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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终于变天了，气温在一夜之间骤降了五六度，天空飘起漫天细雨，冷嗖嗖的风吹得人直打寒噤。早上出门的时候只穿了一件毛衣，外套一件薄薄的防寒服。现在从有空调的办公室钻出来，一下子象掉进了冰窟窿。那条玫红色的丝巾薄薄的早已失去了保暖的作用，从来不戴手套的我明显感到了天气的寒冷，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在衣服口袋里，试图想从身体里支取点热量来抵御这突来的风寒。
细细密密的小雨象一层冰冷的纱羽紧裹着身子，每走一步都无法躲避它的侵袭。行道树萎缩着一棵棵往后退去。穿过高架的人行天桥，去公交车站等候晚间的回程车亦如此艰难。因为寒冷，许多人都相互依偎着取暖。身旁一把把伞花下团聚着一对对情侣。他们窃窃私语，亲密无间，仿佛与这大冬天的寒冷毫不相干。
我忘了带伞。回家的路程多半是在车上，总设计着少拿一样东西的便利，但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天，这设计显然很不合时宜。不仅如此，我连防寒服的帽子都没有戴。平时嫌它是多余的，还影响美观，可现在多么希望它就在衣领上连着，马上把它竖起来，紧紧的戴在头上，少说也抵半把伞的呵护。“为什么没有谁提醒一下呢？”我心里总要为自己找一个台阶或是借口，然后长舒一口气，搓搓冰冻如铁的手，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抬抬头往大街上张望……
大街上的车比平时少了许多。公交车象害了气喘病一样慢慢悠悠地走着。我要乘的那路车象在跟我捉迷藏，半天不见过来。身边的伞花一朵朵减少了，天很快黑了下来。街灯惨白地亮着，明晃刺眼的光线更衬托出站台的冷清和孤独。
与这城市厮磨近八年，早已习惯了它的大雾萦绕、烟雨霏霏、骄阳似火、冰雪交融。但是今年冬天，感觉特别不同。寒冷象是特别刨制出来的，它捎带着无尽的寂寞与孤独，仿佛把四季的烟雨和寒冷都强征了来。一个月前就发现自己特别怕冷了，这是多么危险的信号。因为寂寞吗？寂寞应与四时同呵。因为孤单吗？孤单不候循环风呵。心象是濒临绝境般透不过气来。看风景也是闪过无数的莫名惊恐。繁华的城池掩盖不了我飘摇的心情，我的世界如霜打过后的村庄，荒凉，死寂，空无一物……
手机孤零零地躺在手袋里。你，也懒懒地躺在我荒芜的心海。心灵的上空被什么撕开一个弥大的洞，空气稀薄得窒息了所有美好和快乐的想象……
什么时候你就不见了，你什么时候不再给我打电话，我都没有得到过求证。你曾经说起过要在我下班常常经过的那条雨巷等我，那雨巷都拆完了，你还没有出现。你也说过要牵着我的小手带我走过街道的斑马线，那街道都被挖没了，你的手还没有伸过来。你说过要亲自帮我修剪脚上的趾甲，我的趾甲都深深陷进皮肉里了，我还没有看到你的踪影。
我们曾经很亲密，无话不说。我们曾经忘记年龄，我让你做我的长兄。我们曾经羞涩着说爱，盟誓象天上的星辰一样夜夜亮在心头。
可是我们错过了许多日子，可以相见的日子。我们内心热烈渴望着相见，却执意封闭着最后的底线。每场爱都需要完美，每场爱又因为完美而失败得如水泼天宇，无可捡拾。
守着空壳一样的日子，一如此刻我孤零零的守着站台，守着一班车一如守着一个徒步而来的人，在执着中坚持，在坚持中疲惫，在疲惫中陷落。
我陷落在我自己设下的陷阱里，深不可测。我远避你，把自己扔向城市的禅院，去那里享受一览无余的寂廖，心的寂廖……
夜色深深如厚重的纱缦将我包围，站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弥漫着蜡梅的香味。一个少年用竹篓装了半篓梅花站在风雨里，正左顾右盼着来来往往的公车。我冻僵的手不由得颤动了下。在家乡的冬天，若是看到蜡梅大量上市了，年的气息就浓了，我禁不住又深望了望那少年。他约摸十三四岁，单薄的衣衫，红扑扑的脸蛋上写着凌寒的笑意。“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心里涌起莫名的悸动。我走近他，问他一枝梅多少钱，他说10块钱买一束。他见我犹豫不决的样子，忙说，你若多买，我便宜着卖给你吧。我笑了笑，问他半背篓梅有多少束，他说不多，五束呢，就当三束卖给你吧。我诧异地看他，他忙解释说：剩下的梅花枝多花少，是大家挑选时候碰落了好些梅朵……
我恍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告诉他我全要了。我让他把梅束捆成一捆，送我上车。那刻，我看到少年脸上显现出稚气的快乐。
车很快把我带到了居住的小区，我费了很大劲儿才把梅束拿下车。就着僵冷的身子，用僵冷的双手抱着梅束走向小区的花园。家里并没有一个大大的花瓶，这些梅花……
我想起少年说那碰落的梅朵，心被什么刺痛了一下。梅，贵为花中君子，傲雪独放，俏不争春，却经不住俗物的染指、蹂躏。恍惚间，眼前下起梅花雨，纷纷扬扬，五彩缤纷，如北方漫天的大雪……
又想起零落成泥这句，脑海中倾刻有无数梅朵幻化成我，我幻化成无数飘落的梅朵。你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冷冷地看我飘落，飘落……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2-8 16:20:44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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