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运当头
有一年春节,在花市捧回一盆凤梨科植物。这个科属的植物有很多品种,叶子全都是长长的,只是中间的花蕾造型各各不同。人们根据花蕾的长相,给起了许多富贵吉祥的名字。我买的那种叫“红运当头”。后来查资料才知道,它的学名叫“松果凤梨”。
也许它的前身只是株生长在深山沟壑或小溪流水旁的无名小草,因了人类的需要,经过数度打造而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一指冲天、万绿丛中一点红。这个样子甚合人类之意,于是就给它起了这么个名字。简约潇洒的外形配上那俗不可耐的名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叫“小喜子、小福子”之类精明能干的小太监或者是叫“富贵”、“阿福”等英俊的戏剧小生。不过观赏植物受人控制,人们叫它什么名字那是他们的事情,只代表人类的思想感情,与植物本身的意愿没有一点关系。
虽然不太认可这个名字,但我却喜欢这花的本质。喜欢它不以盘花而娇贵的品格。它从来不发生病虫害,需要的只是水分和养料。它不像牡丹芍药般的娇媚,而总是以一副阳刚气示人,长长的叶子却能把腰杆挺得直直,一支支的叶鞘就像一把把利剑,指向天际。中间的花蕾像红色的松果,像点燃了的巨大蜡烛,更像一把燃烧着的火炬。火炬不停的燃烧,花期可达数月。
我还喜欢它不因外界影响而改变自己。当花期过去,把它从显眼的位置弃至阳台的一角,它没有因位置的改变而显得垂头丧气。而是始终保持着奋发向上的精神,从中心向四面八方生长着叶芽儿,努力再努力地伸展,直到长出长可盈尺的叶片,层层叠叠、叠叠层层。不管在炎热的夏天还是寒冷的冬季,它都是那么的绿,那么的郁郁葱葱。
我还喜欢它的灵气,与主人息息相关。那年它的花期一过,最疼爱我的父亲就永远离我而去,难以割舍的亲情无法用语言表述,只有默默地黯然神伤。最为不忍看的是母亲,因突然失去伴侣而显得不知所措,整日失魂落魄、魂不附体。在这四年里,她先后出了几次事故,我们几姊妹被搞得焦头烂额,疲于奔命。我只有等待时间的流逝,让伤口慢慢愈合。逝者如斯夫,母亲身体和情绪渐渐地恢复了正常,我像从噩梦中醒来。这才发现,那株叫“红运当头”的植物,还是那么生气勃勃地展现在阳台角落。难道它也像我一样把痛苦压在心底,每天努力地生活着?痛苦不同的是,它受到的是冷遇,而我是失去一个亲人!让我不解的是,数年过去了,它始终如一的生长着那厚重的叶片,丝毫没有要开花的迹象,难道它真的能感觉得到我的痛苦,才没开花的?还是因为没到开花期?我宁愿相信这就是花的灵性。
这几年,在我没注意它的时候,它的身旁又长出了一株小凤梨。一大一小,多么像一对父子。也许儿子长大了,就要离开家去走自己的道路,不然生活就会受到影响。于是,我找来一个花盆,把小凤梨分到那里去。然后给大凤梨重新加上塘泥,再给它们施上花肥。平淡的日子平平淡淡,去年秋的一天,先生突然在阳台上叫我快去看看,原来,我们的“红运当头”在花心里长出了一个小“松果”,预示着它要开花了!
看见主人家好起来,能有心情为它换盘施肥,它也高兴起来,于是便忙着孕育花蕾去了。它能在春节期间长出来吗?我有点心急,就把那一层层的叶片剪去了一半,为的是让花蕾能吸收更多的养分,从而赶在春节期间开放。今年春节,当我们从母亲处团聚回来,它竟然默默地长出了两寸长的花支。在层层叠叠的绿叶中间,伸出一支细细的花杆,花杆的顶端就是那红彤彤的一支独秀的大红“松果”。那一团火红色不就预示着家庭幸福好运连连吗?它是在感恩,还是在庆贺?
我更喜欢这株有灵性的“红运当头”了,包括它那个俗不可耐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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