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子和爹两个人过活。张老师一早就找上门来,吸了嘎子爹没屁股的烟半晌,丢下一句话“钱这几天再不交上,俺看就算了,反正娃成绩也不理想,校里也贴不起了。”说完走了。嘎子爹看着张老师出了门,脸色阴沉,也不送,嘎子知道是学费的事,一声不敢吭。
嘎子爹只是照旧地里忙和,午后才往乡里想办法去。快到街口,听到几个娃连哭带喊的,才瞧见前头塘里一个小娃正那里双手乱抓,慌了神,不顾大冬天的就跳了下去,捞了那娃上来,又是拍又是颠,总算小娃没晕死过去。不一会,几个人带了乡里武副书记来,武书记年轻,一脸怒气,又打这个又骂那个,抱娃上车,又想起什么,才又下车握了嘎子爹手:“有事说声啊”,上车走了。
嘎子爹一身冷水烂泥,到小大家借钱却没到手,一脸晦气。人家却见他一身水,指了条路:县里早说过,只要是见义勇为,有乡里证明的,学费不用交。
嘎子爹笑了。
可是武书记不好找,一来二去,武书记家里的就火了“你这种人啊!难不成我家就欠得你十金八银了?!你说你救了我娃,我还说你推我娃下水的哩!”咣当把门一关,任嘎子爹骂。嘎子爹气啊,回头走出巷口,不留神给拖拉机迎头撞上,死了。
村里看他可怜,合计着出钱在第八日上送嘎子爹回。正是冬尽春不至时节,积了多日的雪云,天上阴阴沉沉。嘎子前头执着哭丧棒,后头一群人边抬着嘎子爹边抛纸钱。才草草葬下,天上一片片湿鸡毛样的雪就掉下来,众人四散,剩下一土埂到坟前稀拉拉的白纸片,惨白阴灰。
嘎子一路没泪,嗑头毕,木呆呆站起来不知那里去,半晌才慢吞吞挪开脚,一路竟恍惚走到村小去。村小也就一个班,嘎子一头雪傻呆呆站到窗前时,张老师正念自己作的诗,他念一句,二十几人跟一句:
啊!雪花!
——啊!雪花!
融化为水!
--融化为水!
融聚为溪流-
--融聚为溪流-
融汇为海!
--.....
“老师念得真好!”嘎子忽然想,看着屋内自已的小凳,觉得眼里有些湿,象是雪花化了,融化为水,融聚为溪,最终融汇为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