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庐山的汉阳峰因为“站在峰颠可以遥望到武昌三镇”而得名。实际却是无人可以考证这说法的真伪。山野猎户或能见证,但这说法年头久远了,曾经攀登其上的人应该早已作古,现代的人心谁有闲去玩到这种高难度的攀登。这说法闲耳听来,也就闲嘴说出。惟有一些好奇,长江上下几百里都在庐山俯瞰的范围之内,又庐山之内大大小小的峰头不在少数,为何没有个与下游某处联系上的峰头呢?
长江下游某处,一个叫彭泽的地方是吾家乡,再其下,一个叫桐城的地方是吾祖宗栖息地,吾家历史自下游溯来,而今停在了庐山之畔号做九江的地方。再沿长江上溯,吾子吾孙或有一日将汉阳踩在脚下衍生吾家叶脉。
我家来到九江算算大概三十余年了,父亲早母亲几年来到九江操持生计,母亲之后我来时,已经有一个很安稳的家庭。我来时,是个襁褓儿,小姐姐围着我幸福地打转,每每忆及,我可爱的胖胖的姐姐竟还能将现在的我视作玩具,也算是幸福时光的光谱过长且混乱,扰乱了她的时代感。
我想我是自彭泽而来,但每每添表格时,籍贯一栏我总是奉命添上桐城。或有疑虑,一概打回。可是,我的爷爷奶奶,一大家子的亲戚都是住在彭泽,外公外婆隔江住在对岸,怎么跑到一百多里以外弄个地名添籍贯呢。也许,这一添是承载长辈的记忆,不能抹杀的一笔吧。我的对于彭泽的记忆都是来自少年时光,于我,是一生的欢乐。不过,我不会勉强下一代负担我的记忆,让他们长大后自己去考查血脉喷流的源头,这样做恐怕更有意义。就像现在这样,我写写字,字里行间不会是唯我的。
彭泽在中国文化史上,最为人熟知的恐怕是“彭泽令”“陶渊明”,和这两个名词联系在一起的是一句有名的话“不为五斗米折腰”。前人已杳,佳话悉为彭泽祈福。这个怕是不为五柳先生始所料及的。小时候,彭泽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一个很亲近的概念,我所捻熟至亲至近的在一块江心洲上,回彭泽在我来想就是回到这块江洲上。登上洲堤,踩步行来,一条条大埂横过脚下,埂与埂之间是像平原一样平坦的地,夏天里,地上都开出一朵朵白棉花,穿步其中,如行云间。埂上住着人家,一条大埂即住了一个小队(?)的村民,每一趟回去,要穿越好几条这样的大埂。有时候,遇见很亲热的招呼,父亲寒暄之后常和我们感叹,“这是我小时候的同学啊!”
“父亲的同学”,很能拉近距离,有天然的亲近感,所以理所当然的“父亲的同学”生活的这块土地是我植根之处。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让我将这块土地视作亲人。有一条大埂,我的家族,整个同姓同祠堂的人都住在其上,没有别姓。一条大埂上上下下,全是我亲戚呵。
这块洲正式的名称叫沙坝洲,由其名可以想见“洲”形成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