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谢仍然还是那个坏脾气,沾点酒就抽疯--打女人--就是那个叫烟的女子,她挨了打并不叫嚷,只是低声的抽泣。我看不过眼了,去拉老谢,见烟的眼中充满了恐惧。“我女人?她是我花一百块买来的。”老谢酒后吐了真言,可就算是买来的也是个人呀。
这天深夜,我有点吃撑了正在炕上烙饼,外面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声很小仿佛只愿意让我听到,我披了衣问是谁?外面又轻敲了几下,我便拉开门,白净的脸,惊恐的眼,是烟,我开门让她进了屋。“陈先生,我知道您是个好人,求您救救我,我只认识您了。”头一次听烟讲话,声音很低很颤,可不由你不依她。我问:“他又打你了?”烟只是说:“求您。”我必须要当回侠士了。
我去找老谢,他撒完了疯正在炕上眯着呢,好象烟除了挨他的拳头就别无用处了。“老谢,你起来。”我动了怒,一把揪起了他。他揉揉眼:“老陈?啥事?”扑鼻的酒气使我不忍呼吸。“烟,你要不要就卖给我,多少钱?”我想跟老谢谈钱应该正道儿些。他好象明白了些,说:“钱,我一个大子都不多要你,一百块,不二价。”我一口气顶上来,说:“就这么定了,我手头只有五十,余的钱下月一准儿清,人我先带走。”说完,我转身出了那充满羊膻味儿的屋。
我一时意气了,五十块不是个小数目,每天挣的钱刚够一个人活着,现在养两个人,我犯了愁。烟很懂事,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我有了家的感觉,可她不是我的女人。晚上,我在炕的中间拉上个帘,她睡右边,我睡左边,我翻来复去的烙饼,她那边没声,但我知道她也睡不着,我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她说:“家里发大水,就剩她一个了。”我没了话,转身我想到了金小姐,只好去求她了。
金小姐穿了龙凤呈祥很提气,只金爷骂骂咧咧说这是个什么事儿?可她是不管这些的。她问我:“有啥事?”我把烟的事讲了一遍,最后问她能不能收留一下,金爷年岁也大了,需要个人伺候不是。我看准了金小姐的刀子嘴豆腐心,金小姐想了想也就应了。烟到后院去做事,没有工钱,抵我的房租,我舒了一口气。
老谢见我炸了他的酱,见我总带着几分恼怒,我只冲他笑笑,我知道他有钱,大可以再找个女人,八大胡同他不是常去么?老王见了我却象是见了亲人,他求着我呢,我说这事儿也不能全摊我身上,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也得主动啊,去求求金爷试试。
金爷祖上做过官,到了他这代,身上依旧带着三分官气,俗话说官官相护嘛,金爷是中意老王的。可金小姐皱了眉,跟她爹堵上了气,三天没有过过话,龙凤呈祥也被撕碎绑了墩布。
情场失意的老王官场上得了意,进出坐上了汽车,可他舍不得搬出这金家大院,就是搬也要搬到后院去。每天上班、下班,汽车都要狠按几声喇叭,这是老王特意安排的,官就要有个官派不是。和老王比,老谢就不怎么如意了,窑子逛的多了,惹病也就成了自然,脸蜡黄蜡黄的,站在茅房里半天出不来,我又心软了,得帮他,出门在外靠的是朋友,窑姐只爱他的钱。我在胡同口的电线杆上找到了治老谢的去处,那是个不大的门脸,屋里很黑,里面坐着个蒙古大夫,瘦瘦的象个人灯,大夫叫老谢脱了裤扫了一眼,只说没事,接下来就是交钱打针,一针十块,连打五针,老谢心了疼,可也总不能这么烂下去呀,他是生意人,算得过来这笔帐,终于还是被蒙古大夫炸了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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