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主任又要来咱村儿了!”
消息像春风一样吹绿了岳各庄。不,是吹绿了岳各庄所有人的脸。
这个消息太可怕了!
岳各庄太需要时间休养生息了,生产生活太需要时间进行调整了。
“他不来过了吗?怎么两次间隔如此之短?”人们奔走相告,忧郁和焦虑毫不掩饰的表达出来。
上次他来的时候大家像迎接首长一样的倾城而出,组织全村最漂亮的姑娘娟儿全程作陪,也难怪,牧野来是为了给村里投资,岳各庄脱贫致富就全靠他了,他在大伙的眼里那就是财神爷。
吃的自然不用说,什么甲鱼、鸡、鸭光够,那真是不厌其多,三天一小宴,五日一大宴,这一住就是半个月。
岳叔,也就是岳各庄的村长,为了这次牧主任再返回来正在对大家进行摊派。
“我们家的甲鱼全都得了抑郁症!”岳老二的媳妇哭诉道,“牧主任光挑公甲鱼吃,村长你看看去,现在剩下的都是单亲甲鱼,这让它们怎么生活呀!”
“我们家母鸡都吓得不敢下蛋了,为嘛?怕被牧主任看出成熟,好嘛!他眼力那叫一个准,一摸鸡屁股,手拿把掐的就摸着蛋包,连鸡带蛋他是全都要。”岳家二婶一把鼻涕一把泪。
“你们家鸭子没怎么着吧?”岳叔问小锅子。
“没怎么着?您最近没看见我们家鸭子在外找食吧?因为怕人说是裸奔。就牧主任上次来,就看上我们家鸭毛了,非得要送他媳妇件鸭绒服,还得是活拔毛的,说那毛蓬松暖和,村长哎,给我做主!”
“唉!那些都还不算啥,总算娟儿还算完整。”岳叔叹口气道。
“完整?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小锅子吧嗒一口烟,“就是没明着把人捐出去。”
“怎么说?”
“仗着牧主任文字好,一天一篇散文,看的娟儿整天眼泪汪汪,眼睛哭的像烂桃儿,整个人茶不思饭不想,就靠女人汤维持着。这不,刚平静几天,他又来了!”
“咦,娟儿呢?”
是啊!娟儿呢?
牧野下得车来,慈爱的看着惊恐不定的人们,环顾四周:“好肃静的庄子。”是的,出奇的静。
整个村子好像被定了格。所有的活物都被转移到了邻村,说好了托管费是每只每天两毛钱。
牧野感到有些异样,强笑了一下,顺便摸了摸二柱家丫蛋儿的胖脸蛋儿,那孩子忘乎所以的号啕大哭。
“我认得你是养甲鱼的小二子。”岳老二打了个冷战,刚要搭腔,牧野转身对小锅子道:“你的鸭绒很好咧!我的那件被米局长要了去,她很喜欢咧!还有陈所长……”小锅子有些严重贫血。
“快去吧娟儿找来!”岳叔急促的吩咐岳二家里的。
其实娟儿早知道牧主任要来,今儿早他又来过电话。她正在屋里化妆呢!
见到娟儿踩着细步一点点挪近牧主任的跟前,岳叔的心这才放下,冲大伙使个眼色,大家像水气一样的蒸发了。
牧野的眉里眼里全是笑:“你又漂亮了许多!”
眼睛发出的光晃的娟儿眼睛半睁半合,在牧野看来真是风情万种。
“讨厌!”娟儿给了他个背影。
“我带来几段文字……”
“坏蛋!非得想把人家哭脱水了才甘心?”
“我给你带来一打手帕。”牧野很嫩的语气。
“去,烦人!”
娟儿往村委会的方向走,牧野跟了上去。
路过二婶家,她的小孙子正嚷着要吃荷包蛋。看见他们过来,二婶一个巴掌向孩子打将过去:“吃,吃你个球,家里除了土豆那还有圆的?想吃蛋,自己下去。”冲牧野呲牙笑笑,“小孩子淘气,牧主任屋里坐……”
“我看到你往囤子里藏了。”那孩子哭着不依不饶的说。二婶的脸都白了,抄起笤帚满院子追打。
牧野装作没听见,一边走一边替娟儿拍打着头皮屑。
还没进村委会,迎面几条标语:坚决贯彻落实《村民自治法》;壁须贯彻落实《土地法》;清理私采乱挖;野外禁止带火种。中间最醒目的:欢迎牧主任亲切视察工作。字迹还未干。
“那个‘壁’,嘿嘿!写错了,社员文化浅。”岳叔不尴不尬的笑,把标语挡在身后,伸手将他们让进屋子。
牧野襟衣危坐,居高临下的俯视一张张恳切的脸:“我和娟子很直接的恳谈过,先成立一个办公室,由娟子负责吧!这样和我沟通起来方便些,怎么样没问题吧?”怎么会有问题?现在娟子已经成了村里的红人,成了一把钥匙,专门开牧野的锁。
到了该吃饭的时间了,岳叔已经第N次谢绝了牧野想去走访群众的要求,非得村委会安排,但又大吐苦水。说岳老二家的甲鱼前天下大雨的时候都被冲走了,现在村里正商量着要救济,说二婶家的鸡都被黄鼠狼叼走了,只剩下几枚鸡蛋好歹能炒一盘菜,已经捐出来了。说小锅子家的鸭子因为被扒光了毛集体患了感冒,被县防疫站怀疑是禽流感,已经被隔离了,这点牧野是清楚的。
几盘青菜,一盘豆腐,加上二婶家的鸡蛋加上岳叔满脸的不安以及娟儿的殷勤使牧野的心里稍好受些,刚要动筷,忽听远处传来了狗的叫声。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1-29 20:23:31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