开动的车辆,不知驶向何处.有一年七夕,她与付群去CD铺选唱片,这时候是歌手发片的旺季.她一眼就相中了林晓培的新歌,她坚持要买正版.因为里面有一首歌是一曲两词.付群苦着脸,说不会吧,一夫两妻. 她一直没觉得付群聪明过,这一次他却说中了她与他的将来. 她的额头抵着冰冷玻璃,想着窗外会下大雨,泪水滔滔流下.没有人认识她,不必掩饰她的伤心.
"谢谢你爱过我,爱得那么久. 谢谢你守着我,一直到最后. 总算这来时的路还有你懂我 我知道你的心中现在有多痛. 带着你爱我的心任性地向前. 你终会懂我为的是什么."
她听见自己低低地唱着歌.付群说过她唱歌的时候很温柔,在快乐的时候忍不住会唱歌,让身边的人也跟着快乐起来. 她怎么了?这一次唱歌居然会不快乐. 今天鱼在深海潜游时,有没有看见它骄傲的恋人---飞鸟冲向水面,深情呼唤它. 还是它一次又一次奋力跃出水面,却始终不能抓住恋人急切的双手? 但,她不要太悲伤,同样的曲调可以唱成不同的歌:
"你走吧,我不哭,无论多痛苦. 你走吧,我不哭,就算会迷路. 明天一个人的我依然会微笑. 虽然它或许也是伤心的开始. 爱情的轮回总是一次又一次. 是悲是喜终将都变成往事."
明天,是否能微笑?一个人的舞步,就不会跳错节拍了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女生不能确定. 但她知道,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因为付群走失了,她永远回不来的恋人. 就如秋天不会吹夏天的风.有星子坠落,海豚跳跃过的气息,随着她的噩梦一并消失了.
不愿再见,也不联络了. 她以为自己爱得真挚,所以她在爱情里的任性是被允许的.那时候总是唱:得到你的爱情,还需要得到你任性. 原来,是不可以的. 付群离开是要结束她对爱情的任性.
思思把脸埋在膝上,和暖的冬阳下,安静地独坐. 坐着,有些恍惚. 你迷路了吗? 仿佛有人问,她抬起头,有个人在她面前蹲坐,是神情愉悦的夏志扬. "今天真幸运."他笑着:"刚去看完一场不错的电影,回来就在家门口捡到一位美丽的女生." 无声地笑了笑,随着他进入屋内,仍是一尘不染,她好怀疑算是懒人一名的夏志扬是不是偷藏了一名田螺姑娘?还是所有男性都会养一名娇小的田螺姑娘,以备不时之需?自己怎么从来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泡了热茶回来的夏志扬只看见她擦拭不及的眼泪,平时爱笑的眼红红的. "告诉我,怎么了?他欺负你吗?" "学长!"她垂泪,奔流不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不能不借我抱一下.....一下就好." "天哪!"他揽住她,是认命,也是叹息地道:"就知道今年流星太多,不是什么好事,看,快水淹学校了." 她在他胸前狠狠地哭了一场,哭完后还抽噎不止. "喂,别把我的衣服哭得太咸." "小气鬼." "好了,好了,不准再哭了."他抬起她脸,他居然又笑了."你看,哭得原形露出来了,果然是个女巫." 她从他怀里逃出来,外面天黑了,到底哭了多久呢? 快乐是记得清楚,然而悲伤无法算计. 她怎么也会这么小心眼呢. 这些天来,夜里睡不着,只能反复地想起与付群的过去.记得看烽炮那一次,她吵着要去,胆子又小,付群遮住她,受了伤,因他以身体抵挡爆炸开来的火药. 记得他温暖的怀抱,呵护的深情.不知怎地,觉得那一夜的星子特别明亮,能清楚地看见英仙座,啊,蛇女的眼睛在微笑. 是了,人说,蛇女不祥,她若微笑了,必是有情人会拆散. "能告诉我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 她迷信,若不与人说起,那些不愉快的事很快就会蒸发掉了.因此,她不给秋绘写信,怕秋绘会伤心. 曾说过,她毕业了后准备结婚,要请秋绘当伴娘. "说出来吧,也许我不能分担你的痛苦,但总比你一个人沉溺苦海,要好得多." 又想哭了. 此一刻的他好像一个能飞翔的天使了,从半空降落站在她面前,扇动洁白的羽翼,说,许愿吧!除了不能咬天使. "女巫!你又在看什么了?" 啊,闪闪发亮的天使,会皱眉的天使,也会微笑,贪吃的天使,写起剧本,心肠就很坏的天使. "你看,有萤火虫,飞来飞去,它们是不是在开一个聚会?" 是了,萤火虫在他周边绕来绕去,渐让他通体明亮起来,让黑夜不再那么苍凉,她微笑,知道他没有看见萤火虫,那幻象只存在她眼底. 今夜有一个天使带领着她,穿越那条璀璨长廊,像走过银河,缓缓地,不惊动天上或者人间。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9-29 21:00:50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