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驰的电影《喜剧之王》里面有个场景:扮演嫖客的李宗胜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中声音嘶哑地失神高喊“初恋啊!初恋”。情节虽然搞笑,听过之后还是觉得悲从中来。毕竟那种感觉任你如何的感慨,经过之后便无从寻觅。无论贫贱富有、情商的深浅、欲望多寡都是一样。
我是个迟钝人,感情的方面尤其如此。
初恋对于自己来说是场灾难,不是因为那时候不懂得或不值得是去爱,实在是因为喜欢了不应该去喜欢的人。到现在虽然已经不在乎里面的是非与恩怨,但是那种经历足以刻骨铭心。很多年前看过一句话:“要记得,在你年轻的时候不管喜欢上谁或谁在喜欢你,都要温柔的对她”。曾经细想过这句话的含义。我的理解:不要因为年轻时候的激情与莽撞去伤害那个你爱或爱你的人。所幸早些读到那句话,所以没给自己留下什么可遗憾的地方。
十年前,医学院上学时临床实习的一年。
带领我们在外科实习的是个要求很高又脾气火躁的医生,病例写错了他会毫不留情的顺手撕掉,手术的时候递错了器械或操作失误他会把你撵出手术室。弄的我们几个实习生诚惶诚恐,整日捧着书本背术式,练操作。她是那里的护士,那个时候总是帮我,改病例、纠正操作、熟悉环境,从她那里学会了许多。
她不漂亮却有魅力,魅力来自一种大方爽朗的神情,从不把生活的痛苦与困惑写在脸上,只凭一副阳光的心境与面孔示人,那应该是份来自天使的气质。时间久了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去溜冰、一起在周末的露天舞会上跳舞,无话不说、无话不谈,很是投机投缘。如果从萌生感情的角度上讲,似乎一切看上去都那样和情合理。其实不然,原因只有一个:她是个比我大九岁的离婚女人。
自己小时候是奶奶看大的,回到家里已经接近成年,和父母接触起来似乎总显得有一层隔阂。大概是缺少母爱的原因,所以生活中喜欢接触比自己年纪大的女人。妻就大我两岁。就是那么一种情绪,注定了一场悲剧的初恋。
男人和女人的事情本来就没什么道理可讲,看似不和谐的一切从发生、发展到结束巧和了许多因为和所以,只是纠缠着欲望,情节不过是可轻可重的表象罢了。很多年以后再去回忆的时候还是对她心存感激,感激她在我几乎不能自拔时候的离开,以及她给予我那种有关女人的醉心体验。便是以后一部不知名的电影里某句平淡对白,象是给了自己一种震雷般的共鸣“也许这一切是上帝成心的安排来捉弄我们”。
如果不是那个雨天留在她家里过夜,留在记忆里的应该是段非常纯洁的友谊。
帮她送煤气,她留我吃饭。要走的时候突来了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一直下、一直下。
十一点的时候第N次要求要走,被她强留下。
“怕什么,我大你那么多能发生什么?”她说。
停电了。是我或她不小心触碰到了对方的身体,后来就发生了。情节就那么简单,因为她是女人我是男人。那夜被她滚烫的身体、火热的嘴唇、丝丝屡屡散乱的长法包裹着,欲望本来可以是那般赤裸、那样直白。也是从那个晚上开始,她让我深切地明白我已经是个男人了。
后来我们又约会了几次,最后一个晚上是在某个影院看了场通宵电影。她象个小女孩似的搂着我的肩膀在耳边柔柔的问我爱不爱她
“怎么不说话”?她说:“其实我就喜欢你这样,一本正经老头似的”。
其实那时候我是在很认真也很天真地想着要和她在一起,终身与之厮守。
“有一天我走了,你会不会想我”?她又问。
对面的电影屏幕上正上演一副悲惨的画面:战场上女主角即将死在情人的怀里,在两双饱含爱恋与绝望的双眼里一切都凝固住了。炸弹在一边无声的轰鸣、飞机在头顶静寂的盘旋、战车悄燃驶过、流弹中不断有人到下、整个场景在都在燃烧,火光映衬着女人因失血而变得愈发苍白的面孔。
她再无语,安静的把头伏在我的肩上。
午夜的时候我们走出影院,相拥着走上空无一人的街道。暗淡的月光笼罩着睡去的城市,只有小虫还在不知疲倦地鸣叫。夏天即将结束,路灯下我看见一片早熟的叶子在空中卷曲地盘旋着,终于落了。
她问我要不要和她一起回家,我拒绝了,其实很想。也许只是恐惧那房间里橙色的灯光、猩红的地毯和一张极软极软躺上去仿佛被淹没了的床。
第二天我返回学校做一些将要毕业的准备,也想留点时间去认真地思考那一段感情。临走故意没告诉她。没想到就那么短短几天,当我兴冲冲背着背包回来找她的时候,一切都变成了另外的样子。
那天,天阴的厉害,雨却一直没有下。
给她家打电话始终没人接听,去医院一个房间一个房间一个楼层一个楼层地找她。直到最后近乎失态的焦虑中满头大汗寻问每一医院里的人:
“你好!请问,看见张谨了没有?”
“请问看见张谨了吗?”
“看见张谨了没?”
最后终于在她的一个同事那里打听到下落。
必须承认自己一点也不懂女人,到现在还是一样。
三天前她走了,很久以前她就在办理着调动的事情。一切都是她前夫安排的,大概是北京某家军队的医院。过去的理由也许只有一个,她和他复婚了。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背上的背包沉重地压在肩上,心里难过得厉害,眼泪一颗一颗地落在地上,满街的行人都扭过脸来看着我失神落魄的样子。当时的情绪下已经顾不了那么多,鼻涕眼泪一起流下,失神地在街上走了很久。
那份感情平淡地埋葬在那个湿闷的午后,来去间都是一样的偶然和不觉,我的却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以为不会再有刻骨铭心般失恋的痛苦,从而也使得自己心境变得越发苍白与不再年轻。
很多天以后接到她辗转寄过来的一封信。上面说她在一个新的地方过的很好,也很珍惜我们的友谊,她会永远记得!祝我过的快乐。
包裹信笺淡蓝色信封很精致,可惜上面没留下地址。
从此小心地珍藏起那段记忆,偶然在多云有雨的日子里再捡拾出来品位一下咸淡。也许终于有一天自己还会被那份情绪折磨得无法忍受的时候,也会拼出一醉,然后学学李宗胜的样子高喊那么几声:“初恋啊!初恋”。
[RM=480,40,true]http://221.8.9.100/hj/wy/a/sn.mp3[/R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