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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让经济灰色化
——访《谁都不能相信》作者、经济评论家吴明
时下，很多人抱怨诚信危机，感觉生活在这个社会中，到处充满了欺诈和质量陷阱，不免常对自身的处境存诸多担忧。近日，一本新书《谁都不能相信》应运上市，其很强的可读性在读者中间引起了强烈反响。记者读过此书之后，感觉内容十分丰富，很能引发人的共鸣。特别是作者对“灰色地带”的提法，令人颇感兴趣，为此，记者专门采访了本书的作者、经济评论家吴明。
吴明毕业于复旦大学，曾任新华社《瞭望》杂志副主编，后从商多年。现为职业作家兼经济评论家。其著译编作品有《谁都不能相信》、《名牌天机》、《月球漫步》、《李普曼传》、《黑橡树庄园》、《双色球实战入门》等，并撰写有大量文章。其新作《谁都不能相信》以其敏锐的新闻工作者及多年经商体验的双重视角，诠释了“谁都不能相信”这样一个为众人所关注的话题。
我问吴明：我对您在书中提到的“灰色地带”或“灰洞”有浓厚的兴趣，它也正是您书中的主题之一。近几年来，“潜规则”的提法十分流行，好像一切腐败现象都可以用这个词来概括，您说的与它有所不同吗？
吴明答：不同之处是很明显的。吴思先生在《血酬定律》一书中对潜规则是这样定义的：“人们私下认可的行为约束”。一般指官场商界中的显规则后面的运行规则。而我说的“灰色地带”或“灰洞”，是介于合法与非法之间的一个过渡地带以及这个地带中的显规则。而且这个地带多半存在于市民社会中，与官场商界有一定的距离。举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比较好理解了。这个例子就是“忽悠”这个词。尽管“忽悠”有很多人举出了很多的解释，在我看来，最简单的解释便是普通话中的“骗人”，北京人常说的“蒙人”、“蒙事”，或者北京人最具发明性的字：“局”。
“忽悠”一词的流传来源于赵本山在春节晚会上的小品《卖拐》，实际上是一个经过精心构思，设下一个圈套，让一个人受骗上当还感激不尽的故事。认真地说，这个故事是个是非颠倒的故事，骗子的机智被当作神器颂扬，而且还有续集一续集二，甚至还有“忽海无涯”。这就是一种“灰洞”，可以说这种“灰洞”无处不在，其特点便是是非不分，善恶不分，被我们不知不觉地宽容、包容、纵容甚至效仿。
现在“忽悠”一词被当作褒义词到处传扬，形成了谁能“忽悠”谁英雄的价值观。用在市场经济中，“忽悠”便典型反映了经济的“灰色化”或经济中的“灰洞”现象。比如说，今天“忽悠”你买一套你并不看好的房子，明天“忽悠”你买一套你并不需要的保健品，后天“忽悠”你隆一隆你已经“很俄罗斯”的鼻子。而这一切都会被写进营销实战典范中，被后进者当成景仰的楷模。是非和道德在追逐成功的功利前被一刀砍倒。
记者问：我看到书中罗列了许多行业，比如旅游、出国留学、培训教育、中介服务、律师服务、美容整形减肥、保健医疗、商品销售、房地产、装饰装修、汽车修理等等中的陷阱，并提供了很多规避的方案和提示。难道这些行业中的“灰洞”最多？
吴明答：如果我们稍加注意便不难发现，这些行业的确是陷阱最多的，这同它们的行业特点有关。它们都是服务业，服务业是以劳动为主的行业；它们的经济实体通常规模较小，不注重商誉，因为它们付不起商誉成本，所以易于发生灰色行为。
记者问：但是我发现您并没有一味指责他们是欺骗或欺诈，而是很客观地描述他们的行为，不知是何目的？
吴明答：如果简单地将他们斥为欺诈或欺骗是幼稚的，比如说，以次充好，以假乱真，肯定是路边修理店的显规则，但是，到4S店就不这样了吗？如果你的车保养一次花了1000元，修一次花上万元，而有人告诉你实际上保养一次最多不过200元，上万元的修理费换个地方也许只要一半，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有上当受骗的感觉，也许你会说，那质量还不一样呢。
记者答：是啊，很多人真的这么想。
吴明说：这就是经济学所揭示的真理所在。理论上说，任何价格的产品都可以“出清”，因为人们存在着“权衡取舍”。所以买豪车的人不会吝惜多化修理保养费。但是，处于中间阶层的普通市民，却有是选择劣质“劣”价还是优质“优”价的“权衡取舍”问题。而正是在这点上，需要我们不为宣传所动，坚守自己的智慧。我有个朋友要把自己的车做一次全喷，他分别找了两家修理厂，一家开价6000元，保4年，一家开价2000元，只保2年，问我选哪家好，我毫不犹豫地告诉他找第二家，理由很简单，且不论喷漆究竟好坏的标准如何，也不论保证期究竟能否兑现，单说花钱，6000元足可以在第二家喷三回，保6年，这帐还算不清吗？所以说，如何“权衡取舍”，完全要看机会成本。
再比如北京的早点，虽说北京市政府提倡多年早餐工程，但时至今日，早餐的制作大军依旧以散兵游勇为主，劣质“劣”价是其基本特征，连正经的饭店搞早餐也要放着厅堂不用，非开到暴土扬尘的街边来不成，其中的经济学意义也足以让我们的教授官员们想上一阵子。灰色就是这样。
记者问：由于这些这些原因您就主张谁都不能相信了？
吴明答：这并不是我的本意。我的本意是提醒公众提防经济的灰色化倾向。由于我们的城市越来越朝市民化方向发展，市民越来越依靠公众机构和社会化服务机构，而不是像以往那样“生老病死有单位管，靠组织靠领导”，我们遇到的“灰色地带”和“灰洞”便越来越多，越频繁。除了加强制度建设、提高法律意识等等外，我更强调培养市民智慧，也就是遇到各种陷阱时的预防能力和自保意识，（这也是本书被列为市民智慧丛书的原因），因为无论制度还是法律都具有滞后性，更倾向于事后的补偿，而这对于已经遭受的损失而言，是微不足道的，而且往往不能“如数兑现”。实际上，如果市民们多看看有关方面的书，多动动脑筋，多请教专家，多增长知识经验，应该是能够成功地避免风险的。我就认识一帮老人，他们或多或少都参加过免费的旅游，有公司组织他们到郊区玩，包吃包住，吃好玩好后将他们拉到保健品公司去参观，甜言蜜语地鼓动他们掏钱。不过最近已没有公司来“请”他们了，原因很简单，他们早已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最近几趟郊游他们都一毛不拔，那些“好心”公司都赔了。
记者问：您在书中的最后说，谁都不能相信不是一种处世哲学，而是一种处事哲学，我想读者能够体会到这点。
吴明答：这正是我所期待的。市民社会的一个重要特征便是独立的判断和独立的人格，不受或者不轻信外界的宣传和误导。谁都不能相信，就是提倡自信和信自己，杜绝盲从和被裹挟，使自己的生活处于一种可控的状态。我们了解"灰色地带"和"灰洞"，正是要通过不上当少受骗来节约我们的生活成本，提高我们的生活质量。一句话，我们要用智慧来对付经济的灰色化。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8-19 17:43:35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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