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问题
(火车往事之五)
九二年初冬,广州往深圳。去火车站途中,就枝节横生。
我在越秀南上公共汽车。那天人特多,几个青年在我后面,几乎是把我拥抬着上了车。然而我一回头,他们却不上,我暗呼中招。一摸裤袋,皮夹子没了。里面虽无现金,但身份证边防证全在,无那纸片,别想进特区。过了一站,我步行回越秀南。只见那几个小偷仍在,一个蹲着,另外的装不相识瞎转悠。
我走过去跟蹲着的说话:“兄弟,刚才你摸了我的钱包,里面……”话未说完,那厮跳将起来:“谁摸你钱包,讨打是不?”他的同伙也围了上来。我做个手势小声说:“别吵,无谓惊动警察。兄弟也是这行的,刚从里面出来,想去深圳换换环境。你要我身份证无用,我没身份证又去不了。若兄弟今天未发市,先拿五十元去饮茶。”说毕作掏钱状。那家伙对我上下打量,许是感觉贼像:“啊,原来是兄弟,误会了。还给你,不好意思,饮茶就免了。”我连说够哥们,祝尽早开市——天!祝小偷早开市不是有人倒霉?但为自保,不得已而为之。
有部的士过来,我一招手,脱兔般逃了。的哥说那一伙是扒手,你虽然衣装不雅,但眼神不象,怎混在一块?我十分感激的哥慧眼识珠,便把过程说了。的哥说我好彩,若他们不认账,不被打残才怪?我过后思量,也觉毛骨悚然。
我常不修边幅,出差时更形如盲流。立意是与其我防人,不如人防我。多次单独外出无事,自以为得计。在广深列车上,终遭蔑视。
广深特快,车上大多西装革履,衣冠楚楚。我身边是个摩登女郎,我一坐下,便感觉到她已戚眉捂嘴,对我十分厌恶。我心里说,太夸张了吧。但人不犯我,我也不必犯人,泰然看书。
这女郎先向乘务员打听是否有空座可换,未果,又请邻卡的一个男子换位。那男子不肯,说同行有伴,不便换。这女郎竟央求起来,那男子烦了:“你必要换位,该说个理由。”想来这女郎也说不出口,才作罢。但坐了一阵,又走了,再没回来。我以为她在别的车厢找到位了。但上洗手间时,却见她站在两厢之间。直至深圳,宁站勿坐,衣冠取人,可算执着。
亲友不乏劝我注重仪表的,我皆不以为意。五十余载,始终混不出个人模狗样来,莫非真与衣冠有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