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 炉
春节后连续的暖天气,让人以为冬就这么过了。雨应着节气下了几天,也教人欢喜。不料雨越下越冷,气温“刷刷”地降到了五度之下,风变得刺骨。在室内也坐不住,老想乱跺脚。心里嘀咕一声:“这倒春寒。”去卧室把电热毡打开,让被窝在睡前先暖起来。手摸着开关一霎,突然想起一个词儿——手炉。
手炉是书上的叫法,我们叫“火笼”。看过一些手炉的收藏照片,富贵人家用的,那才叫精品,炉胆大多是铜制,外形也精雕细刻。老百姓用的是泥坯的胆,其实就是一个小小的炭灶,外面用竹篾包着,再编个提手。天气冷的时候,走到哪提到哪。
如果不是文革的武斗之火烧了家园,我想我家应该有只母亲的遗物——手炉。记得母亲每做完饭,必定把余炭挟进手炉。手炉里装有很细腻的灰,她用一支小竹片轻轻地把灰拨上炭面,说温暖就捂得久了。那手炉据母亲说用了几十年了,是外婆送过来的呢,不过,我没见过外婆。但从竹篮子被摩娑得精黄油亮看,确实是上年纪了。
我从外面玩完了回来,好想用手炉暖和暖和。母亲是不许的,说乍冷乍热,易生“罗卜仔”,也就是冻疮。定要我先自己搓一阵手掌,方肯把手炉给我。睡觉前,她总是把手炉放进我的被窝,小心地扶着好一阵子,才叫我脱衣服钻进去。那一瞬间,真是舒服。冲凉的时候,母亲早在外面把我的替换衣服一件一件地用手炉烘着。待我抹干身了,又一件一件地从门顶递入来。母亲的手炉,其实为她自己用的时间并不多。
毕竟手炉潜伏着危险的因素,如果不小心在床上碰倒了,那后果不堪设想。当然母亲从未出过事,但不少人家的失火就是这样来的。所以后来母亲要再添手炉时,我便反对,改用热水袋。而母亲却老念叨着,终归是手炉好用,还说浪费做饭后的炭了。
无端想起了手炉,其实是刹那间想起了母亲。看看墙上的钟,估量女儿值班也快回了,便过了她的睡房,把她床上的电热毡也打开了。
2006-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