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小起我就喜欢妖精,真的。不管是西游记里那个风情万种、变化多端、吃人不吐骨头的白骨精,还是聊斋画皮上眉眼精细、纤弱袅娜、倾人城国的女子,都曾给我带来无穷的想象,把自己想象成象她们那样,能惑人心智的女子。这要也归因于那时候看过的一部电影:小翠。
我是个早熟的孩子,也许是一出生时便有些妖气,又对妖精别有情衷,几年修炼下来倒也有了三分妖娆,连妈也拿我没办法。每次送我上幼儿园时都要把口水重重涂在我圆圆的小脸上才肯放行。可能是小时候太胖的原因,(直到现在妈还老在人前提起我那时候穿的衣服横下尺寸和长短差不多,怪不好意思的,好歹我现在也算是婷婷玉立了,这样多不给人面子啊)所以特喜欢班上一个瘦瘦的小男生,恰好他睡的小床和我的相邻,于是便有了更多和他亲近的机会。每天午睡时我都要趁着阿姨不注意把手悄悄伸过去,捻着他薄薄的耳垂才能入睡。刚开始他还不肯,推搡我的手,也给告过老师。可是不摸着他的耳朵我就睡不着呀,我一个人睡不着,整班的小朋友就都要倒霉了。我一会捅捅这个,一会拉拉那个,再一会老师看不到时就坐起来朝大家做鬼脸。老师也没办法,慢慢地便通融了这个习惯,对我的行为也睁一眼闭一眼。时间久了,小男生也养成了这个习惯,没有我在身边摸他耳垂,午觉他还睡不实了。后来上小学,班上的小朋友都分开,他还因此大哭了一场。其实这并不算是我的初恋,我以为。最多也只是爱情在萌芽状态下的举动,就象春天播下的种子,刚刚在泥土里膨胀着勃勃生机。
我的初恋是初中二年级开始的。记得还在读小学时,妈的大姐,我的大姨带着她女儿来家,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个阿姨。她是个头发梳得光光、衣服穿着干净利落的乡下妇人。不知为什么对她始终有种畏惧,这不合我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我老是躲着她,不肯和她说话。一次家里停电,我凑在蜡烛下写作业,她和表姐就坐在一旁和妈说着话,我时不时歪头听她们说些我爱听的乡下见闻,比如狐仙啊什么的。大姨忽然对着我说:这丫头长了双桃花眼。登时吓了我一跳,急急追问花眼是什么眼。大姨只是笑不吭气。妈呵斥我快去写作业,还嗔怪大姨不该对我说这个。我是真不明白桃花眼是什么眼,只是觉得只要沾上桃花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象什么桃花运啊桃花劫桃花藓桃花障什么的,哪有一件是好的啊。从那以后我就不再和班上的男生一起玩、一起疯闹了。看,那时候我就懂得避嫌疑了,是不是很早熟啊。
初中的学习生活比小学时丰富得多,每天除了学习,我还参加了校女子蓝球队,整日价和一群女孩子打闹在一起。要不是因为个子矮,估计队长都能当上。每次学校联赛前总要有大段的时间训练,课程便相对耽搁下来,有时候甚至不知道老师留了什么作业。我同桌是个小气而安静的女生,而我恰恰相反,极爱动来动去,常常弄得她很不开心,嫌我吵,所以作业什么的根本就不能问她。怎么说也不能长了敌人的志气啊,不问便不问。那时候我们班教室很小,六十多人挤在一个狭窄的空间,使用面积摊到每个人身上就没多少了。我又活跃,所以不只前面桌子霸住地盘不动,后的椅子还经常侵犯别人的领土。坐在我后面的是个细高个子的男生,还戴一幅宽边眼镜。干干巴巴,我常笑他象个小老头,又常把他的使用面积占为己有。他却不在意,也从不和我生气。凡是我问的,他都知无不言,有时候自己不会不懂的题,就去问老师,听懂了再回来给我讲,一次不会便两次,极有耐心。他回家和路和我又顺路,所以放学时时常在一起回家。那时候我们都是骑着单车上下学的。一次我的车胎没气,就一个人背着书包边踢石子边在路上晃。他骑车从后面赶上来一路载着我上学。原本班级就有些喜欢说人事非,他们早就看着我们俩人交头结耳的不顺眼,又因了这件事从此学校里谣言满天飞,说我俩在恋爱。俗话说谣言止于智者,最后传到班主任那里。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厉害女人,她分头找我和那个男生谈话。其实我倒无所谓,我的学习成绩,在班级里是属于那种努力点就能考上重点,不努力就落到普高。他却不同。他一直是班上乃至全校的尖子生。班主任当然不希望我们俩的关系影响到学习了,所以在得到我俩的一再保证不是恋爱后居然又找到我们两家的家长。弄得妈老跟防贼似的看着我。我一生气就在某天放学的路上等他,然后问他,你喜欢我不?他期期艾艾不答腔,我才不管呢,拉起他的手就一起去吃冰淇淋。我们的恋情就从那一筒冰淇淋开始了。
之后无论是老师找还是家长无情的镇压,都阻挡不了我和他的约会。其实说是约会,不过是牵着手一起去吃吃冰淇淋,或者去附近的小馆子吃碗冷面,有钱的时候再买包瓜子看场电影。一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他果然不负众望,成了那年全县中考状元,进了重点高中。我却相差很远,只被家附近的一个普高录取。那个暑假我一直都闷在家里不肯出屋,更不肯见他,他也不敢来我家,就常在我家门前晃来晃去,弄得我心慌意乱。开学后我们去了各自的学校。他的学校远,要住校,所以见面的机会更少了。一次他逃课来找我,我们一起去学校附近的小冰摊上吃冰。不知是不是彼此隔得太远,好象再没什么话可说了,怅怅的,吃过后就各走各的,从那以后他也再没来找过我。就这样我的初恋无疾而终,就象是刚刚冒出土的幼芽,又逢天旱,早早夭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